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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而后只听到闷响,头上被狠狠撞了一下,眼前一黑,幸而慢慢视野又清晰起来。头顶火辣辣地麻痹着,过了很久才有痛感,湿润的感觉,大概是流血了,但我还能站着,虽然不稳,但应该没什么事。

只是门被从外面拉开的时候,我的反应还是很迟钝,看得清来人和他脸上杀气腾腾的表情,但动弹不得。

柯洛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我没能避开,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他头受伤了,”痛得弯着腰的时候听见那个男人惊慌地喊:“快叫救护车!”

这人真是瞎好心。我讨厌他,早知道不如就砸死他。

“我杀了他!”从柯洛的声音听得出他快疯了,舒念衣裳不整受辱的模样更是会令他发狂。所以我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两脚。

胃里一阵翻腾,我瞬间蜷起来,额头死死顶着地面,闭紧嘴巴没出声。

“柯洛,你别这样!”

脸上狰狞的面具被扯下来,四周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面具被重重扔在地板上,而后一脚踩裂的声音。

笑死人了。有比我更烂的配角吗?

我活该。

第十一章

房间里很安静,我用力吸了口气,手有些抖。

他们把舒念送到别墅,这里清净,好让那惊魂未定的男人休养生息。我也顺道被带过来。

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不再流血,这要多亏柯洛还肯带我去医院的仁心。虽然那是送舒念去检查确保周全,顺便捎上我罢了。

肚子很不舒服,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五脏六腑再怎么难受,好歹都还在原位呢,总比被掏出来强吧。

起码比起可能会有的命运,身上这点痛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定了定神,尽量镇定下来,感觉有些说不准。

事态没那么糟也说不定。被扔进来的时候是很粗鲁,但这不是什么囚室,普通的书房罢了,柜子里还有酒;门外的确有人看着,但柯洛甚至没把我五花大绑,我可以在屋子里自由走动。

头在一胀一胀地跳着痛,滋味很不好受,心里慌慌的没个底,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来。

我口干舌燥,索性去打开柜子,按年分挑了瓶酒,杯子也是现成的,便自斟自饮地喝起来。

一来是稳稳心神,二来,若真碰到什么倒霉事,我好歹也先让自己喝点好的再上路啊。

门被推开了,高大的青年往里走了两步,便睁大眼睛。

“你……”

他大概没想到我死到临头还会在这里厚颜无耻地喝陆风的收藏,一下就皱起眉头。

“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幸好还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强暴他。”我答得很快。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当内奸?你在替谁做事?”

我心里猛地沉了一下,没吭声。

“陆叔叔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小念又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是没有。那你呢?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亏欠的地方?”

柯洛愣了愣,“那你何不直接冲我来?”

我怎能说得出“不舍得”这种笑死人的台词,只有双手一摊,干脆利落道:“好,这回是我错了。”

柯洛冷冷地瞪着我,我只觉得背上发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最好一心一意都在舒念身上,无暇分身,看都别看我一眼。

“公司的事,我会向陆风请罪,我等他发落,你别插手。舒念的事,这回是我错在先,我向他道歉。但看在他毫发无伤的分上,”我顿了一下,笑了笑,“还有我们这些年的……交情。”

柯洛看着我。

我倒了杯酒,递向他,低声下气:“就当LEE叔求你。放我一马,我们言和吧。”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终于接过我手里的杯子。

瞬间我有种难以置信的轻松,但下一刻整杯酒就泼在我脸上。

我半天没回过神来,酒还顺着下巴往下滴,听得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

门口模糊的一个影子,“柯少爷,谢家的人来了,说人要交给他们。”

柯洛看了我一眼,转过头,“你告诉他,人是我抓到的,自然归我处置。”

“但是他们非常坚持……”

“你让谢炎放心,我会收拾的。”

我一颗心都沉下去了。

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对我有多么仇大恨深,但至于要如何“收拾”,还是没法估量。

屋里再次变得静悄悄地,只听得见我粗重的呼吸声。

很快敲门声又响了,显然谢家那边不亲自“收拾”我是不会善罢罢休。

“柯少爷,您还是亲自……”

柯洛皱着眉,转身的时候脸上是酷似陆风的阴霾。

他一出去就从外面锁上门,那“喀哒”一声更是听得我全身都冷了。

谢炎多半是要把我大卸八块才解恨。至于柯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牙齿都有些作响。我承认我怕死,而且现在事情这样不清不楚的,叫我怎么能甘心。何况他们未必会给我一个痛快。

趁那两人在为由谁来处理我而争论,我站起来,从窗边往下看。

太庆幸了,只是三楼而已,欧式古风的窗户原本便于贵妇们迎接勇敢的情人们,现在则方便我逃命。

整个人在窗外,一只脚还在费力地要够到落脚之处的时候,已经听到门外有人对话的声音。

我心口怦怦跳起来。

一旦他们发现房间里没人,我就算来得及到达地面,也休想跑得掉了。

一踩上二楼窗台,我不再磨蹭,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时微微一蹲,除了脚上有些痛之外,倒是连脚踝也没扭到。年轻时候摸爬滚打出来的,老了总算没变得太笨。

这别墅真是大得变态,走了那么漫长一段鹅卵石路,我简直要死心地以为已经被发现了。

但出大门的时候居然没被阻挡,门口警卫甚至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看也不看就放行。

我连庆幸的时间都没有,不敢耽搁,忙急行而去。

我狼狈不堪地躲了几天,过得一塌糊涂。

公寓自然是不敢回去的了,幸好还有放在加的地方应急现金和提款卡可以用,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用场,不免要连连骂自己晦气。

我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当初何必管那个男人的闲事,结果现在等于同时得罪谢家和陆家。

钱我倒没有很缺,但总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我成天跟只耗子一样四处躲藏逃窜,为了安全,吃、睡都只能往穷酸破烂的地方去,见到个面熟的人都得扭头走。

T城暂时是待不下去,我无疑只能先换个地方避避风头,等那两家的火气下去了再说。

而要跑路没那么容易,我不敢回公寓,很多东西都拿不了,思来想去只能靠童善,好歹他是那两家的敌人而不是朋友,何况他还有一大笔钱没付给我。

童善倒也算义气,给他打完电话后才半个钟头,就有车来接我。

我不是对童善没有防心,只是我被逮住,对他没好处。

童善虽然从没亲自露过面,但显然这回被抓住把柄的人不止我一介,迟早也会算到他头上,他想撇得干净没那么容易。就算把我么灭了口,他也巴结不了那两家。

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他倒还不如帮帮我,以后自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大概我这回是赌对了。童善对我颇礼貌客气,安排了一个安稳的地方给我待着,也答应我帮我弄新的证件护照。

我不想搞到逃亡那么夸张。但从他们转给我的消息里我也知道柯洛在到处找我,挖地三尺也要把我翻出来一般。

谢炎都已经放弃,回S城了,他还这么不依不挠地追踪我。

何必呢?他真的就这么恨我?

哪怕是条狗,被打得满街跑了,他也该起些怜惜之心吧。

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能对柯洛有所期待?

“童爷,你找我?”

“啊哟,来坐来坐,唱两杯。”童善笑咪咪地招呼我。

“是不是护照到了?”

“先别急,来坐来坐。年轻人要有耐性嘛。”

要对这老东西摇尾乞怜,混到这分上,我不是一般的背。我憋着气坐下来。都好几天过去了,我还是没拿到需要的护照,心里不觉得别扭那是假的。

“童爷,说实话,那些东西没这么难办吧?”

“怎么,你是对我不放心?”童善笑嘻嘻地,“你也知道的嘛,外面找你找得都快翻天了。”

我没作声。有时候真会有冲动回去找柯洛,对着他的脸问他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才解恨。千刀万剐,十大酷刑?

我们有过的那些,对他来说,连一点点怜悯的分量也够不上?

胸中憋闷,我一口喝干童善倒给我的酒。

刚想喝第二杯,杯子却从我手里落下去,在地上碰得粉碎。我迟钝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昏昏沉沉。

该死的。

“你可不要怪我。”童善的和蔼笑脸和声音都变得模糊又遥远,“实在是陆家逼得紧哪。不把你交出去,我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不容易……”

王八蛋。

这老东西真混帐。

但那个小鬼才是真的混帐。

好像只是睡了一觉,我从噩梦里醒过来,一睁眼,意料之中地看见柯洛的脸。

“LEE叔。”

这回死定了。

我索性悠闲地“嗯”,应了他一声。

到这分上,我是不会再求他了。没意思。

只是不知怎么的有些伤感。这就是我的下场?妈的。

柯洛看了我一会儿,“你瘦了。”

我笑了。过街老鼠哪只不是皮包骨头。

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炖着吃了吧?

“你回来了就好。”

嗯?好什么?

“你做内奸的事,我没有告诉陆叔叔。”

我有些意外,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你可以回来公司上班,我不追究。”

真是惊人的大方。我从床上慢慢坐起来。

我非常吃惊,但没有感激之情,甚至觉得根本不可信。

前一秒还想着狠狠“收拾”我的人,突然却要跟我尽弃前嫌。泼在我脸上那杯酒,近日来无休止的追踪,难道是我的错觉?

“但有条件。”

“什么?”

“你要向舒念道歉。”

“还有?”

“以后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我有点想笑,这未免太简单了,舒念的魅力果然是无穷大。但想了一想,又摇摇头,“我做不到。”

柯洛皱起眉毛望着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他?”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也对畏畏缩缩、贪生怕死的日子厌倦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把我一枪解决了不是更方便?”

柯洛没再说话。我原本以为他会发作,最起码给我点脸色瞧瞧。但他一声不响,只那么用黑眼睛看着我。

有些伤心的神色。

过了半晌,他才垂下眼睛,“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之后柯洛真的没有再为难我,只是丢下我不管,也没有丝毫囚禁和束缚。越是这样,越是让我怀疑他那种不动声色,甚至觉得,搞不好我时日无多了。

既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那有些事情是一定要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