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在床上。
身躯赤.裸.着,露出手臂和双腿,以及大片的胸膛,只有一条薄薄的被子盖在他的腰腹部位,遮去重要部位。
他双眼紧闭。
裸.露.的皮肤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高高肿起,像蜈蚣一样扭曲着丑陋地爬满他的躯体。
真美。
贺海楼覆上冰凉的身躯,亲吻对方的额头,眼睛,鼻梁,嘴唇。
他的手指从底下修长的脖颈开始,一路往下,咽喉,锁骨,胸膛,然后是那些肿的发亮的伤痕——
他的指甲突地狠狠扣下去,鲜血绽开来,花一样的鲜美。
他着迷的吮去那些鲜血,腥咸和甘甜交织着一起在口腔内炸响。
他一遍一遍的摸索,一遍一遍的贯穿,钳制对方的手足,扼紧对方的咽喉,折断对方的骨头——
皮肉被挖开,青色的筋络纠缠白色的骨头。
骨头被折断,断桩又刺穿抽动的肌肉与被血染红的皮肤。
始终不够!
他又急切地去触摸对方的面孔,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还有眼睛——紧闭的眼睛。
突然的愤怒让他的动作停下来。
他抬起身看着他。
他闭着眼,赤.裸.着,平躺着,血肉模糊地,他还是闭着眼。
他伸手去碰触对方被鲜血染红的胸膛还有布满牙印的脖颈。没有跳动,没有温度。
他慢慢慢慢地低下头,亲吻那层薄薄的冰凉的皮肤。皮肤下的眼球一动不动。
顾沉舟。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叮——”
躺在床上的贺海楼倏地睁开眼睛。
“叮——叮——”床头定了时的手机严格遵照程序设定,一丝不苟地履行自己的现时职能:闹人起床的闹钟。
躺在床上的贺海楼从侧睡变成了仰躺。他定定地看了一会雪白的天花板,闭了一下眼,又在手机即将闹响下一声的时候蓦地撩开眼皮,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按下了结束键。
时间仿佛到了早上。但厚重的窗帘遮住窗户,除了几缕阳光不屈不饶地从灰色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之外,并不能看清房间外头的光线强弱。
贺海楼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早上六点半,早的有点过头了。
他又将手臂垂下来,下腹紧绷的欲.望.提醒着他刚才的梦境……一个非常真实的梦。贺海楼暗想。算是春梦还是恶梦?
他并没有纠缠着自己非要辨别出来,只是继续伸手摸索着,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用打火机点上,就稍稍坐起,靠在床上吸了一大口。
灰白色的烟雾从贺海楼口鼻溢出。
晨间的欲.望.随着尼古丁摄入慢慢平息,但依旧蠢蠢欲动。
最近一直纠缠着顾沉舟的事情,好像确实太久没有找人了。
这么想着,贺海楼曲起一条腿,薄薄的夏被被撑起来,他手指稍微抖了抖,一小节烟灰随之轻飘飘地落在床下和窗帘同色的地毯上。
顾沉舟……
他咬着烟,这个名字在他喉咙和牙齿里转悠了一圈,又随着烟雾的吞下吐出而来回地在他的肚子里和嘴巴里转悠着,不肯乖乖地走到外边,又不肯乖乖地在他肚子里待下去。
怎么办?
考虑到这次的事情至少也有一个多月两个月才结束,而且目前来看,结果还不一定……也就是说他要吃到他的红烧肉至少还得三十天到六十天就是七百二十个小时到一千四百四十个小时——
……这未免也太漫长了吧。贺海楼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顾沉舟刚回国就有把对方弄上手尝尝的意思了,那么……妥妥的一年了啊!
算了,先找个其他人吧。
贺海楼拿着丢床上的手机随手翻起来,翻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他想吃红烧肉吃不到所以勉强尝尝清粥小菜。
他想上顾沉舟上不到所以去找别人纾解。
他这是在找替代品?
因为上不到顾沉舟……
“得了,”贺海楼突然笑起来,将烟从嘴巴上拿下来,用手指直接掐灭掉,自言自语说,“再等等吧,想吃河豚也要有点耐心才对……”
一缕缕的烟灰从相互摩擦的两个指尖中漏下,贺海楼从床上走下来,先去拉开窗帘和窗户,让弥漫在室内的烟气散出去,再随手将香烟丢在烟灰缸,捡了椅子上的一件衬衫穿起来,走进连着卧房的卫生间,扭开水龙头,将刚刚掐灭烟的手指放在水流底下冲洗。
覆在指尖上的黑色烟灰被洗去,冰凉和刺痛从指腹传递到神经,贺海楼搓了搓手指,将指尖被烫破了的皮搓掉。
早餐是传统的稀饭和小菜。
贺海楼整理好卫生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正好是贺南山平常吃饭的时间。
家政人员在厨房,偌大的客厅里,足足能容纳十个人的餐桌除了贺南山在最上首坐着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贺南山显然对迥然于平日,早早起床的贺海楼感觉意外,他看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贺海楼两眼,才对厨房里说:“小徐,加一副碗筷。”
贺海楼在贺南山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下来,他等着自己的那副碗筷被人送上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热稀饭,本来有些难受的胃立刻舒缓下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贺南山出声问,接着不等贺海楼说话,又淡淡说,“既然懂的早点起来,以后就把好习惯继续维持下去。”
贺海楼唇边浮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又消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我知道了。昨天晚上梁有生去拜访顾新军了?”
贺南山说:“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就知道了?”他心里觉得贺海楼对顾家太过关注了——是因为顾家的那个大儿子?
“又不是什么秘密,”贺海楼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扬淮省长因为经济案件落马,现在的省长身上代字还没有拿掉,作为省常委的公安局长、检察院院长又纷纷下台……”他夹了一筷子榨菜,咔嚓咔嚓咬了好几响之后,才继续说,“郁系在扬淮的人差不多了?现在汪博源想要怎么把事情牵扯到京城里来?宣传部那边现在敲敲边鼓还行,要发挥作用,只有等那些关键的能拿掉官员的证据出来了才行。”
一碗稀饭吃到了底,绕了一个大圈子的贺海楼也终于把自己真正的目的问出来:“下一个着火点,是哪一位倒霉蛋?”
贺南山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拄着拐杖站起来,没管旁边说了一大堆的贺海楼,径自向外头走去。
贺海楼一个人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等到外头响起开门关门声,又响起车子启动离开的声音,才一推桌子站起来,走到贺南山办公的书房里,按下记录键,挑出昨天晚上的几个号码,拿起电话拨了一个个倒拨过去。
“喂,是林叔叔吗?没错,我是贺海楼……没什么事,就是按总理的吩咐,给叔叔问个好。”这位是外交部的副部长。
“是方叔叔啊,我很好,是的,我在总理这里,总理在吃早餐,正准备上班去……不,没什么事,总理常说让我多跟叔叔学习,我打电话来向叔叔问个好。对对,叔叔再见。”这个是京城市委副书记的电话。
“杨阿姨是吗?”卫生局的领导杨兰芳,“嗯,是啊,不,并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打电话来问问杨阿姨忙不忙。”
“小贺亲自打电话来,阿姨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啊。”杨兰芳在电话里笑道,“小贺今天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贺海楼笑道:“总理让我多跟几位叔叔阿姨问好,我之前才打了林叔叔和方叔叔的电话,现在轮到杨阿姨了。”
电话那头的杨兰芳听了这话,就不由联系起某些事情,往深里想了一想:“小贺,是不是南山把孔德清的事情跟你说了?”
拿着电话的贺海楼唇角挑了挑: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阿姨啊。
他选择这一位做突破口,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贺南山一辈子没有结婚,贺老爷子和贺老夫人死了多久,这栋三层小楼就空了多久。据说贺老爷子和夫人刚走那一段,组织上也再次把贺南山的个人问题提出来,想要贺南山成立一个稳定的家庭,以便其能专心工作。不过最后似乎是贺南山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这件事也就再次不了了之。
而这么些年来,贺南山除了不结婚之外,也确实并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能时常出入这间屋子的,除了保姆小徐和杨兰芳之外,连一根女人的头发都看不见。很早的时候,京城里甚至有出过这两个人的流言,可惜几十年过去了,杨兰芳嫁人又生子,贺南山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杨兰芳的丈夫也跟杨兰芳一样,成了这栋楼的常客。
“总理倒没有细说。”贺海楼不紧不慢地回答对方,“只是让我跟几位叔叔阿姨好好看着点。”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想孔德清这个名字。
这一位的官不大不小,算是建委的一个领导,他既然被挑了出来,就肯定是汪系一派的。至于为什么会挑这一位……贺海楼暗自想了一想,并没有太想透,只能从表面上稍微分析一下:
大概是因为郁水峰一直低调,所以一开始的反击也温温吞吞不上不下的,以及负责管城乡建设工程建设还有拆迁这一块的,在京城里,做出成绩不容易,挑出毛病还不容易吗?
当然这些都只是最基础表面的东西,也很有可能是他们从这个人身上抓住了什么毛病,能牵扯到对方背后的几条大鱼,比如组织部长顾新军,宣传部长梁有生这些人。
想到这里,贺海楼又忍不住想起顾沉舟。他在这边耍着手段找郁系的行动方向,顾沉舟那边呢?是不是也在关注汪系的行动方向?
这回贺海楼还真没有猜错。
顾沉舟确实在关注汪系的行动方向,但对比贺海楼,他了解信息的途径就显得直白又简单了:他只是在固定的看新闻时间问了问顾新军,因为深受对方信任,直接就得到了答案:
“是董昌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