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经常走的那条路,长大以后再去看,往往会觉得比记忆中窄很多,似乎是与当时的个头有关。如果是成年之后走的路,就算是多年后再次走过,一般也不会觉得与印象中有什么不同。
然而草薙今天所走的这条路,却让他觉得似乎比二十多年前狭窄了许多。他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原因所在。
过去曾经是乡镇工厂和仓库的地方,现在建成了一座座高大的楼房。这些高层建筑相互交叠,远处的风景便再也无法尽收眼底了。正因如此,现在周围的环境不仅让人更为压抑,本就不宽的道路也让人产生了越发逼仄的错觉。
草薙在这条窄道旁的一栋小楼前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来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乡间景色,这栋白色洋楼显得颇为别致。然而时至今日,在周围一片摩登建筑的包围之下,这处房子已然让人觉得有些过时了。
“应该就是这儿吧。”站在草薙旁边的内海薰望着嵌在门柱上的石制门牌说道。门牌上写着“泽内”二字,十九年以前,这里刻着的名字还是“本桥”。
“嗯,没错。”不过感觉已经很不一样了——草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内海薰按响了对讲门铃。
“哪位?”不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是上午给您打过电话的内海。”
“好的。”
二人在大门旁边等待,院子那头的玄关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银丝的短发老妪走了出来,她身材矮小,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老人的表情略显僵硬,不过草薙见她嘴角挂着微笑,便稍稍放下心来。
这个老人名叫泽内幸江,是本桥诚二的亲妹妹。草薙翻出以前的资料研究过,发现本桥优奈的遗骨被人找到的时候,本桥诚二已经五十二岁,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今年应该有七十一岁了。
然而,内海薰核查后发现,本桥诚二早在六年前便已经撒手人寰,公司的管理人也发生了变更。他们还查到,本桥诚二的妹妹和妹夫在十年前搬进了本桥一家曾经住过的房子,所以此处住宅得以保留至今。
老人将草薙二人带到了摆放着偌大真皮沙发的客厅里。
在沙发上坐下之前,二人拿出了一盒事先准备好的点心。泽内幸江见状赶忙连连摆手。“不用这么费心。”
“不不,是我们突然到访,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泽内幸江鞠了一躬,将点心收了下来,“我这就去泡茶,你们先坐一会儿。”
“您别麻烦了,我们是来办公事的。”
“是我想喝。能有客人陪我一起好好地喝杯茶,这种机会可不多啊。”泽内幸江笑着走了出去。
草薙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下属。“坐吧。”
“是。”内海薰答道。
草薙在沙发上与内海并排而坐,随后便打量起了屋内的陈设——一个质感浑厚的书架上摆放着许多硬皮精装的书,似乎还有几本是外文原版。墙上装饰有一幅镶框的花卉画作,估计也是出自某位名家的手笔。
“怎么样?”内海薰问道,“和您以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嗯。”草薙重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准确地说,是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
“你想想看当时的情况。本桥家里一共就只有两个大人和一个独生女。这个女孩在十二岁时下落不明,过了不久女孩的母亲也跟着自杀了。又过了四年,女孩的遗骸被人发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来过这里一次。虽说家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但你觉得本桥会把妻子孩子的随身物品和玩具之类的东西收起来吗?”
“嗯,”内海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正好相反吧。这些满是回忆的东西很可能会被他摆在外面。”
“你说得很对。特别是和本桥优奈有关的东西,一直都保持着她失踪前的样子。”草薙指了指书架,“那边放着一架立式钢琴,上面还摆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不管怎么看,这儿都像是一个小学女孩家的客厅。本桥先生的时间已经永远定格了。”
草薙不禁想起十九年前来到这里时的情景。当时他是与间宫一起来的,目的是将莲沼被捕的消息告知家属。莲沼面临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间宫这番强硬的表态依稀还在耳畔,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草薙做梦也没有想到,十九年后的今天,他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敲开本桥家的大门。那是一段痛苦与悔恨交织的经历,不过他已然放弃了,毕竟也不会再与当年的案子有所牵扯。
当草薙从内海薰的口中得知她已经见过汤川的时候,心里其实并没有太过惊讶。这两个人原本就是旧识,如果知道彼此都在同一个镇上,约时间见一面也很正常。再说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话题——莲沼的非正常死亡。如果没有汤川的推理,警方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才能将作案方式最终确定下来。
然而,在听说汤川建议他去查一查与二十三年前那个案子有关的人员情况时,草薙却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困惑。本桥优奈被害案的相关人员中,确实可能有人至今仍对莲沼怀恨在心,但是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个时机呢?如果想要报仇,在此之前应该就有动手的机会。
不过听内海薰说,汤川甚至还提到“最后一块拼图只会存在于过去之中”。内海问他具体是指什么,他只是表示“与人有关”。
“我不想让你们心怀成见,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过去的案件与现在的案件之间必然有所关联,而且这种关联是由某个人造成的。”
虽然汤川还是一如既往地古怪,不过草薙也承认,这位学者的推理能力确实了得。既然他能把话说得如此坚决,想来一定有某种理由。
草薙很想知道汤川新提出的是怎样的假设,因为警方虽然对草丛里发现的氦气瓶展开了调查,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的迹象。
菊野公园附近装有若干监控摄像头,拍到了人们进出公园时的样子。调查范围限定在了下午四点半气瓶被盗后的十五分钟之内,但是监控图像的数量依然十分庞大,草薙调派了数名侦查员一同核查与比对。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人将可能塞了气瓶的书包、袋子或箱子等物品运出过公园。警方目前认为,凶手也许是注意到了摄像头的存在,有意选择从监控的死角离开了公园。
考虑到凶手是从公园驾车赶往案发现场的,警方也对主要道路附近的N系统记录下来的画面进行了解析。当天实行了交通管制,车流量并不大,但依然一无所获。
警方还考虑到凶手可能没有驾车,而是使用了自行车搬运,于是进一步扩大了监控摄像头的范围,对视频进行了确认,不过目前也还没有发现可疑自行车的相关情况。
就在调查停滞不前的时候,内海薰谨慎地说道:“发现的气瓶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设下的障眼法呢?”她的观点引起了草薙的注意。草薙询问后得知,原来汤川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以说,草薙之所以会听从汤川的建议,决定对二十三年前那个案子的相关人员进行摸排,主要是因为警方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房门开了,泽内幸江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在这辆木制的餐车上,水壶、茶壶、茶杯等一应俱全。看来想和客人好好地喝杯茶,也许是她的真心话。
泽内幸江坐到草薙二人对面,专心致志地开始泡茶。她先是娴熟从容地将热水倒进了茶壶,随后又将冲好的日本焙茶倒进了茶杯。
“请用茶。”
一只白色的茶杯被放到草薙的面前。“我不客气了。”他品了一口茶。
“听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在内海薰的面前摆好茶杯,泽内幸江开口道,“就是那个姓莲沼的人。他曾经因为优奈的案子被警方逮捕,后来判了无罪。”
“您已经知道了吗?”
“嗯。”面对草薙的问题,幸江小声地回答道。
“我平时不太爱看电视,对上网什么的更是不感兴趣,不过周围的邻居已经告诉我了。虽说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还是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人这么好心。”说到“好心”两个字时,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在今天早上的电话里,我一听是警视厅的人打过来的,心想果不其然,警察还是找上门来了。”
“实在抱歉。”内海薰说道。
数天以来,莲沼宽一的死引发了网友们的广泛关注,草薙心里非常清楚。莲沼在几个月前曾因涉嫌杀人被警方逮捕,又因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想必这一情况在网上同样广为人知。当然,也有越来越多的帖子开始提到二十三年前那桩命案的无罪判决。老人之所以会对莲沼的死讯有所耳闻,应该就是看了帖子的“好心”邻居跑来告诉她的。
“在得知莲沼的死讯之后,您有什么看法吗?”草薙问道。
泽内幸江冷冷地看着草薙。“我没有看法。或者说,我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去想那个人的任何事情。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他了。因为他的出现,有多少人遭遇了不幸,又有多少人悲痛欲绝——”老人的声音越发尖锐起来,脸上也开始有些泛红,“不好意思。”也许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她低下了头,小声地道了声歉。
“您哥哥……本桥诚二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是的。”白发老妪点了点头,“他得了食道癌,临死之前瘦得皮包骨头……不过对他来说,能得到解脱也许是件好事。他以前一直在说,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乐趣……”
老人的话重重地敲打在草薙的心上。“是吗……”
泽内幸江环视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因为那个案子,我哥哥失去了一切。这么大的一个家,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守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六十岁的时候,他才有机会退出公司,搬进了专供老年人居住的公寓楼里。但是这块地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觉得出手卖掉于心不忍,所以就提出让我们夫妇俩搬到这边来住。按照我丈夫的规划,我们家之前一直都租房住。我们只有一个儿子,当时他刚刚开始独立生活,我们正商量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搬去乡下,哥哥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我们。两年前我丈夫过世,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这段日子里,我体会到了哥哥当年的那份孤独。当然了,他心里到底有多痛苦,肯定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您哥哥……本桥诚二和您聊起过有关案子的事情吗?”
“法院刚刚下达无罪判决的时候,他和我聊过很多,还说想要发起一个签名活动,请求法院对案子重新审理。不过,这个活动没有办成,后来支持我们的人也都一个个离开了。哥哥当时还有工作要做,所以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主动再提,而且他自己也不愿意再说了。”
“那在他离世之前呢?”
“嗯……”泽内幸江歪着头想了想,“他应该回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吧?也许他没有一天不在心里想着当年的案子,但是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可能他觉得,说出来反而会更加难过吧。”
听了幸江的话,草薙只觉得胃里像吞了铅块一般沉重不已。明明心爱的家人被夺去了生命,却没有一个人因此受到制裁,甚至到死都依然对真相一无所知——本桥诚二心中的郁结,早已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您了。”草薙看着幸江的眼睛说道,“关于亲手报仇的事情,本桥诚二是否曾考虑过呢?”
面对草薙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泽内幸江睁大了圆框眼镜后的双眼。她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你是说要给优奈报仇,杀掉那个姓莲沼的男人吗?”
“是的。”
泽内幸江微微歪了歪头,眼睛朝斜下方看去。不一会儿,她又转头望向了草薙。“他确实说过几次想要杀了莲沼,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考虑过真的动手。其实就是因为不会真的动手,才会把杀人挂在嘴边吧。”
“的确。”草薙认为她的这一回答很有说服力,“那您觉得,有没有人虽然没把杀人挂在嘴边,但很有可能会对莲沼动手呢?”
“你是说可能会去寻仇的人,是吧?唉,谁知道呢。”她的头歪得比刚才更厉害了,很快又来回摇了摇,“我有点想不出来。当时大家确实都很生气,但毕竟不是当事人,应该不至于吧……”
草薙也认为她说得没错。想替别人家孩子报仇的人,恐怕没有。
“我可以占用一点时间吗?”坐在旁边的内海薰向草薙问道,似乎是想提问。
“嗯。”草薙微微点了点头。
内海薰将脸转向泽内幸江。“最近这段时间,您有没有碰到什么契机让您想起优奈的案子呢?比如有人跟您说了什么,又或是有人找您问了些什么事情。”
内海的话还没有说完,泽内幸江便摆起手来。“就像我刚开始说的
,昨天我听邻居说莲沼死了,才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往事。真的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了。”
“您有没有和亲戚们说起过案子的事情呢?”
“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知道当时那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个时候我儿子还小,应该都不记得曾经有过优奈这么一个表姐了。”
“优奈在世的时候,您觉得有谁是特别疼她的呢?”
“这个啊,”泽内幸江一下子笑了起来,“应该是我吧。毕竟在优奈两岁以前,我还是一直住在这个家里的。在由美子看来,我大概就是个迟迟嫁不出去的烦人小姑子吧。”
草薙翻开记事本,确认了一下本桥优奈的家庭关系。由美子正是优奈母亲的名字,她本姓藤原,在优奈失踪一个月之后便自杀了。
“其他的我就想不到了,那个时候我父母也都已经过世了。”
“好的。”内海薰朝草薙点头示意。
“由美子那边,也就是优奈母亲那边的亲戚呢?”草薙问道,“他们应该也很疼爱优奈吧?”
“没有没有。”泽内幸江轻轻摆了摆手,“由美子好像没有什么亲戚。不对,应该是有过的,不过好像已经彻底断了来往,毕竟就连他们结婚宴请的时候,她那边的亲戚也一个都没来。亲戚也就算了,她的父母和哥哥也都没有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在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才会结识到一个将来要子承父业的公子哥儿呢?虽然草薙对此有些怀疑,不过考虑到似乎与案情无关,他没有当场问出口来。
就在这时,草薙上衣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岸谷打来的。“不好意思我接一下电话。”他和泽内幸江打了声招呼,便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当年的调查资料我大致翻查了一遍,在相关人员之中,并没有找到可能与本次案件有关的名字。”
“是吗……行,那你和足立分局那边道个谢就先回去吧。”说完,草薙挂断了电话。此前,他派岸谷去足立分局对本桥优奈的案子重新进行了梳理,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我给你续杯茶吧?”泽内幸江朝草薙的茶杯伸出手来。不知不觉间,草薙已经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没事,不用了。另外问您一下,本桥诚二的遗物您是怎么处理的呢?”
“大部分都已经解决掉了,不过还有些东西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都放在一块儿收起来了。”
“方便让我们看看吗?”
“可以啊。不过你们能帮我一下吗?东西稍微有点沉。”
“当然可以。”说着,内海薰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在搬到客厅的那只大纸箱里,塞满了昔日的相册和书信。草薙和内海薰戴好手套,决定将这些东西全都翻看一遍。
相册由草薙负责,如果有人与优奈一同出现在了照片之中,他就会找来泽内幸江对此人的身份进行确认。期盼已久的孩子呱呱坠地,本桥夫妇应该是非常开心的吧。他们给优奈拍下了许许多多的照片,数量颇为庞大。
自从优奈上小学开始,合影之中便逐渐多了许多泽内幸江不认识的身影,估计这些人都是优奈的朋友或是朋友的父母,还有的人看起来像是老师。
无论孩提时代的关系再怎么要好,优奈的同学也不太可能会在二十年后计划报仇。如果真有人这么打算,那么他一定与优奈的关系极为密切。
等到将所有照片检查完毕,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直在检查书信内容的内海也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不过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泽内幸江离开座位,不一会儿便将咖啡端了上来。
“哎呀,您太客气了。打扰您这么久,还让您这么费心,实在是不好意思。”草薙诚惶诚恐地说道。
“没事的。我也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这些照片了,真让人怀念啊。”说完,老人又补充道,“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这本相册呢?”内海薰拿出纸箱里剩下的一本旧相册。从皮质的封面来看,这本相册档次颇高。
“里边是优奈出生之前的照片。”草薙答道。
“哦。”内海薰点了点头,将相册翻过来,打开了最后一页。她应该是想按时间顺序从后往前翻阅。
“是叫……由美子对吗?优奈的母亲长得可真漂亮啊。”
“她是一个既年轻又充满活力的人。”泽内幸江说道,“自从她嫁到我们家以后,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母亲也还在世,但是常见的那种婆媳矛盾却从来没有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对于优奈来说,她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母亲……所以优奈失踪的时候,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十分可怜。后来我听哥哥说起,她在从附近的高楼上跳下前,人就已经有些奇怪了,哥哥那个时候其实也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听了幸江的描述,草薙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词——“祸不单行”。
正在这时,内海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草薙从旁边探头看去,原来是一张本桥夫妇的合影。照片上,由美子身披婚纱,本桥诚二身着礼服,二人正满脸幸福地笑着。
“虽然哥哥后来继承了父亲的公司,但他年轻的时候也到总公司锻炼过一段时间,据说他和由美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泽内幸江将草薙方才想要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哥哥应该是三十三岁,由美子大概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吧。”
草薙重新看了看婚礼的照片。原来在那个时候,由美子就已经举目无亲了啊……“由美子的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记得由美子曾经说过,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去世了,她母亲应该是在她刚上高中的时候去世的。”
“后来她就被送进孤儿院了吗?”
“没有。我听说她那时候一直过着四处漂泊、寄人篱下的生活,没听说她进过孤儿院。”
“但是她已经没有亲戚了啊,又会有谁来照顾她呢?”
泽内幸江年迈的脸上露出了稍显困惑的表情。“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事情也不太方便刨根问底。”
“哦……”
内海薰还在一旁不停地翻看照片。时间继续往前,相册中便不见了由美子的身影,只剩下了本桥诚二的单人照,全是一些从学生时代到少年时代的黑白旧照。
草薙确认了一下纸箱里的东西,发现已经没有其他相册了。
“嫁到您家的时候,由美子没有把她的照片带过来吗?”草薙向泽内幸江问道。
“应该是吧。我也是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注意到的……”
草薙再次看向那本相册,只见内海翻看照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出现在第一页的是一张婴儿的照片,似乎是本桥诚二刚刚出生时拍的。
“这就怪了。”草薙喃喃道,“由美子的母亲是在她升入高中以后才去世的,不可能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拍过吧?要是拍了照片的话,嫁到这家的时候她应该会带过来。那些照片哪儿去了呢,难道是被本桥诚二处理掉了?”
“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内海薰说道。
“是啊。”草薙陷入了沉思。二十三年前遇害的并非只有本桥优奈一人,本桥由美子也是案件的受害者。这样说来,就算有人想要替她报仇也不足为奇。难道这就是汤川所说的“最后一块拼图”吗?
“内海。”草薙招呼道,“你去查查本桥由美子,不对,原名藤原由美子的户籍情况,把相关的亲属都给我列出来。”
“是!”女刑警铿锵有力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