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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后续

?这话音刚刚落下,远处的人影看见顾沉舟和贺海楼,已经远远跑过来。

顾沉舟懒得搭理贺海楼,朝最先跑过来的人问:“有没有抓到人?”

这话一出,刚要张口的人瞬间卡壳:“这个……很抱歉,顾少,我们……”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连对方一个人都没能留下——那些人发现他们过来后,全部都在第一时间果断撤退,而他们要找顾沉舟,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追击对方……

“算了。”顾沉舟神情淡淡的,没留下就没留下,留下了万一到时候咬口是什么人做的,反而有些麻烦。

赶上来的领队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想去扶搭在顾沉舟肩膀上的人:“顾少,我来。”

“滚一边去。”一直没有出声的贺海楼听到这里,撩了眼皮慢吞吞吐出这一句。

领队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

顾沉舟皱一下眉:“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这是贺少,贺少刚刚挨了一下,心情不太好。”

“其实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贺海楼纠正。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他。顾沉舟继续扶着人向前走去,那个领队则瞬间释然了:贺海楼贺大公子嘛,喜怒无常是出了名了,跟他认真你就输了!

这么做了一下自我心里建设,领队自觉被扣了三分之一的HP回满,连忙朝前几步为顾沉舟开路,同时放开嗓门招呼自己的同伴,让他们到山脚和公路之间的那个大台阶,准备把人拉上去。

“撑不撑得住?”随着离公路的距离越来越近,月光和路灯都让顾沉舟看清楚贺海楼的情况:他脑袋上挨了一下,血顺着头发流下来,糊了半边脸,加上两人一路从坡上滚下去,现在贺海楼脸上青的红的、灰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枯枝烂叶就更不用说了,都快成了蛋糕上的水果,尽点缀在头发里了。

顾沉舟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此刻大概和贺海楼一样狼狈——证据是贺海楼侧头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噗地笑了出来:“顾少这么狼狈的样子,不多见啊!”一副又可乐又心满意足的样子。

顾沉舟心想还能说这种话——对了,还有前面那句——应该没被敲坏脑袋吧。他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

贺海楼愣了一下,显然也想起青乡县的人为泥石流:“还真不是,不过咱们可真有缘分,两次都一起倒霉了。”

顾沉舟本来想吐槽两次都是你追过来,不过想想这话可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因此明智地保持沉默。

但如果有谁认为这样就能阻止贺海楼,那就弱!爆!了!

只见贺海楼咧嘴一笑,神色暧昧:“说起来这两次都是我主动,下次顾少也主动一回,说不定我们可以野——”

走在前方的领队听得半懂不懂,暗想贺海楼居然对被人追砍这么期待,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贺少。”顾沉舟突然出声打断贺海楼的话,他用自己的名字打赌对方想说的就是野战。

“嗯?”

“少说两句吧,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摔下去。”他看着前方,感觉自己的下限岌岌可危——他居然想把贺海楼丢下去再跟贺海楼吵嘴——这个世界太叫人绝望了,“我的年纪都快被你弄小十岁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倒霉的贺海楼笑到一半,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大笑变成猛咳,咳完之后脑袋更痛了……

一段十五分钟的路程因为贺海楼的缘故,两个伤号慢吞吞地走了将近三十分钟。十分钟前就停在路边的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看上去简直比顾沉舟和贺海楼本人还捉急,早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差没从公路上跳下来把人扛上去了。

顾沉舟终于扶着贺海楼走到公路底下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个伤号反倒没什么表示,顾沉舟将贺海楼的手松开,交给旁边的人:“先扶贺少上去。”

贺海楼这次没说话,闭着眼任由几个人托着他将他送上公路。

这些人还想用同样的方法把顾沉舟也送上去,但顾沉舟摆了摆手,抓着从上面升下来的一只手,用力蹬了面前的土墙一下,自己爬上公路。

这一下,两人终于彻底从昏黑的树木杂草中摆脱出来,顾沉舟就着路灯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分。距离他们离开国色天香还没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前还衣冠楚楚地坐在高档酒店谈笑风生,四十分钟后差点被干掉半条命……

“走吧。”贺海楼懒洋洋还带着些含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并冲他伸出一只手。

算了。顾沉舟这回也没力气计较,继续扶着对方上救护车后,自己也顺势上去。

很快,救护车车门关闭,始终没有熄火的司机立刻踩下油门,同时拉响警报:

“呜——呜——嘀嘟嘀嘟——”

时隔三个月,京城医院的院长又一次在大厅接见了平常难得一见的重要人物:顾组织部长和贺副总理!

救护车已经在十分钟前到达了,两位受伤的公子也安排妥当,找了医院内最好的专家会诊治疗,早早赶下来亲自将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的院长塌着腰,十分恭敬地对两位接连到达的大人物说着似乎有点熟悉的话:“贺总理您好,顾部长您好!顾公子的伤势主要是多处软组织受伤,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贺公子的额头被钝器击破,不过初步看来,贺公子神智清醒,可以排除一些比较严重的可能……”

“人在哪里?”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的贺南山拄着拐杖,直接问道。

“在综合大楼三楼。”本来还有许多长篇大论的院长立刻抛弃那些没用的话,直接说重点,“贺总理,顾部长,我带您二位上去!”

说着一刻不停,转身就向前带路。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顾沉舟其实真的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甚至比之前卫祥锦的那场车祸还不如,那场车祸里,他好歹吊了半个多月的手臂,而这一次,只需要脱掉衣服把身上那些因为撞到树干和石头的淤青揉散就可以了。

但与早就有所准备的车祸不同,这一次,顾沉舟是在全无预料之下遭到袭击,从袭击开始,精神就一直紧绷着不放松,再加上身上脸上全是泥土,因此就显得特别狼狈疲乏,这也成功地让赶过来看自家儿子情况的顾新军脸上黑了一半。

“爸。”顾沉舟看见顾新军从外面走进来,也没管正在给自己揉肩膀的专家,手肘一撑椅背,就要站起来。

“坐着,”顾新军摆了摆手,皱眉问正给自己儿子治疗的专家,“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那位专家连忙说,“休息两三天,淤青就全部褪下去了。”他说到这里又额外插了一句,“顾公子是从树林里的斜坡上滚下去的吧?运气真不错,基本没受什么伤,有些不太幸运的,断骨啊内脏破裂啊都有可能。”

“那条坡比较平。”顾沉舟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出声。

穿白大褂的老专家也很有眼色,不再说话,专心做完手中事情,就给开了个方子,说里头的药酒要擦也可以,不擦也可以,只是好得快慢的区别。

顾沉舟拿着方子跟顾新军走出会诊室,顾新军皱眉问:“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顾沉舟摇了摇头,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今晚的事情,特别介绍了汪荣泽的情况,对自己被袭击的事情反而没有描述太多——这事说复杂也不复杂,统共就那么两系,不是你就是我;但是说不复杂又尤其复杂,恐怕今天的事就跟卫祥锦的车祸一样,是查不出来的。

“汪荣泽身旁有汪书记的人跟着,看上去是来看着他的。”

顾新军思索片刻:“你觉得汪荣泽怎么样?”

“不够大气,”顾沉舟实话实话,“不过汪书记似乎也并不是对他很放纵的样子,今天晚上的饭局,汪书记派来的人几次挡了汪荣泽的动作,压着他坐下。”

顾新军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人来到电梯处,顾沉舟伸手按了向上的电梯——贺海楼接受治疗的地方正在他楼上。

看着自己儿子的动作,顾新军突然问:“那贺家小子呢?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周围并没有人,但顾沉舟还是放轻了声音,“那些人出来没多久,贺海楼就开车出现了。”

电梯从楼下到达楼上,两人走进去,顾新军又问:“贺海楼伤得重不重?”

“脑袋被敲破了。”顾沉舟回答。

“你觉得他怎么样?”顾新军第二次问顾沉舟对他人的看法。

贺海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他怎么样?顾沉舟也在问自己。

不缺手段、**、神经病、阴狠、张狂恣意?

他摇摇头:“我还不确定。”

事实证明,顾沉舟的运气好,贺海楼的也不算太差——尽管被敲破了头,但他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清理了脸上的血迹再缝上两针就没有问题了,至于之前眼睛有黑块的情况,会诊的专家拽了一堆术语,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

一、没有大碍。

二、可以吃一点补血的食物。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医院方面还是建议贺海楼在医院住一个晚上观察观察,以便随时处理突发情况。

顾沉舟和顾新军来到病房外时,贺海楼脑袋上已经缠好了白纱布,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正靠坐在床上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在他床位旁边,贺南山坐在椅子上,和顾沉舟上一次在医院里看到时一模一样,神情冷淡严厉,并不说话。

“贺总理。”顾新军先跟贺南山问好。顾沉舟跟着说,“贺伯伯,您好。”

贺南山微微点头,拄着拐杖站起来:“你们两个小孩子说说话,顾部长,我们先出去走走。”

“总理,您先请。”顾新军礼貌说道,也没管顾沉舟,跟着贺南山一起离开病房。

顾沉舟在贺南山之前的位置坐下:“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其他没问题。”贺海楼回答,“找我有事?”

“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里?”顾沉舟直接问。

贺海楼一挑眉:“我就猜是这个问题——你真的要听实话?”

如果换个人问,顾沉舟当然回答‘是’。但贺海楼……他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结果没等他回答,贺海楼就愉快地公布答案:“我开车跟着你。”

这话……顾沉舟心想自己还是别深究下去比较好。

他换了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对今天晚上的事情。”

“那些人找你又不是找我,我能有什么想法?”贺海楼反问。

顾沉舟一笑:“说得也是,他们找的是我。行了,”他站起身,“你没事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你觉得会是哪一系做的?”贺海楼神情漫不经心,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沉舟停下脚步:“你觉得呢?”

“二选一,”贺海楼牵起唇角,“总有一个是。”

“你这话……”顾沉舟说,“说得真不像是郁系这边的。”

“难道我说是汪系你就会认为是汪系做的?”贺海楼反问。

本来要走的顾沉舟倒不急了,他又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思索了一会:“理论上来说,汪系是没有这么做的道理……”

贺海楼笑吟吟地不接话,就看着坐在身旁的顾沉舟,心道和顾沉舟在一起的最明显的好处大概是公私分明而且从不记仇吧,他有仇……贺海楼不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颚骨,那一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还真是当场就报了。

不过这也有一点不好,这样我的存在感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差别呢?贺海楼又有点苦恼,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暗自思忖:到底要出现怎么样的情况,才能让顾沉舟永远都忘不了呢……

不说这边的贺海楼努力想着要怎么刷下限才能让顾沉舟永远忘不了自己,光说顾沉舟一直在贺海楼病房里呆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医院回家。而回家睡了一个晚上,他刚刚全身酸痛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爸,你说汪荣泽在国色天香里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顾新军微微颔首,“还是当着国色天香的服务员说的。”

“这也太巧了。”顾沉舟说。

顾新军不置可否:“你觉得他是被陷害的?”

顾沉舟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不好说。”他觉得不论是汪荣泽还是贺海楼,都有嫌疑——或者说并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他们两个背后的势力。

顾新军看着自己的儿子,心思却转到几个小时前在正德园跟自己父亲的对话:

“如果是被人陷害,汪书记的这个侄子不堪大用啊。”

“这是在逼我们顾家表态。”

“退的计划不变,你要早点表态,但这件事也不能这么就算了。先是祥锦然后是小舟,未免也太过张狂了!”

“爸,”顾新军正想着事情,就听顾沉舟出声。他抬头一看,自家儿子正拿着手机说,“祥锦打电话过来了。”

“去吧。”他摆摆手,让人离开。

顾沉舟点点头,拿着手机走到外头去。

冬日的白天较短,上午八点的时间,阳光刚刚好。

顾沉舟向后挺了一下背脊,似乎听见体内骨头舒服的呼吸声,他接起电话说:“你听说昨晚的事情了?”

“我爸气得摔了他最爱的官窑瓷器,就是那个画鱼的破碗。”卫祥锦在电话那头说,“我接电话时听到这个声音都不敢吱声了,他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抖的,一开始是被气的,后来估计就是心疼的了。”

顾沉舟瞬间笑出来:“画鱼的破碗……宋代的官窑白釉锦鲤戏荷叶碗?那个值好十几万吧?”

“谁知道?这个真是内行才懂的东西,我妈每次都忧愁地说那碗摆着看丑装菜嫌脏。”卫祥锦吐槽了一句又把话题拽回来,“昨天晚上的事我听我爸说了个大概,到底是怎么了?你出去参加个饭局就被袭击了?”

顾沉舟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情况。

“操!”卫祥锦在电话那头说,“真想扛枪出去一个个崩了他们。你没事吧?”

“有事还能跟你聊电话?”顾沉舟笑道,“就是撞青了两块,连医院都不用住。”

一听连医院都不用住,卫祥锦立刻放下心来:“那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了,我这两天申请了外出任务,到时候回去看你!”

“行,等你回来……不过你这样三个月翘队一次真的没问题?”顾沉舟问。

卫祥锦说:“……自从你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有问题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是贺海楼跟你在一起?快九点了,你待会要不要去医院?”

“会去。”顾沉舟说,他的时间表很规律,也习惯了提前做计划,“怎么了?”

“没什么,等我回去了再自己跟他打个招呼吧。”卫祥锦说,“行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顾沉舟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他还得去医院看看贺海楼,不知道待会对方会说什么,希望不是太奇怪的……

贺海楼的要求确实不太奇怪——他只是准备出院,并邀顾沉舟一起去他家里。

满是道具的房间,红色的大床,透明的浴室。

顾沉舟的脑海在贺海楼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勾勒出最直观的三维图,他真的觉得自己每次跟贺海楼在一起,年龄就开始直线下跌——他又想动手了……

“不是那一套。”贺海楼特别淡定,“那一套是专门找人来玩用的,平常怎么住人?会神经衰弱的。”

“……走吧。”顾沉舟跳过这个话题,跟贺海楼一起上车去他平时住的那套房子。

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三十层商业楼,同样是电梯入户型。贺海楼刚一打开门,一道黑影就吱吱地扑向贺海楼,但刚跑到一半,就被脖子上的链子拴住,前进不了。

顾沉舟定睛一看:“这猴子你还留着?”

“它非常——”贺海楼想了想,“有生命力。”

这话说得有点奇怪,顾沉舟又看了看那猴子,突然发现贺海楼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一两个月不见,这猴子除了没毛之外,都快瘦成猴干了——连胸腔的骨头都能看见了!

“你多久喂它一次?”顾沉舟随口问着,同时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只猴子。

但猴子十分愤怒地亮出利爪想要抓顾沉舟。

顾沉舟直接换手,抓着猴子的脖子又把猴子放到地下了。

“我平均三天回来一次。”贺海楼已经走进了厨房,他对顾沉舟说,“你上午吃了没有?”

“吃了。”顾沉舟回答,同时走进去,“你想弄什么?”

贺海楼站在打开的冰箱前,朝里头指了指。

顾沉舟上前一看:三厢的冰箱里,放水果的和速冻的那一栏都空荡荡的。而保鲜的那一栏里头,从上到下,分别是:酒、酒、酒、酒and酒。

顾沉舟:“你喝酒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