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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我还要男人干什么

房子弄得差不多了,空空荡荡就放了一个大床。正好网上有人在卖宜家的电视柜,这位老兄由于夫妻意见不统一,只好将这款费了大劲运回来的东西卖掉,我赶紧给买了回来,虽然是宜家的原价,但省了运费。

自己在家琢磨着安装,虽然咱老爸是工人出身,但我打小也是娇滴滴得长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组装家具这种活估计是干不来。于是找了一个游击队工人来看看,居然开价100元。去死吧,有100块我什么不好买。

拆开包装,借了起子和小扳手,照了示意图慢慢装,也许我天生有工人的潜质,拆了装装了拆,居然顺利地完工了。我自己把32寸的液晶电视给挪上去,插上插头和有线电视线,清清楚楚的收到了新闻联播。那个兴奋啊,自我膨胀啊,“我还要男人干什么,我自己什么都会做!”

躺在还没有拆塑料薄膜、满是灰尘的床-上,突然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要男人,难道我在这个房子里孤独终老,死了都没人知道?”

隔壁的业主是一对小夫妻,也在搞装修,经常可以看见两对老人频繁出入监工。闲聊之中,得知这房子将是他们的婚房,买房钱男方家里掏,装修女方家里负责,双方家长共同负责监督装修进程。小两口什么也不要做,偶尔来视察一下新房,女孩还会带副口罩,估计是嫌灰太大。

看了这一家子,难免会反省自己这么辛苦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我当初选择猴子,或者自己这会正锦衣玉食,在欧洲某个小镇子度假呢。用得着在这装电视柜吗?

想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各人各命,也许咱就是一劳碌命,就认了吧。

后来在网上跟猴子闲聊,我说:“我将来也许会后悔,当初没有嫁给你。”

他说,“你随时后悔都来得及。”

当然大家都是开玩笑,猴子已经成熟很多,正在追求一个台湾姑娘,经常写mail给我汇报进展情况。“为什么女-人的心思那么难猜?”这是他经常向我抱怨的问题。

租住的房子和新家离得并不远,每天晚上没事就骑个自行车去打扫卫生,顺便带一点东西过去,仿佛蚂蚁搬家。

每次看我端个箱子或者提个大袋子出门,冬冬都会很关切的问:“要不要我喊张语帮你?”

“不用不用,你看着体积大,其实不重的。”我想帮着搬一次可以,哪好意思隔三差五就麻烦人家呢?况且每当这个时候,张语就会呆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小心眼的想,他摆明就是不想帮忙,这种人,别说没钱,有钱也不借!

那段时间,正好受关杰事件的刺激,觉得自己倒霉,喜欢的男人不是陈世美就是有妇之夫。白天在公司强颜欢笑,下了班连话都不想讲,精神极度萎靡。

一天,绑在车后座的储物箱不知怎么得颠落了,里面我的那些五彩缤纷的小零碎撒了一地,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就径直压过去,骑出老远了,还要回头骂:“讨厌死了,东西不放放稳当。”

我把车停好,一个人蹲在马路边把散落的东西拾起来,拾着拾着,突然就哭了,觉得好心疼自己。

绳子断了,箱子也裂了,我只好把储物箱驾在自行车上,一手推车一手扶着,慢慢地走。

路边的人行色匆匆,高楼上竖着的霓虹灯变幻莫测,我多么想,有个人可以陪着我一起走这段路啊。

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有些事情,当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恨不得去死,但事毕回头看看,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班的时候塞-车、下班的时候老板要开会、周末的时候要加班、几年未见过面的同学突然给你寄红色罚款单(结婚请柬)、你把冬天的衣服都收起来准备迎接春天了,突然又来了冷空气……

生活就是这样,琐碎的烦恼一直陪伴着你,你解决了这样又来那样,仿佛野草一样麻烦。感情上的打击,也总归会被这些野草淹没,让你没精力顾及,只有某个下着雨的午后,在经过你们走过的那条路时,心才会被不经意间刺痛。

我忙着搬家,眼看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便决定双休日找辆出租车一趟头帮完了事。就在我积极联络朋友们来我家小聚,并准备利用新厨房展示自己手艺时,接到上司通知:“下周总公司要第一季度的报表,周末加班!”

消息一公布,办公室里顿时怨声载道:“啊?有没有搞错,我要去爬山的!”

“我本来想去逛街的,都没衣服穿了。”

“又没时间陪我老婆了,哪天她要杀到办公室来,大家不要怪我!”

“唉,我还打算搬家呢!”我心里想,无奈的给阿文打电话:“周末活动取消,我要加班!”

“打倒你们老板!”阿文在那头怪叫。

我赶紧挂掉,生怕电话会串线。

加班的心情本来就不爽,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砰、当、啪,类似于打砸抢的声音。

我迟疑了一下,心想人家小两口吵架,我要不要回避?还没盘算好,门一下子开了,门内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张语铁青着脸,一把推来我,匆匆下了楼。

这时我不得不进门了,因为听见冬冬在里面哭。他们的房间一片狼籍,并且秧及客厅,碎玻璃片到处都是,仔细看看,奶奶的,这不是我的杯子吗?我赶紧把地给扫了,要是让玻璃扎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待冬冬的哭声渐弱渐止了,我才进去。这是我安慰人习惯,别人哭的时候一般不去插话,等她哭完了,再去陪她说几句话。

“你没事吧。”

“对不起,把家里搞成这样。”

“别这样,你也不想的。两个人别总为一点小事吵架,要过就好好过。”

“不是小事啊!”冬冬递给我一本病历。

“你又怀孕了?”我惊讶地问。

“不是,我得了尖锐--湿--尤。”

“这是什么病?”

“性病的一种。”冬冬低下头。

我简直要晕倒了,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得性病?我问她:“难治吗?”

“倒不是很难治。这肯定是他传染给我的,如果他没有在外面瞎搞,怎么会得这个病呢?他却说是在浴室用了公用的毛巾传染上的,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得病,却还跟我……”

“你跟他分手吧。”我说。这话放在我肚子里面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想过,但是他是为了我来南京的,放弃了那么富有的生活和自己的事业……”

“还是舍不得?你自己拿主意吧。加紧看病吧,别拖着。”

“恩。”冬冬点头。

夜里十一点钟,我看完《天使爱美丽》准备睡觉,冬冬来敲门,“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根本没钱看病。”她说这话时好艰难。

“好……我帮你想想办法吧。”我吃力的说。

一夜都没睡好。

问阿文借了两千块钱给冬冬,怕她尴尬,特意打到她卡里。她回信息给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尽快还给你。”

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我就不敢在家里洗澡。虽然我知道这病并不是很容易被传染上,但谁能保证我挂在浴室里的毛巾、肥皂,没有被张语动过呢?

干脆收拾了些日用品直接住进了新房子。

装修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好在天气已经暖和,可以开着窗户睡觉了。躺在床-上,环视属于我自己的空间,突然想起苏青的一句话,大意是“房子里的每一颗钉子,都是自己置的。”

从买房子到装修,都是我一个人,一直充斥着巨大的成就感,每天都进行自我崇拜,每天必说的就是“真崇拜我自己”,搞得大伙都有点受不了。

但是在这一刻,心头却隐约有些落寞。仿佛看一部连续剧,每天晚上都坐在电视机前等,虽然从看第一集时起就想知道结果,但终于到放大结局了,就会有种失落的情绪。

打个电话回家,老妈接的:“你这么晚还不睡?”

“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来南京玩两天啊?”

“干吗?你找到男朋友啦?”我妈始终非常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不是,我搬家了。”

“又搬家啦?”

“你们到底来不来嘛?”我撒娇。

“等一歇歇。”我妈说,然后就听见她跟老爸大声说:“你女儿让我们去南京玩呢,去不去?”老爸也是个大嗓门:“女儿叫去当然去!”

我捧着听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