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回家的时间并不算迟,距离晚上八点都还有十分钟的富余。
客厅里的灯和电视都开着,但并没有人。顾沉舟先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这才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铺着米黄色地毯的走道将本就不大的足音尽数吸收,走道的尽头,贺海楼大幅的艺术照占据了一整面墙壁,在灯光的渲染下,他的笑容与眼神也沾染了光点似地熠熠生辉。
顾沉舟稍微停了一下脚步,然后向左转身,推开了半掩着的白色房门。
里头并没有人。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了个身,去开正对着自己房间的那间卧室的门——这一次,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橙黄色的光源柔柔的向四周晕开。
贺海楼正穿着牛仔裤和t恤平躺在床上。
他的脑袋枕着叠高了的枕头,双手交握,平平放在小腹上,目光直直地投向白色的天花板,神情间若有所思,样子安静极了。
顾沉舟的胸口像是被猫的尾巴轻轻扫了一记,有一点儿的痒。
“在想什么?”他细细体会着自己此刻的感觉,倚着门框问贺海楼。
床上的贺海楼这才转过脑袋,看了顾沉舟一眼。他非常深沉地回答说:“在思考人生。”
顾沉舟笑起来,不是嘲笑,是另一种觉得事情有趣的笑容:“什么人生?”
“嗯——”贺海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抬起一只手,朝顾沉舟招了招。
像招财猫一样。顾沉舟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刚走到床边,就被床上的人用力一扯,直直朝对方倒了下去!
一下子失重倒下,顾沉舟及时用手肘在贺海楼耳朵边撑了一下,才没有整个人都压到对方身上。
但顾沉舟没有直接压上去,贺海楼倒是直接缠了上来。他曲起自己的膝盖在对方腰间飞快地顶了一下,乘着对方吸气的时候双臂抱着人向旁边一用力,就翻身把对方压到了身体下面。
轻微的抽气声还在空中飘荡,河海已经低下头,在对方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新抬起来,笑眯眯地亲了顾沉舟一口,无所谓说:“已经忘记了,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了新的思考方向,想不想知道?”
顾沉舟嗤笑了一声,他几乎可以断定贺海楼在想什么:“一点都不想。”说着,他捏住贺海楼的下巴,为自己持续抽痛的腰部,在对方嘴唇上咬了一口算是警告,但这点警告显然没有多少作用——在他刚刚松开牙齿的时候,贺海楼就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仅仅几个呼吸,他就尝到了属于两个人的血腥味。
这一下力道有点大,已经超过了激动的范畴。
顾沉舟眉头皱了一下。
贺海楼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舔了舔自己嘴唇上沁出的血珠,眼珠似乎染了色一般,都有点发红了:“别这么冷淡嘛,”他凑到顾沉舟耳朵边,伸出舌头在对方耳蜗里轻轻舔着,细细的水流声像钻子一样钻到两个人的脑海深处,“唔,我们可以玩点有趣的……什么play呢……”
他说了几个字,又吃吃地笑了一会,按在顾沉舟胸口上的手已经暧昧地滑到了下面。
轻而易举。他这样想道。
手掌按着的位置已经鼓了起来。
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服,源源不绝地传到他的掌心里。
贺海楼微微转动着手腕,力道一下子轻,一下子重。手掌下的热度也沿着皮肤往上传,像火焰沾染上传导物,一眨眼的时间,就呼啦啦占据了每一个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贺海楼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平息下心头的火焰,反而让那些阴郁的黯淡的火焰窜到了眼前耳边。
他听见了像火焰烧灼木头一般噼里啪啦的响声,看见了不住在眼前跳跃的变幻出各种形状的火苗。
那些黑色的、紫红色的、从细细的尖端爆出来的星星点点——
躺在贺海楼身下的顾沉舟突然抬起手,抓住贺海楼的手腕,一翻身把人压在了床上。
贺海楼立刻从冥思中清醒过来,他略愣了愣,然后笑道:“怎么,弄痛你了?还是你想玩其他什么——”
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眼前的面孔就越来越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低得有些含混,直到面对面的两个人头碰头贴到了一起,贺海楼的声音也完全歇下去。
敞开的窗户突然吹入一股冷风,墙上的窗帘扬起一角,海蓝色的布帛在空中划出一道悠扬的弧度。
两个人的额头贴着额头,眼睛注视着眼睛,鼻尖也轻轻相碰。
凉凉的感觉从相接触的地方传来,贺海楼心头肆虐的火焰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顷刻被压了下去。他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瞅了顾沉舟两眼后,突地抬起下巴,一反之前的粗暴,轻轻啾了对方一口。
顾沉舟有些意外,他想了想,也低下头亲了对方一下,接着才用手一撑床面,站起身来:“你发烧了。”
“什么?”
“你发烧了。”顾沉舟重复一遍。
等等,卧槽,我等的是你的play主意啊!贺海楼实在遮不住自己一脸的怪异:“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顾沉舟一挑眉,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贺海楼也随之从床上坐起来,但还没等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欲|望,顾沉舟又转了进来,并且抬手抛给他一支东西。
贺海楼一扬手接住了,定睛一看,是一支还没有拆封的体温计!
他嘴角抽了抽,拆开来将测体温的部分含进嘴巴里,含混地问:“多少时间来着?”
“五分钟。”顾沉舟说。
贺海楼吐出半口气,不耐烦地用手指在床上敲来敲去,好不容易过了五分钟,他抽出来一看:38.5°。
顾沉舟跟着从对方手里接过体温计,他看了看红线攀升到的数字,伸手在贺海楼肩膀上轻轻一按,就把人按到了床上:“休息吧。”
“别这样……”贺海楼无力地说,伸手在床上胡乱摸索一番,摸出了手机,拿起来朝顾沉舟晃了一晃,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八点刚过十分!”
“你一点都不觉得难受?”顾沉舟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心火烧得旺而已。”贺海楼强调说,顺便用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够明显了,但是等顾沉舟又一次出去再回来后,他不止不得不乖乖地躺下去,额头上还多了一条浸了冰水的毛巾……
操,简直太不幸福了……
窗户外有人在放歌,音乐的声音透过墙壁和空气,已经变得暗哑无趣。
顾沉舟按着贺海楼睡下之后,也没有出去,而是把放在外头的笔记本搬进来,就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青乡县规划案的文档和3D模型处理软件,开始处理工作事务。
窗户因为外头的歌声已经关上了,发烧的贺海楼还好,不觉得闷热,但顾沉舟已经拖了外套,就穿一件衬衫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在文档上涂涂抹抹。
贺海楼先用自己的手机登陆了企鹅,看了看上面闪烁的好友头像和几个群对话之后,突然扯过顾沉舟的外套,从对方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借我用一下。”
顾沉舟抬了一下眼,又把目光转回笔记本屏幕上,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这支手机是触屏手机,贺海楼随意拨了两下,调出企鹅登陆界面,但密码并没有保存起来,他猜着输入了几次,都没有猜对,只能去问顾沉舟:“你的企鹅登陆密码是?”
“AT358ugasQ。”顾沉舟说,“分大小写,一二和最后一个字母大写。”
“随机的?”
“嗯。”顾沉舟说。
贺海楼哼笑:“难怪猜不出来。”说话间,手机上已经显示登陆成功,贺海楼等了一下,就看见几个头像在企鹅的图标位置上闪烁跳动,他点开其中一个叫做大家一起玩的QQ群,果然看见了和别人传到他手机上的一模一样的对话。
含片:之前贺海楼说的是真的?
春节:喝醉了吧。
发圈:我觉得难说,贺海楼嘛……呵呵呵。
含片:我也呵呵。
春节:别闹了。
含片:问问卫祥锦怎么样?我记得卫祥锦之前上了,他和顾沉舟不是发小吗?
发圈:卫祥锦怎么可能说实话!
含片:他说谎一般都能分辨出来。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贺海楼扬了扬唇角,用顾沉舟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木板:呵呵呵。
他等了几分钟,接二连三的消息冒了出来。
春节:……顾沉舟?@绸缎
发圈:……顾沉舟?@绸缎
含片:……顾沉舟?@绸缎
水瓶:……顾沉舟?@绸缎
书本:……顾沉舟?@绸缎+10086
音箱:……顾沉舟?@绸缎+手机号码
绸缎:你们搞毛!小舟?你笑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