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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白锦辉领着他们一行人进屋。

江边的独栋小楼,风景宜人,屋里头光线晦暗,看得不是很清楚,白锦辉走在前面,“你们等下,我先去开灯。”

一走进去,漆黑一片,一股暖气袭来,阮荨荨不经意说了句:“小白,你们家没人么?怎么空调还开着。”

“空调?”徐盛看她一眼,不屑:“不知人间疾苦。”

灯光打开,稍微亮了些。

阮荨荨环顾了一圈,这才看清。

这是很老式的矮楼,低矮破旧,跟雕栏玉砌的外表看上去完全是两个样子,屋内终年晒不进阳光,昏暗潮湿,墙皮黑漆漆,有些都已经起了皮,一楼的几个房间全部用木板隔开,通往二楼的楼梯看上去松散摇摇欲坠。

确实,这样的房子不需要装空调,冬暖夏凉,就是会有点潮湿。

她沉默。

要说不知人间疾苦,徐盛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似乎没资格说这话。

周时亦淡淡看了眼徐盛。

后者撇撇嘴。

大包忙打圆场,“阿盛,注意点口气。”

转头又跟阮荨荨解释:“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其实是这样的,这几年旅游业大火,郿坞吸引了大批的游客,但有些木瓦房建的早,影响美观,于是政府就拨款全部翻修了一遍,把外头弄漂亮了,整齐划一,能吸引来更多的游客。”

白锦辉前几年确实没钱翻修,这几年存了点钱想翻修,不过奶奶死活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只能由着老人家。

“是小白回来了?”

说话间,一道木门“嘎吱”开了,有人站在门口,佝着背。

白锦辉应了声,“奶奶,是我,我有几个朋友来,之前你见过的。”

几人走上前,大包说:“奶奶,我是大包。”

奶奶和蔼地笑了笑,摸着大包的头,“我认得你,认得你,这么大脑门,一摸就是你。”

大包嘿嘿笑。

然后,一一点过去,“这个是……阿盛?”

徐盛冲她竖起大拇指。

“你是……十一?”

周时亦微微俯俯身子,说:“奶奶您记性好。”

视线忽然停在阮荨荨身上。

想了老半天,也记不得,“这个……”

阮荨荨笑了笑,“奶奶,您以前应该没见过我。”

奶奶瞬间笑开了,点了点白锦辉的脑袋,“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我早说那丫头不行,这个好,这个我喜欢。”

气氛一瞬间陷入尴尬。

大包表情迷茫,徐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阮荨荨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白锦辉扯了扯周时亦。

后者终于开口:“奶奶,她是我朋友。”

不知怎么的,阮荨荨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朋友和女朋友虽然只差一个字,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女朋友能做的事,朋友可不能做。

奶奶:“是吗?”

……

几人从白锦辉家出来,开车找到他给的地址:云杉客栈。

这里的旅馆名字都很文艺,什么时光小筑、青衫落拓之类,相当贴合环境。

推门进去,刚刚那女孩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是一对情侣,她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不热情也不寒暄,权当不认识。

情侣拿着房卡走了。

大包才走上去,笑嘻嘻地说:“美女,又见面了。”

她眼皮也没抬,“满了。”

大包顿时一愣,“什么?”

她皱皱眉,“我说今天住满了。”

“哎,你刚刚还开走一间,哪有这样把人往外赶的?”

丁云杉一点儿不给面子,把客满的牌子往柜台上一放,“那我不做生意了行不行?”

他们终于明白小白不肯跟他们过来的原因了。

两人关系这么恶劣?

那小白怎么还愿意让他们住她这里?

徐盛不耐催促,“开不开?不开换一家。”

丁云杉坚定地说:“不开。”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白锦辉跟这女孩之间肯定有问题。

气氛静了一瞬。

丁云杉给白锦辉打电话,说:“赶紧让你那帮朋友走,我不做你生意。”

白锦辉:“脚在他们身上,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丁云杉冷哼一声,“你不怕我宰他们?”

白锦辉似乎是笑了声,“他们不差钱。”

丁云杉吸着一口气,挂了电话,咬牙:“好,500一间,住不住?”

大包:“卧槽,你打劫啊!?”

徐盛哧了声:“真敢要价啊,你这的设施够不够得上200的水准?”

周时亦翘了翘嘴角。

丁云杉把电话一摔,“爱住不住。”

几人互视一眼。

身后有人忽然伸出手,递过一张银行丨卡,“住,要三间。”

三人齐齐回头。

阮荨荨伸着手,说:“你们三自己分一下,哪两个住一间。”

丁云杉看了三人一眼,嘀咕了句:“三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还没一个女人爽快。”

大包还没反应过来。

徐盛操骂了声。

阮荨荨又说,“我身份证在箱子里,等会拿下来给你可不可以?”

“好。”

丁云杉伸手去拿银行丨卡。

不过,有人更快地递过一张卡,说:“刷这张。”

丁云杉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

周时亦把卡塞回阮荨荨手里,“你倒是有钱。”

阮荨荨低头,随手拉开箱子的拉链把卡塞回去,不咸不淡道:“房钱饭钱等会一起算给你。”

周时亦:“不用。”

丁云杉递给她一张房卡。

她接过,冲周时亦笑了下,有些嘲讽,“用你的钱?我跟你什么关系?”

说完,就拖着行李上楼去了。

周时亦愣在原地,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另外两间房间也已经开好,丁云杉没好气地把房卡递过去,“给。”

周时亦拿了阮荨荨隔壁的房号,一言不发地率先上楼。

大包纳闷接过,“今天的女人怎么火气都这么大?”

徐盛耸肩,“你操什么心,又不是你女人,一个都跟你没关系。”

“我想想不行啊?!”

徐盛边走边回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想哪个?楼上那个?还是楼下这个?”

大包一愣,急红了脸,“你别胡说!那都是兄弟的女人!”

不管是楼上那个,还是楼下这个。

徐盛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他。

……

这其实不算是普通意义上的旅馆,反而有点像家。

这大概就是这个古镇的特点。

房子总共三层,一楼大厅是餐厅,二楼和三楼总共加起来就十间房。

房间内的装修确实很精致温馨,她住的这间整个房间贴的都是粉色的墙纸,陈设简单,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是挺干净的。

不过500一晚,确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阮荨荨顾不得那么多,丢下行李,就倒在床上休息。

不一会儿,就听见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

唯一一点让阮荨荨不满意的就是,这里的房间全部是用木板隔开的,所以,隔应效果不是特别好。

而她的房间刚好在中间,左手边是徐盛和大包,右手边是周时亦。

比如这边,

“阿盛,荨荨和十一是不是吵架了?我怎么看着有点儿不对劲?”

“我怎么知道?”

“肯定吵架了。”

“你少管点闲事行不行?老子睡会儿,等会吃晚饭叫我。”

阮荨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右手边相对就比较安静了,接了两个电话,还是英文的,她完全听不懂。

阮荨荨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就起身下楼了。

因为是旅游淡季,现在住店的人其实不多,这家云杉客栈除了刚刚那对情侣之外,就住着他们三人,所以门店有点冷清。

丁云杉坐在柜台后面看电视,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阮荨荨走过去,敲敲桌面,“有空吗?”

丁云杉抬头看她。

“我对这里不熟悉,我想买点东西,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她关了电脑,掐灭烟头,放上客满的牌子,说:“走吧。”

阮荨荨:“谢谢。”

……

夜幕渐渐降临。

巷子里亮起了霓虹灯,小镇中间静静淌着河水,四面环山,一排排高低矮楼,环境清幽,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阮荨荨跟她闲聊,“你叫什么?”

“丁云杉。”

“本地人?”

“恩,土生土长的。”

“这里环境很不错。”

丁云杉似乎是轻笑了一下,“你要买什么?”

她脱口,“买条毛巾,还有洗漱的东西。”

“这边走。”

丁云杉带着她绕进一条小巷。

那条巷子很窄,恰好两人宽。

“这个老板我认识,不会宰你。”

阮荨荨想说,你刚刚还宰了我们,一笑,无所谓的罢罢手,“没事,你一个人在这边开店么?”

“恩,我哥有时候会来帮我看。”

两人买好东西,往回走。

“你们这个镇大概有多少人?”

“青峰镇三百来户人家,石坞镇二百来户,总计五百户左右。”

“分这么清楚?”

“原先人口比较多,后来四分五裂,很多户人家被分出去了,就留下青峰和石坞两个镇,近几年,这两个镇为了开发的问题,早就分裂了。”

阮荨荨哦了声,“那你知不知道陈广中这个人?”

丁云杉想了想,才说:“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阮荨荨眼睛散着光,“没关系,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跟我说就行。”

两人回去的时候,没有沿原路走,丁云杉带她走小路过,穿过一座石拱桥,人烟稀少。

阮荨荨看了眼手表,“也没多晚啊,怎么就没人了?”

丁云杉说,“不是没人,是没人走这条路。”

“为什么?”

丁云杉指了指脚下的桥,“这座桥,塌过。”

阮荨荨一愣,“为什么?”

她笑了笑,“豆腐渣工程呗,大家后来都不敢走了。”

“有人受伤吗?”

“有。”

丁云杉忽然低头,声音降下去,“这座桥刚建成的时候刚好夏天,傍晚的时候,大家都爱在桥头乘凉,一个月不到,桥就塌了,死了很多人。”

阮荨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天空黑沉沉,好像要压下来,乌云密布。

丁云杉顿了顿,“白锦辉的父母,还有他两岁的弟弟,都被埋在桥下,三天三夜,活活饿死的。”

阮荨荨似乎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脸上冷冰冰的,阮荨荨抬手一摸,下雨了。

起先是毛毛细雨,飘在风中,这才是烟雨江南,而后,雨势渐渐大了,雨珠仿佛串成线落下来,两人的头发一瞬间被浇湿。

客栈在就前方不远处,两人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迎着冷风,雨水浇在头上,冷得刺骨。

两人终于在雨势要进一步加大的时候冲进客栈。

阮荨荨还没站稳,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她抬头,对上周时亦那冷静的面容,“你干什么去了?”

她绕过他,丢下三个字:“买东西。”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周时亦一把拉住她,往楼上扯。

阮荨荨累了一天,刚刚又被雨淋成落汤鸡,懒得挣扎,任由他拖着。

他迈着大步,丝毫不考虑身后的人要迈好几步才能追上他,阮荨荨被他半拖半拽地扯到房间门口。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掏出房卡开门。

周时亦那脚抵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阮荨荨扯扯嘴角,“谁生气了?”

周时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阮荨荨别过头,略有些不自然。

周时亦挑着眉。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变得格外敏感,变得小心翼翼,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情绪,哪里不对劲。自己生闷气的时候,语言、动作,变得格外尖锐而锋利,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在生气。

可当真被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小情绪时,又立马否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这种生怕他知道又生怕他不知道的矛盾情绪在心里滋生的时候,

阮荨荨才彻底意识到,

是的,她沦陷了。

而且,暂时还不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