“其实我们婚礼那天, 我看到我妈了。”
夜深人静时, 林冉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她整个人躺在柏程渊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夜晚最容易勾起人的情绪，也或许是因为在柏家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林冉始终担心柏程渊心情不佳。
毕竟，他是一个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一只手紧紧缠住他的腰，她又补了句：“亲妈, 就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了。”
柏程渊一怔, 脑海中似乎也想起那日的场景。
他的确看到她一脸凝重，从大厅门口跑回了等候室。
虽然他赶到时，发现她正在狂笑。
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
现在看来，原来当时确实伤心过。
“她在门口吵嚷着, 要进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她是柏程渊的岳母。说了好多, 但没人信，我也没出面，就只是假装没看到，走开了。”
“为什么？”
“因为她放弃过我, 我也就把她放弃了。这样的亲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柏程渊沉默片刻，被她枕着的那只胳膊挽起, 伸手在她脑后揉了揉:“嗯。”
林冉弯了弯唇，又道：“说句心里话，一开始和你结婚我是很抗拒的。不过我现在发现，没什么不好。起码在这里, 我有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的归属感。”
“你呢？”林冉凑近几分，炙热的鼻息扑在他脸上。
哪怕是夜色之中，什么都看不真切，仍然能感觉到她期待的眼神。
“如果在别的地方得不到你想要的关心，我还能关心你。所以没什么可失落的，对吗？”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热烈，想要安慰他的心思又太过直白。
柏程渊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更能适应黑夜。
也更能将她看清。
“嗯。”
“我这个人呢喜欢有话直说，我对你很坦诚，也很信任你。我希望你也可以这样，慢慢信任我，依赖我，今后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讲，好不好？”
“好。”
“多说一点嘛。”
柏程渊收紧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放在她头顶，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我信任你。”
“你也可以依赖我。”
—
第二天一早醒来，床上仍然只有她一个人。
柏盛到底因为那些出现的新闻受到了影响，就算他表现得毫不在意，其实还是忧心吧。
林冉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便是去柏盛陪着他。
匆忙洗漱完，临出门前，她看了眼今天的热搜。
脚步不由得一顿。
柏盛不愧是柏盛，压这种小热搜根本不在话下。
仅仅一天时间，词条被撤。就连搜索关键词，一条相关的内容都没有了。
只不过，这两条负.面新闻虽然没了。
另一条不甘示弱，重新爬了起来。
林冉看着那条出现在热搜的新词条，冷静了十几秒，才点开来看。
【林冉好友爆料，林冉与柏程渊感情不和属实，该神秘好友还表示，柏程渊曾与被辞退下属关系不正当】
爆料者出现在一个视频里，脸部打着劣质马赛克。
林冉盯着那张脸良久，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可不就是前段时间刚加了她微信的小秘书夏彤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夏彤面对镜头，把故事编的天花乱坠。
“我在柏盛工作很多年，从冉冉刚开始追求柏总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她经常带着点心来见柏总，可是柏总几乎每次都给她吃闭门羹。小姑娘挺伤心的，一来二往，我跟她加了微信，成了好朋友。这是证据。”
夏彤亮起手机，镜头给了个特写。
屏幕上出现的，正是夏彤和林冉的合照，只不过夏彤的部分仍然被打了马赛克。
“我还有她的微信。”
夏彤又翻开林冉的朋友圈，亮给记者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出了这件事，作为朋友我也很难过，我有必要替她站出来曝光柏程渊的真实面貌。”
“被辞退的下属，和我也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是她亲自和我说的，柏总对她三番四次和她暧昧不清。这是我们的聊天记录。”
林冉实在没眼再看下去了，关掉视频，立刻发了条消息给夏彤。
“在？”
夏彤像是有感应一般，很快便回复了她：“怎么了冉冉，看到新闻了吗？对不起，是我善做主张。”
“……”
本来还想质问她，责骂她为什么撒谎。
不行啊。
林冉撑着下巴想了半天。
她不能再给柏程渊添麻烦了，这件事必须得由她自己解决。
—
下午四点。
热搜仍然挂在微博上，不少公众号对此发表了跟风的文章。
评论难听的要命。
骂柏程渊的倒是没有几个，骂林冉的一大片。
什么——
“飞上枝头当凤凰理应承受这些吧，谁叫她贪心要嫁豪门呢？”
“反正两人没一个好鸟，林冉也算是活该了。”
“可怜了被骚扰的女员工，不过，其实，好像，我也想被柏程渊骚扰诶……”
“传说中的五官决定三观，楼上的泥垢了。带我一个。”
这个社会到底还是对女性恶意太大了。
林冉翻了圈评论，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手指一动，开了场直播。
由于正是大热事件当事人，林冉买了点推广，直播刚开十分钟，观众就已经上万。
她一直垂头整理文件，妆容精致，镜头下的五官挑不出一丝短板。
一群看热闹的网友，本想进来骂两句，结果看到她的脸后，嘴边的话停下。
只能换成一句句的：“花瓶。”
“美丽废物。”
“豪门太太是摆设。”
“婆婆不宠，老公不爱。”
林冉偶尔抬头翻翻评论，但都只是弯弯唇角，不予回复。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近百万。
林冉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始了今日演讲。
“大家好，我是柏程渊的妻子，我叫林冉。”
当她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弹幕劈天盖地而来。刷屏刷的简直要将全部画面盖上了。
林冉无视弹幕，径自点开做了一整天的PPT。
“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今天的热搜了，作为当事人，我想我有必要亲自出面解释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表面上看上去却淡定从容。
弹幕上又开始刷了。
“真没想到被骂的这么狠还有勇气开直播，我敬你是条汉子。”
“虽然但是，姐姐真的好貌美。这难道就是嫁入豪门的资本吗？”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照样是个摆设？”
为了不被弹幕影响到心情，她紧紧盯着显示器，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第一点，爆料的当事人，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林冉点开PPT，面向观众。
“爆料者自称为我的朋友，但从好友添加页面可见，我与她是前不久才加上的好友。那天，也正是被辞退员工离职的那天。合照也是当天拍的，仅此两张，是在她的恳求之下，我才应允。如若不相信，请看下一页。”
第二页，一个监控视频。
林冉站在茶水间外，听了片刻，然后推门而入。
紧接着，她先出来，夏彤紧跟其后，被辞退的员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被辞退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被辞退。相信大家之前也有看过一段视频，柏盛的黄特助当众说过，不要妄论上司。你们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辞退者议论的不是什么上司，是我本人。我那天恰好在茶水间外听到的。”
这时弹幕刷过：“议论你就要被辞退吗？言论自由你不懂？”
林冉丝毫没被激怒，笑道：“人人都可以有言论自由，但不在公司里议论是职场的规则。这点我相信大家都懂。而她，仅仅是简单的议论吗？并不是，是涉及到一些带有人身攻击的话语。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大度，也无可厚非，我的确不大度，所以我没想留她在公司。这就是我的原则，说我动用私权也好，我都认了。”
——“谁信哦。”
“人身攻击是怎么个人身攻击？”
“讲道理，如果我是老板娘，我可能也会因为别人偷骂我而辞退员工吧。”
“第三点，柏程渊真的和员工私下暧昧不清吗？”
到这里，林冉顿了顿翻ppt的手指，停在屏幕前。
对着镜头弯了弯唇角。
肤白胜雪，唇瓣嫣红。不加任何滤镜和美颜，暴露在镜头前，连贴脸都如此完美。
“他有必要吗？”
“第四，为什么柏盛最近会频繁爆出绯闻。众所周知，一天后是BIKA五十周年秀场开场，选择在前两天爆料的目的，不言而喻。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又有几分是真的呢？互联网是一面镜子，它想给你展现什么，便会反射出什么，亦真亦假，屏幕前面的你无法分辨。
就连我说话的真实性，你们可能也半信半疑。我相信BIKA时装秀结束后，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那些爆料的，栽赃的人，有备而来。爆料结束后，基本就销声匿迹了。
但我仍然选择在这时澄清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林冉动动手指，继续播放PPT。
画面里全都是她与柏程渊一同做的设计图纸，加起来有一指那么厚的废稿。
还有数不清的策划案，一改二改，四审五审。
“我只想说，他真的是个很努力的人。为这次秀场活动，付出了太多。我不希望被舆论所影响，毕竟，我们准备了很久很久。”
“这次直播，权当娱乐。大家信也好，不信也罢。如果想当面了解我的为人，欢迎来我公司找我。地址是xxxxxx，我喜欢叫朋友，到时候请大家喝奶茶。”
“最后，希望你们看完我的ppt。无论你们怎么骂我，不喜欢我，都不要紧。继续支持我的宝贝就够了。”
Ppt里播放的事BIKA时装秀邀请函，里面剧透了一些秀场布置。
场面恢弘，设计精湛，顿时让观看的一大部分人瞠目结舌。
在观看直播前，没人知道众人口中的花瓶林冉，面对镜头时能如此从容。
话语间条理清晰，要气度有气度，要样貌有样貌。
如果说在不了解时，可以尽情发表言论去跟风黑。
但是头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接触后，真的很难再去说一句黑她的话。
直播间再度沸腾了起来。
柏程渊收起手机。
他目光扫向车外，轻轻勾了勾唇角。
还以为，她会因为今天的新闻而难过，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