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盐山警署刑事侦查警官的介绍,司机名叫堀内正夫,在甲武交通有限公司石和营业所开出租车。
营业所坐落在温泉街的正中央,那司机听说有人来找他,便从里面的休息室擦着手走到服务窗口跟前,年龄在二十四五岁上下,一头长发。
“喂,您就叫堀内正夫吧?”
井川君笑容可掬地问道。
“是的。”
“是这样的,我是听了盐山警署的介绍才来拜访您的。”
出租车司机对“警察”两个字十分敏感,刹那间表情紧张起来。
“不不,我不是警察,我是山越贞一的朋友,山越君就是三天前从青梅公路沿线断崖上坠死在采石场的那个。”
“啊,是他……”
司机重新打量了井川君一眼。
山越贞一那天是乘他的出租车从石和出发的,他本人已经主动把当时情况向警署作了描述。因此,一听井川君是为这件事来找他,反应很快。
“实在是给您添麻烦!”
井川君向他鞠了一躬。
“不,没有什么麻烦,不过,我被您吓了一跳。”
“想请您现在抽一点时间,作为死者朋友的我想打听当时的情况。”
“可以,但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太谢谢您了!站着说话不太方便,到附近咖啡馆一边喝一点什么一边聊聊,好吗?”
“那好,就去那家咖啡馆。您那死去的朋友山越君就是从那家咖啡馆里出来到我们营业所喊出租车的。”
“好的,就去那家咖啡馆。”
堀内君点了一杯咖啡,井川君点了一杯橘子水。咖啡馆里客人不多。
“您的叙述刊登在报上,我拜读过了。”
“啊,谢谢。”
司机难为情地搔了一下头。
“我在盐山警署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详细情况我想从您这里了解,打搅你了。”
服务员送来咖啡,堀内君呷了一口点点头,看来是一个很健谈的人。
“那天,您的朋友与一位年轻女子在一起。那女的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长得非常漂亮!我一看就知道他俩是从外地到石和温泉来玩的。”
“哦,也就是说,是到这座温泉城里幽会的。”
“我如果这样说,太对不起您那死去的山越朋友了。”
“不不,不要有什么顾虑,请照实说!”
“当时是他俩一起到我们营业所来的,那女的让我开车到盐山温泉。一路上主要是那小姐在说话,山越君说话并不是很多。”
“一开始就不太说话吗?”
“不,在驶入胜沼快车道之前,是山越君在与那位小姐说话。”
“什么内容?”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那种男女间的调情话。我们石和出租车司机对于那种情男情女早已习惯了,没有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坐出租车进入情人宾馆的情人对子,从情人宾馆出来坐出租车的情人对子,无不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相互调情,接吻啦,摸大腿啦。”
“山越君和那位小姐也是那样吗?”
“在驰入快车道前一直是那样,可驶入快车道后山越君突然无精打采,有气无力。”
“是突然?”
“是的。”
“从营业所坐出租车到胜沼快车道,需要多少时间?”
“十二三分钟左右!”
“正在与那位小姐相互调情的山越君,脸上是不是突然起了变化。”
“是的,看上去两眼惺松,疲惫不堪,嘴也张不开,像得了痴呆症。”
“那坐在旁边的小姐怎么说呢?”
“她摇着山越君的手臂,嘴里一直呼唤着‘孩子他爸,孩子他爸’,可山越君就是没有反应。我通过反光镜看了一下那情况后问道,怎么啦?那女子笑笑对我说,实在对不起,他好像累坏了正在睡觉呢!我也琢磨了一下,俩人一定是从情人宾馆里出来,做爱也许太累了。通常,男的肯定很疲劳,是吧?相比之下,那女子格外精神,看上去身体很棒,是个老手。”
“这俩人去过的情人宾馆是哪一家?”
“按我的猜测,那一定是我们营业所附近的情人宾馆。可能就是那家城堡宾馆。眼下,那家宾馆生意红火得很。”
“在情人宾馆寻欢作乐后又径直到盐山温泉,不知是为了什么?”
“是啊,那女子让我把车开到盐山温泉并没有指明去哪家宾馆,而是开到中途某个地方停下,说是有人开车来接他俩。”
“照这么说,应该事先有车在盐山温泉或者在中途等候他俩。”
“我送他俩到达那女子指定的地方后,在那车没来之前就离开了。”
“是否请您把当时的情况向我详细地描述一下。”
井川君要求堀内君。
“在驶向盐山的途中,山越君在出租车里已经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堀内君说。
“山越君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呆若木鸡地坐在座位上,身体靠着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假思索地说‘啊,嗯’之类的话,好像在呻吟。在到达盐山温泉后,那女子说:‘孩子他爸,就在这里下车吧!’可山越君毫无反应,也没有下车的迹象。我看不过去,用手抱住山越君的身体把他抱到车外,嘴里还不停地喊:‘先生,请下车!’手不停地晃动他的肩膀。我还问那位女子说:‘您家先生怎么啦’?
“她说是这里出了问题!说完,那女子用手指指着太阳穴不停地画圆。山越君像木偶懒洋洋地站在路边,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我又跟她说,夫人您受苦了?那女子说,是啊,真拿他没有办法,一直要到他这种病痊愈为止。”
虽堀内君也明明知道年轻女子不是山越太太,但作为司机来说,对于这种情男情女使用那样的称呼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我曾问过那女子,你俩现在是到汤山温泉吗?因为自古以来汤山温泉对神经质和神经衰弱有特别疗效。我又问那女子是否从东京来,她回答说是的。”
“那汤山温泉离盐山近吗?”
“从盐山出发,沿笛吹川的上游一直向前,大约只有八公里的距离。说是汤山温泉,其实只有马场庄孤零零的一家宾馆。”
“果然是在青梅公路的沿线一带。”
“不,方向不一样。从盐山朝北开有三岔路口,右边是青梅公路,左边是到汤山去的路。脑神经不正常的患者,都常到马场庄洗温泉澡治疗。那女子也说,丈夫的病也是这种类型,经常是突然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那接他们的车来了吗?”
“不,我是在那车没有到来前就走的。当时,山越君愣着两眼站在路边。那女子拎着山越君的崭新手提包,站在他的旁边。”
“请仔细想一想,当时确有一只手提包吗?”
这时井川君想起五天前的上午十点半左右,山越君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经过八重洲线丸内收费站的情景。由于收费窗口高出出租车一大截,司机递过通行券的时候,出租车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山越君确实把那只包放在大腿上,用两手紧紧地抱着。
“那手提包是什么颜色?”
“茶色的。”
“肯定不是黑色的吗?”
“不是黑色,是茶色。这,我不会搞错。”
“盐山警署归还给山越君家属的遗物中,不知是否有那只手提包?”
刚才忘记问警署的警官了,也忘了问山越君的家属了。四天前去池袋山越君家吊丧的时候,适逢遗体在甲府医院解剖。现在那遗体解剖后已交给家属,按理说,遗物也会如数归还给山越君的遗孀……
“堀内君。”
“哦。”
“山越君与那女子到你们出租车营业所前,理应先到过附近的情人旅馆。你说的那家城堡情人宾馆的可能性最大!你是干出租车这一行的,在城堡情人宾馆里可能有熟人吧?”
“有,那宾馆里我有好几个熟人呢!”
“实在对不起,你能不能为我向那些熟人打听一下,山越君和那女子在那家宾馆里的情况?”
“您是要我去问?”
司机犹豫起来。
“我去打听,他们肯定不会对我说什么,真不好意思,太难为你了!实际上,我对山越君的死表示怀疑。”
“……”
“详细情况我还一时讲不清,但我很想了解那女子的情况。我认为关键就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明白了,我试一下。”
井川君把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放在正在踌躇的堀内君手里。趁堀内君到城堡情人宾馆去了解当时情况的时候,井川君用咖啡馆内的公用电话与盐山警署刑事侦查科联系,幸亏刚才接待他的那位侦奄繁官没有外出。
“我是东京来的井川正治郎,刚才承蒙您的指点,谨此致谢。”
“别客气!”
“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山越君的遗物全部归还给他的遗孀了吧?”
“是的,全部归还了。”
“明白了,谢谢您。”
井川君挂断电话返回原来的座位。那手提包里装着什么?也许有什么能变成线索的东西?对,回到东京后立即挂电话向山越夫人询问一下。
出租车司机堀内君回来了。
他把从城堡情人宾馆服务员那里打听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井川君。
“这对青年男女到宾馆租借房间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男子拿着手提包,与那女子一起走进323房间,约一小时后便结账离开了。服务小姐在他俩走后清扫房间时,觉得床上没有睡觉做爱的痕迹,被单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折皱,干干净净的,给客人准备好的两件睡衣也没有用过,还是原来折叠的样子。他俩除休息外,好像没有做爱。服务小姐说,到他们宾馆来借住的情人对子很多,都疯狂做爱,可这对情人让人不可思议。”
井川君凭直觉估计那女子是在施美女计,扮演引山越君上钩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