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开心个屁!
“那可以走了吧。”
“可以。”
越快越好!
柏程渊转身便走,林冉起身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邹辰才想明白。
他挪到严齐身边,道:“齐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好像被柏哥的老婆讽刺了。”
严齐瞟了他一眼,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带着笑意:“这我还真不信。”
“人家看上去温顺乖巧,怎么可能讽刺你?”
“真的!”邹辰直接把林冉的话复述了一遍。
严齐笑了声:“没问题啊,说的很中肯。”
“……”
*
林冉跟着柏程渊上了车,两个人都没说话。车内一时间陷入了奇怪的低气压。
她不傻,知道柏程渊不想见她。
也能看得出来,从在射箭场再次碰见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连看她的眼神都比往日凉薄。
林冉老老实实端坐着,不想自讨没趣。
黄特助开口汇报行程。
柏程渊临时回公司处理事务。接下来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时间都被排满了。
全程用的术语,林冉听不懂,但感觉是很要紧的事。
“好辛苦啊。”
这句是有感而发。
林冉忽然就想起,去年她带着公司里的人赶项目,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通宵加班是家常便饭,吃不吃饭已经随缘。也就在那时,她才熬出了严重的胃病。
她一个不足二十人的小公司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柏家的企业?
虽然讨厌柏程渊,此刻也不免生出了同理心。
车子一路疾驰,上了高速,窗外景色飞速略过。
柏程渊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份资料翻看。
他抿着唇线,神色晦暗不明。
偶尔路过公路隧道,昏黄的灯光打进来。
从侧面看,仿佛为他的睫毛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林冉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了他身上。
而柏程渊很专注,根本没注意到早就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出了隧道,视线明亮开阔了起来。
林冉摇摇头,刚想收回目光。
忽然一个急转弯。
她本就头晕,一个没坐稳,整个人随着车子飘了一下。
就这么飘进了柏程渊的怀里。
反应过来时,她头已经磕在他的胳膊上。双手还紧紧环着他的腰身,揪着他身侧的衣服。
“……”
林冉缓缓抬起头看他。
他双眼狭长,浅棕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耐。
能明显看出来生气了,还是第一次。
林冉骤然松开手,又替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重新坐直身子,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扑倒他怀里,也想由衷道个歉。
“程渊哥哥,我刚刚是因为头晕,所以……”
柏程渊冷着声音打断她:“所以。”
他压了压眼睑,声音也压得很低。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低沉:“你觉得不够,是吗?”
“什,什么不够?”
林冉不解,抬起头看向他。
柏程渊把资料放到一边,挽了一截袖口。
他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声音清清冷冷的,比车里的空调还要冷:“额度无上限,够你促进经济发展了。”
林冉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辩解:“你是在说那张卡?不是,你误会了……”
“我好像没有郑重其事和你讲过,之前是我的疏忽。”
柏程渊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他慢慢坐直上身,一股压迫感瞬间袭来。
“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我的私人空间不喜欢□□涉过多。”
“简而言之,今天,你影响到我了。”
“……”
什么意思?
他把她当什么了?
一心想扑到他怀里的痴汉?死皮赖脸粘着他的跟踪狂?还是贪图钱财的拜金女啊?
林冉半晌没动。
内里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就算她让他的确感到误解了。
可是,他以为她就那么想见到他么?
今天这事儿,说到底她还一肚子委屈呢。
等了那么久才求来得投资机会,熬了几天的夜做功课,就为了今天能顺利谈下来。
结果被这场偶遇毁了!
重点是,这些也不能怪她吧?!
林冉真想把他脸摁到车窗上摩擦。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大不了以后赚了钱统统还给他就是了。
用得着说话这么难听么?
林冉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那张卡。放在手心里,递了过去。
她没那么温柔,没那么知书达理。在她九岁之前,也是个被宠大的骄纵大小姐。
这要以她本身的性格,她非把这张卡甩到他脸上不可。
可是,她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她要嫁进柏家,要树立美好形象。只要面对柏程渊一天,这个面具就得戴一天。
不仅是婚姻,连所作所为,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真是又生气又绝望。
林冉没忍住红了眼眶,再开口时声音都在颤。
她默默磨着后槽牙,柔声道:“这个还是还给你吧,我不想被你误会。”
“误会吗?”
柏程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
他抬眼看过去,在看到她那双通红兔子眼时,怔了怔。
过去的三年里,她经常会摆出这样一幅表情。
一层水雾涌上来,楚楚可怜。
好像马上就能哭出来,但又的确一滴眼泪都没有。
柏程渊始终觉得林冉在戴着一副假面对着他,伤心或者微笑都不真实。
尤其目睹了先前的事后,他私心里觉得她该读表演系。
如今也是。
眼眶红了,一脸委屈。
明明是粘贴复制过来的表情,可柏程渊总感觉,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他目光下移,摊开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张银行卡。
只不过嫩白的手指上,凭空出现了几道勒痕。擦破了皮,渗着红,乍一看有点触目惊心。
林冉见他没接,干脆放在了车座上。
“司机师傅,在这里把我放下吧,麻烦了。”
林冉下了车。
要是按照以往,她可能要站在车前,没完没了地说很多。
比如,你工作忙,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自己坐车就好了。
比如,晚上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哦。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丢下一句:“今天真的抱歉,以后不会了。”
转身便走开了。
车子还停在原地。
黄特助犹豫再三,开口提醒:“柏总,刚下高速路口,这附近不好打车的。”
他是真不想看自家总裁孤独终老,只能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而且,话说的多少有点重了。”
柏程渊没应。
他眉头微蹙,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特助见状,也就没敢再多说。
没几分钟,柏程渊忽然开了口:“你下车,买点擦伤药给她。”
“再替她叫辆车。”
“别说是我让的。”
“……”
年轻人还真是擅长闹别扭呢。
黄特助表示很欣慰:“好的,柏总。”
他下了车,朝林冉的方向追去。
没跑几步,又折了回来,气喘吁吁地敲开了车窗。
柏程渊挑了挑眉梢:“又怎么了?”
“林,林小姐晕倒了……”
*
车子抵达医院门口。
柏程渊横抱起林冉下了车,一路进了医院,又亲自将她送进病房。
几分钟后,医生护士走了出来。
黄特助迎上去问:“医生,怎么样了?”
一旁的小护士回答:“只是低血糖。”
“低血糖?”
“对,打了针,很快就能醒了。中午没吃饭吧,那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平时多督促点。”
“是是。”黄特助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人,暗示他多听听。
柏程渊却面无表情,转身进了病房。
单人病房,只有她一个人。
林冉脸色苍白,安静挂着水。整个人躺在床上,就占那么一小块地方。
是挺瘦的。
柏程渊想了想刚才抱起她的重量,一米六八的个子,手感却轻飘飘的。
黄特助跟了进来。
看着林冉那张煞白的小脸,叹了口气:“一看就是为了追上咱们,没顾得上吃饭的。也挺可怜的。”
柏程渊瞥了他一眼,黄特助自觉闭嘴。
“去买点吃的回来。”
他转头吩咐:“清淡点的。”
*
林冉这一觉睡得格外久。
针都打完了,人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黄特助的手机一直在响,挂断几次,又没命地震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
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柏程渊去处理。
他提议:“不如您先回公司吧,毕竟情况紧急。”
柏程渊闻言,抬手看了眼腕表,又看了眼熟睡的林冉。
黄特助了然:“这边我看着。”
他收回目光:“嗯。”
柏程渊前脚刚走,没一会,林冉便醒了。
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处是饭菜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边走边生气,身体却越来越软,紧接着眼前一黑。
所以,她是被柏程渊气晕了?
林冉撑着身子坐起来。
黄特助见状,连忙凑过来嘘寒问暖:“林小姐,您醒了。”
“您是低血糖,晕在路边了。”
林冉还有些茫然,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
黄特助以为她在找柏程渊,啊了一声:“柏总有急事,先回公司了。”
意料之中。
林冉扯了扯嘴角。
他不在这并不稀奇,他在这才惊世骇俗呢。
“谢谢你啊黄特助。”林冉下了床,穿好鞋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就是柏总挺担心的。”
“???”
黄特助见她一脸吃惊,清了清嗓子,开始细数柏程渊的功劳。
于是,在短短一分钟内。
林冉亲耳从黄特助那边听到了一个,如此这般深情的男人,嘴硬心软叫助理去买药。
得知妻子晕倒,闻声色变冲下车,抱起她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送进医院,又寸步不离陪护。直到不得不回公司处理事务,才恋恋不舍离开。
“这个林小姐要谅解,男人嘛,事业为主。”
林冉愣愣地点点头,表情很精彩。
这明明是一个温情的故事,怎么听起来比恐怖故事还惊悚呢。
*
晚上八点。
林冉拖着一身疲倦进了家门。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竟然还在看电视。
这个状态维持一天了吧?
电视有那么好看?
保姆替林冉拎过背包:“小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做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我吃过了。”
林爸闻声,忙转过身来问:“冉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冉的背影一顿。
继母在一旁接话:“能有什么事,多半是玩累了。你就别操心了啊。”
“玩累了?”
还真的是玩累了,都累晕了呢。
林冉笑了笑,径自上了楼。
进了房门,她一头扎进床。
这一天的奇幻经历,简直能拍成一部电影了。
林冉蹬掉拖鞋,平躺在床上。
她拿起手机,刚想给罗灿灿打个电话。
目光一转,看到被包扎好的右手。
忽然就想起下车前,黄特助对她说的话:“方便的话,林小姐可以和柏总报备下,自己安全到家。毕竟他是真的很担心。”
……
他会担心她?
真是天方夜谭。
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亲自把自己送进医院的。
虽然不情愿,虽然她还在生气。
但是她大人有大量!于情于理,说句谢谢总归是要有的。
毕竟人设还要继续维持啊……
“还在忙么?我安全到家啦。对了,今天对不起啦,以及,你送我去医院,真的谢谢你~[爱心][爱心]”
消息发出去,林冉就已经做好了他根本不会回复的准备。
结果,她刚把手机扔到一边,就收到一条微信。
??
神奇,他居然回她消息了?
林冉感到吃惊。
这男人要改良了么?
她拿起手机,点开柏程渊的聊天窗口。
柏程渊:。
……
他!妈!的!
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