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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不散

靳浮白表面上云淡风轻, 其实这些天一直有股闷气呕在胸腔,时不时就要涌上来烦一会儿。

这个吻并没有纠缠太久,他像是惩罚, 咬得向芋舌尖刺痛。

一吻结束,向芋眸光潋滟, 声音湿润“唐予池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妈是我干爸干妈。”

“从小一起长大的”

靳浮白语气暗含危险,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问“哦,还是个娃娃亲”

“不是。”

向芋把手伸进靳浮白的大衣里, 只隔着衬衫薄薄的布料环住他的腰。

她鲜少有这种主动的时刻,靳浮白没忍住, 把人往怀里笼了笼。

向芋在他怀里仰头,眼睛很亮“这些天不止你在生气, 我也在生气, 你怎么不说说在国外和你一起吃甜筒的女人是谁”

靳浮白显然没料到她这个问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的旮旯想起那么一帧“那是我表妹。”

“是你的娃娃亲”向芋学着他的语气问。

“有血缘关系怎么娃娃亲吃醋了”

靳浮白不是个爱计较的人, 此时脸色稍霁, 与她在长桥上拥吻。

也许是新春将近, 树上挂了彩灯, 映得夜色斑斓。

他的吻温柔绵长,如果这场会面停留在此刻,其实也算是圆满的夜晚。

只不过向芋此刻贪图更多,不惜放手一搏。

进了饭店包间,他们相对而坐, 她忽然开口问“当初你说让我跟着你,我答应了,不过我不清楚,你们这个圈子里,情人和情人之间,也互相吃醋互相赌气”

她问这句时,靳浮白正给她倒茶。

听见她的话,他手上的动作略顿,随后继续又把茶缓缓倾入茶杯。

在浮动着的乌龙茶香里,他抬眸“想说什么”

向芋微笑着“靳浮白,我很贪心。”

“我对你的喜爱还不够”他递过一盏茶,轻轻放在她面前。

向芋一时没回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龙井入口,满是清香。

她的声音却没有因为沾染茶香而变得柔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要喜爱,要爱。”

对面的靳浮白一时没开口,看表情也难分情绪。

向芋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多令他为难,也就不催他,自顾自悠闲喝下一盏茶,又递过去让靳浮白帮她满上。

靳浮白倒是轻笑一声“怎么,今儿我的身份是倒茶小工”

他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也没停,拎起小巧的紫砂茶壶给她的空茶杯满上。

这人的手长得好看,手指长却不过分纤细,骨节形状带着些力道,皮肤干净得像上好玉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看他倒茶算是赏心悦目。

赏完了,向芋开口就是一句“如果不是爱,我就不要了。”

这股快刀斩乱麻的劲儿,惹得靳浮白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一时怔忡。

说完这句话,向芋像是瞬间就放松了,完全换了个态度,看样子根本不再把靳浮白当异性看了。

吃饭时还能非常平静地同他讨论菜品,说什么“芝士焗红薯这种甜品还是学校门口的摊位做得更好吃,以后可以带你去尝尝”。

说完也不等靳浮白做反应,自己先瞪大眼睛愣一瞬,然后“噗嗤”笑出来,摆动着纤纤食指,说“抱歉抱歉,我忘了没有以后了,这个承诺得作废掉。”

其实在没走进饭店前,或者更早,早在靳浮白意识到自己这些天都堵着气时,他就隐隐意识到这段关系稍微有些失控。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大方向不失控就行了。

结果这姑娘上来就要和他断

其实靳浮白也知道,断掉是最优解决方式,喜爱可以,怎么宠着哄着都可以。

爱就真的是算了。

一顿饭吃完,向芋居然趁他不查去买了单。

靳浮白有些不悦“你买什么单”

她笑着晃了晃钱包“总说请你吃饭也没机会,散伙饭就让我来请吧,这段时间跟着你我挺开心的,再继续下去可能就不开心了,所以,就到这儿吧。”

话都被她说完了,干脆利落,令人无话可讲。

向芋手里的长钱包拉锁忘记拉好,这么一晃,身份证银行卡还有零钱硬币哗啦啦撒了一地。

她出来吃饭穿得是上班时的衣服,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服裙。

半蹲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时,裙子布料紧绷地包裹着臀部。

线条紧致,圆翘。

靳浮白看了一眼,绕到她前面蹲下帮忙捡。

最后一枚硬币拾起,他看着向芋,把硬币弹进她手里“去哪,我送你”

向芋摇摇头“不用啦,出了这个门咱们都没关系了,还差你送我多不好意思,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他们这圈子里,向来都是男人怕女人拎不清,怕分开时麻烦,怕被女人缠上。

向芋这么拎得清的姑娘,靳浮白还是头一次见。

怎么形容呢他突然有些怪她拎得过分清楚了。

靳浮白坐进车子,从倒车镜看她。

人家姑娘走得相当洒脱,拎着包连头都没回,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出租车开过他的车子旁,还客气地鸣了个笛,示意他,“我走啦,拜拜”。

靳浮白嗤笑一声,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行,散伙饭就散伙饭。

他难道缺她一个女人

这天之后时间进入到2月份,离除夕也只剩十来天。

靳浮白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有偶尔回酒店住看见床边桌子上一堆光盘,才能想起向芋坐在床上拿起光盘,认认真真给他读简介的样子。

午夜里她眉眼含笑,认真挑选影片,惹得他心慈柔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到底没真的睡了她。

也许夜晚就是格外令人浮想联翩,靳浮白蓦地想到她眉心微蹙、仰颈轻呻的样子。

这破酒店没法儿住了,净让人想些不该想的。

隔天,靳浮白飞了一趟国外,看望外祖母。

正逢家里长辈在忙跨国合作,晨间只有他和外祖母在餐厅用早饭。

外国人不过除夕,很多跨国合作也不管你是不是要合家团圆,该做得工作一样不能少。

外祖母喝着一份艇仔粥,指使他“你这几日都闲着,帮你阿爸同阿叔们多做一忙。”

靳浮白坐在椅子,等着粤菜厨子把他那份粥端上来,闲闲应一句“边个话我唔忙”

“你忙咩这几日他们来送礼,我睇有几间嘅女仔都唔错,好想拣一个做孙媳。”

虽然是在国外,很多人知道中国人会过除夕新年,特地打听了按照习俗来给外祖母送礼物。

估计是那群人有意无意提起自己家的女儿,外祖母也就动了心思,她想要个外孙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种话题倒了靳浮白的胃口,他连笑容都敛起三分,粥喝了两口就放下不再碰了。

晨光正好,透过落地窗落在桌面上,靳浮白莫名想起某个姑娘说的芝士焗红薯,扭头问厨师“芝士焗番薯你识唔识做”

厨师还没等说话,他又想起向芋说过,要学校门口的小摊才好吃,也就摆手作罢。

那些天靳浮白自投罗网,被家里抓做苦力,帮忙筛招标公司的信息。

跟着长辈的秘书是川渝人,除了投其所好的塑料粤语,秘书偶尔说几句英文和。

说来也也奇怪,靳浮白坐在真皮老板椅里,看着成堆的表格资料,突然就有些想念向芋的帝都话。

也不知道她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室友都是些哪里人。

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帝都市人,帝都话到了她嘴里,慢条斯理的,特别有味道。

秘书还在汇报投标的公司信息,靳浮白无端烦躁,摸了一支烟出来,塞过沉香条然后点燃。

见他不耐烦听,秘书适时停口。

靳浮白推开一扇窗,院子里舅舅家的孩子正在同邻居家的白种孩子玩,小男孩稚声稚气,教人家古诗“每逢佳节倍思妻”。

“倍思妻”

不是“倍思亲”吗

小男孩门牙掉了一颗,说话漏风。

靳浮白勾起嘴角,心说,自己吐字都不清楚,还教别人

他把烟抽完,暗灭在烟灰缸里,扭头看见收纳纸箱里一堆投标材料。

最上面那份,投标人姓向。

靳浮白拎起来随便翻看两眼“这箱子里的投标为什么不考虑”

秘书说“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公司噻。”

公司与公司之间利益关系复杂,有一些不是因为产品,是互相直接有合作,总要给面子。

靳浮白不管那么多,把资料往桌上一拍“就这家吧,我看这个投标人的姓,挺合眼缘。”

身后秘书是什么表情靳浮白才不管,拎了外套往楼下走。

“每逢佳节倍思亲”个屁,依他看,国内某个姑娘早就把他给忘了。

什么散伙饭,他现在又不想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