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飙升的具体表现为, 呼吸急促, 心跳加快。
林冉在短暂的三十秒内,症状全中。
额外附加面红耳赤,大脑空白。
口口声声说要吃他豆腐的人,真当对方送上门了,唯一能做出的动作竟然是——躲。
林冉松开拉住柏程渊衣服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柏程渊微微一用力,重新将她压了回来。
她低下头,他便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与他对视。
指尖微凉, 与她脸上的灼烫形成鲜明对比。
他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嗓音低沉中带了丝喑哑:“躲什么?”
呼吸交缠,林冉小口喘气, 睫毛轻轻颤抖:“……我害怕。”
“怕什么?”
柏程渊松开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怕我吃了你?”
林冉紧紧抓着椅子边沿, 声音越来越小:“你靠我太近,我怕被你帅晕。”
“……”
柏程渊静了片刻。
蓦地轻笑了一声。
林冉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唇角微微扬起, 浅棕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
日光缱倦, 像冰山融了一角,说不出的柔和。
又来了。
这个小妖精又来攻略她了!
她急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先不打扰你了。”
林冉说完这句话, 直接站起身来。
柏程渊扬了扬眉梢,问:“不需要我陪你玩了?”
“不需要了。”
林冉转身,朝前迈了两步,又补了一句:“我自娱自乐。”
“……”
直到出了门, 重新接触到新鲜空气。
林冉心里都还是在打着鼓点。
高啊,实在是高。
她开始深刻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柏程渊的对手。
这人怎么做到,只用一个动作,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六神无主的?
靠脸吗?
可是她的脸也不差吧?
……
怎么她刷了三年多的脸,他却无动于衷?
不是在她求抱的时候转身离开,就是在她求亲的时候戳她脑门。
所以脸红心跳,手忙脚乱的,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是吗?
有些事不想还好,细想起来,她忽然有点生气了呢:-)
—
另一边。
林冉走后,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柏程渊抬手解了两颗扣子,又看了眼腕表,下午两点钟。
讨好老人几小时,确实比工作要累多了。
他揉了揉额角,微微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休息不过半小时,耳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鹅一般的笑声。
柏程渊蹙了蹙眉,尽可能去忽略,但声音极具穿透力。
在忍耐了几分钟后,他还是睁开了双眼。
面前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花园里的角落铺了一层金黄色叶子。
林冉穿着驼色大衣,踩着拖鞋,正在院子里撒了欢似的跑跳。
黑亮微卷的长发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随着动作和微风不安分的浮动。
她笑得肆无忌惮,眼里好像有光。
少女的纯真和可爱,像是一幅最能打动人的非静止画作。
柏程渊双眼微眯。
稍稍仔细一看。
原来是在跟院子里的狗踢球玩。
“……”
……就这么无聊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前。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林冉刚把拳头大小的球踢出去。
动作还没收回来,视线便与柏程渊相撞。
她笑容僵在脸上,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直身子。
“你怎么出来了?”林冉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问道。
柏程渊淡淡瞥了她一眼,率先迈开步子:“某人沦落到和狗玩,于心不忍。”
林冉脸上一红,盯着他的背影碎碎念。
你虽然是个人,你也不见得比狗好到哪去。
柏程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林冉心里一惊。
不是吧,她几乎没出声,这也能被听见吗?
“不来?”
林冉心虚地扬了扬头:“去哪?”
“散步。”
哦。
原来没听到。
还好还好。
林冉弯了弯唇,笑着跟了上去:“来了。”
—
别墅环湖。
风大,温度却刚刚好。
午后的闲暇时刻,零星有几人坐在湖畔钓鱼。
林冉与柏程渊并肩走在岸边。
难得远离城市的喧嚣,来到这种安静的地方。
暂时放下工作,也算是一种放松了。
湖边散发着一股潮湿气息,与草木的清香混在一起。
林冉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双眼,感受太阳温和地照在她的脸上,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好啊。”
“我理想中的老年生活,浇花遛狗种菜,散步钓鱼晒太阳。”
柏程渊扭过头去看她。
纤长的睫毛和小巧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少女感十足。没有化浓妆时,秀气得像一颗新鲜的水蜜桃。
“你呢?”林冉转头看他。
视线相触时,柏程渊微微别开头。
“你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没什么。”
柏程渊淡淡道:“安静点就好。”
“……”
一言不合就内涵她。
林冉使劲瞪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人怎么样还不好说,嘴巴真是毒。”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做坏事不犯法的机会,我第一件事就是毒哑你。”
“毒?”柏程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当然了,你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林冉掰着手指头开始给他细数罪过。
“嘲笑我,讽刺我,这不用说,都是你的日常。我已经习惯了。”
“但以上都不是你最可恨的地方,你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你说的话很会伤人的心。”
在她慢慢想要靠近的时候,在她想要依赖的时候。
他总有那种一句话将人拒之千里,狠狠隔绝在外面的能力。
说他靠实力单身,一点不为过。
“你要知道,但凡我胸襟再小点,你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说着,就想起先前送他袖口,反被恶言相向的那次。
那股委屈感又涌了上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讲道理,你伤人心还真的挺有一套,有机会教教我。”
柏程渊闻言,微微一怔。
他直视前方,目光沉了沉。
一些话到了嘴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林冉倒是很会调解自己的情绪。
从委屈过度到愤怒,也不过用了三秒钟。
她扭过头去,视线紧紧锁着柏程渊,一字一句道:“说话这么毒,也不知道你这种人能娶到老婆吗?”
柏程渊静了良久。
才轻飘飘递给她一个眼神。
意思是:“这不是在旁边站着呢?”
“……”
林冉被噎了一下:“我这不是被迫的吗!”
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苦水要吐。
林冉双手环胸,开始从一个少女随着父亲入赘到继母家,受尽委屈和苦难的悲惨故事讲起。
“上次你也听到了,为了柏家的那些彩礼,我三年都要围着你转。”
“不过,我也不能光说你。我是被迫的,你也不见得多愿意。可能之前我伪装出温婉善良的样子,你还比较能接受。”
林冉努努嘴,看了他一眼:“现在我也懒得装了,你就凑合凑合吧。你不体贴,我也不温柔,我们就算扯平了。”
湖边周围环树,树下是一片草坪。
湖水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有些刺眼的亮光。
宛若璀璨的星河。
柏程渊起初只是看着周围的风景,并不说话。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开口。
“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清冷的声音顺着风缓缓涌过。
林冉愣了下。
她缓缓转头去看他,又听他道:“相比较于伪装,我更喜欢你真实。”
风吹过湖面,偶尔激荡起丁点水声。
天边自东向西,划过群鸟,叫声连成片。
林冉张了张嘴。
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
她笑了下:“你到底还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
“喜欢我啊。”
柏程渊脚步一顿,侧头递给了她一个眼神。
眼神里饱含各种情绪。
无语,服气,别说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当时便转了个身,原路返回。
林冉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害羞了?还是恼羞成怒?”
“你停下来,我们来场面对面的对峙,有眼神交流的那种。”
柏程渊步子迈的大,她便在后面小跑着追。
拖鞋声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嗒的响声。
柏程渊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很快,又微乎其微地扬了扬唇角。
—
林冉张嘴吃了一下午的风,后果是——
回到家里没多久,便嚷嚷着肚子疼。
柏程渊坐在中岛台喝茶。
稍稍一抬眼,便看到林冉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林老太太的腿上。
鼓着脸蛋,对林老太太撒娇:“奶奶,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林老太太满眼宠溺,她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你丈夫还在那,你就不知道害臊?”
林冉稍一抬头,看了眼柏程渊。
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压低声音道:“没关系,他知道。以前我肚子疼,都是您帮我揉的。”
她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但室内安静至极,柏程渊还是听清了几分。
这他的确是知道。
柏家祭祖那晚,他忽然犯了胃病。
她是主动提出要帮他揉肚子来着。
虽然被他拒绝了。
他从小到大,还没被家里人揉过肚子。
偶尔一提及,确实有些别扭。
柏程渊目光浅淡。
透过偌大的客厅,不自觉聚集到林冉身上。
她平躺着,抱着老人的胳膊撒娇。
老人也真的就在耐心地,轻轻帮她揉着肚子。
一下一下,细心又温柔。
这一幕在这样的傍晚,竟然显得格外温馨。
如果不是两人的对话过于凶残的话。
“什么?你去柏家帮忙祭祖了?”
“是啊是啊,可累了,而且那个主管好严厉。我当时手都被茶水烫到了呢。”
林老太太沉默片刻。
忽然抬起头,看向柏程渊。
“程渊。”
被点名的柏程渊放下茶杯,轻轻应了声。
“冉冉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既然她参加了柏家的祭祀,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表示?”
老太太虽然笑着,但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明显是要为孙女出口气。
柏程渊点了下头,态度谦和。
“您说。”
“我们林家也有祠堂,你是该去祭拜一下了。”
“初次祭拜,倒是没那么多繁琐的礼仪,先跪个两小时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秋风中狂奔的阿汪,终于叼住了球。
回到原地才发现,陪自己玩球的人已经不在了。
留给它的只有一地落叶,和一男一女离开的背影。
它露出单身狗鄙视的目光。
就这?
好好珍惜吧!!这差不多是全文最甜的部分惹!
大家端午节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