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卿看着符离, 良久后突然笑了, 走到符离面前微微前倾，他与符离之间的距离, 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觉得自己有些傻，怎么能指望你这个榆木脑袋懂太多？”
“庄小龙, 你这好像是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符离已经习惯了庄卿的靠近, 就算庄卿忽然欺近, 他也没闪没避, 反而亲昵的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没大没小，说谁是榆木脑袋呢？”
轻笑一声，庄卿走到符离身边, 与他并肩前行：“走吧。”
“去哪？”符离感觉到庄卿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一下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与长辈一起吃饭, 肯定要多准备一些食材。”庄卿揽着符离往外走, “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在人间界，肯定对人类美食感兴趣, 我们到超市多准备一些。”
“不上班了？”符离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下班时间。
庄卿挑眉：“作为领导，我偶尔也想迟到早退。”说完这句话, 他就把符离拖出了地下锁灵阵。
“年轻真好。”鲲鹏趴在栏杆上，看着两个小辈勾肩搭背走出大门, 对蚣蝮道, “天敌竟然也能走到一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创造奇迹？”
经历九心劫以后，符离就是进化完全的大妖兽吼，吼的食谱很多，但是龙肉对吼而言，应该是大补。符离天天跟庄卿待在一起，竟然能够经受住美食的诱惑，这自制力真不是一般妖能够比的。
蚣蝮笑了笑：“这是生命的奇迹。”
有些既定的命运发生改变，总是能让他心情格外好。看了眼四周避着他们走的工作人员，他对鲲鹏：“走，回去睡觉。”
再站在这里，那些小辈就被吓破胆了。
鲲鹏嫌弃地瞥了眼那些胆小的管理处修真者，摇头叹息，真是修真界的不幸。
尽管京都的人口比平时少了很多，但是大街小巷很多商店，都换上了喜庆的歌曲，红灯笼在风中摇来摇去，还真有几分年味。
超市里放着经典的贺新年歌，符离一进超市大门，就接到了一张传单，上面说消费超过500元，赠送红色小龙玩偶一个，消费超过八百元，赠送龙兔玩偶一对。
两人这才想起，今年是兔年，过了明天晚上，就是龙年了。
看了眼传单上的照片，符离对庄卿道：“这两个玩偶还挺可爱。”
“嗯。”庄卿在他耳边小声道，“可惜你现在不太像兔子，更像萨摩耶狗。”
“我可以怀念童年嘛。”符离把购物车塞给庄卿，“走走走，我们多买点东西，凑够八百就能有龙兔玩偶赠品了。”
庄卿：“……”
有赠品就是捡便宜？
各种肉类被符离塞了一大车，最后又来到粮油区，各种品牌的食用油挑得符离眼花缭乱，他蹲在货架前仰头看庄卿，“哪种油好？”
“你不爱进厨房，就不要拿这种问题来为难自己。”庄卿挑好一桶油，放进购物车，对符离道：“蔬菜先不买了，我让田园派的准备好了，晚上去他们门派取。”
“好。”符离点头，看着几乎堆满一车的各种东西，“不过你买那些礼包干什么，又没什么用。”
庄卿神情平静道：“你没看到传单上说，消费超过五千，不仅送龙兔玩偶，还会送蚕丝床上四件套？”
“哦。”符离恍然大悟，“你是想凑单？”
“嗯。”庄卿推着购物车到了红酒区，从里面挑了一瓶最好的。他本人没有收藏红酒的习惯，什么八几年的拉菲，七几年的波尔多之类都没有，只能随便在超市里面买两瓶凑个热闹。
“庄小龙，你可真持家有道。”符离见庄卿买了红酒，小声说：“我不爱喝红酒。”
“没关系。”庄卿在他耳边道，“我也不爱喝，就是应应景。”
红酒区过去，就是国内各大名牌酒售卖区，一对年轻男女正在挑选东西，男孩子推着一大车东西，想要买价格最贵的酒，女孩子好像不太愿意。
“你已经买了这么多东西了，还买酒干什么，别浪费钱，我爸他不太爱喝酒。”
“我第一次去你家拜见长辈，怎么能怠慢。”男孩子温柔地亲着女孩子发顶，“万一到时他们不愿意让你跟我结婚怎么办？你上次不是说想买蚕丝床被嘛，凑够五千块超市会送我们一套，多划算。”
“你这人真是……”女孩子又是羞又是气，轻轻拍了男孩子一下，抬头看到庄卿与符离，脸更红了。
符离：“……”
他看了看自己这边的购物车，再看了看对面那对男女购物车里的东西，脑子里莫名想起外面那些有关他跟庄卿的谣言。
他们这个样子，好像……还真有些像人类见伴侣长辈的架势。
“你想买这个酒？”庄卿低声问。
符离摇头：“家里有很多酿了几千年的酒，这些酒不好。”
“好。”庄卿仿佛没有看到符离的不对劲，带着他到了零食区：“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符离埋头开始捡，取走放在上面的几盒巧克力后，他发现货架后面有几个举着手机的人类女孩。
与符离视线对上，几个女孩子表情有些尴尬，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符离没有在意她们的举止，对她们笑了笑，转身把巧克力盒子塞进购物车里，然后愁着脸道：“满了。”
“你先在这里等着。”庄卿把已经装满的购物车塞到符离手里，迈着长长的腿，又重新推了一辆空购物车过来，把货架上符离有可能感兴趣的零食全部扫进车里，“看看还想买什么？”
“嗯。”符离点了点头，跟在庄卿后面，往熟食区走去。
等两人走远，几个小女孩子才捂着脸小声道：“没想到庄董会跟他家小助理来超市买东西，真是又甜又接地气。庄董把货架上的零食往购物车里扫的时候，看起来好帅。”
“小助理笑起来的样子真温柔，看到我们偷拍照片，也没有怪我们。”小女孩子们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与照片，既怕分享视频会给庄卿与符离带来麻烦，又想给大家分享他们吃到的狗粮，心中简直就是天人交战。
知道秘密却不能说，实在太痛苦了。
两人买的东西太多，收银员扫了半天的包装条码，才报出价格：“一共4956元，谢谢惠顾。”
“还差44块？”庄卿掏手机的动作顿住，他的视线在旁边的小货架上扫了一眼，发现一盒草莓味口香糖标价68，顺手就取了一盒，“加上这个。”
现在的商人真黑，到了过年连口香糖卖这么贵。但是为了蚕丝床上四件套，庄卿忍痛买了。
“好的。”收银员脸上露出微笑，把口香糖的价格码扫好，“付账后请拿好您的消费单，去右边的礼品区领礼物。”
“多谢。”庄卿用手机付了账，拎起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跟符离走出付款区。
领到各种赠品后，两人全身挂满了袋子。走出超市，符离听到旁边一家店放着一首歌，一个女人用欢快的调子唱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就跟庄卿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跟歌里唱的是不是有些像？”
“谁家的媳妇她走啊走地忙啊。”
“原来她要回娘家。 ”
庄卿扭头看他：“有些像？”
符离：“……
再这么误会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对庄小龙负责了。也不知道这些谣言传出去，会不会对庄小龙找媳妇有影响？符离仔细想了想，觉得修真界可能没有哪个女妖配得上庄卿，遂又释然，刚成年的妖，最重要的是事业，娶媳妇的事情不能急。
把所有东西塞进后备箱，符离把自己往副驾驶里一塞，对庄卿道：“人类为什么要创造这么多节日，他们不嫌弃麻烦吗？”
“大概这是人类对情感的一种需要。”庄卿发动汽车，“人类的情感十分复杂，节日对于他们来说，是情怀与欢乐，这些节日让他们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现在修真界也喜欢跟着过人类节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符离脱下外套，关上了车窗。
“也许吧，活得久了，就会无聊得找事情来做，没有哪个种族能比人类还擅长玩耍。”庄卿看了眼符离，“把安全带系好。”
“哦。”符离扣好安全带，对庄卿道，“你说得对，在玩这个方面，确实没有哪种生物比得过人类。”
回到别墅，庄卿去收拾厨房与冰箱里的东西，符离整理刚才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看哪些需要带去飞宫。赠品全部留下，零食也留下一部分，生肉与熟食都带上。
“这个口香糖盒子好大。”符离见里面还有盒口香糖，觉得干家务有些无聊，便准备拆开吃一块。拆开以后，里面装着四方形的塑料小袋子，小袋子里装的不是口香糖，而是阻碍生殖繁衍的某种工具。
捏着这薄薄的小袋子，符离神情有些复杂，庄卿买这个干什么？
“庄小龙，你买这个做什么？”身为妖修，符离觉得健康的交/配行为，并不是太难以启齿。只是他不明白，他几乎天天跟庄卿在一起，怎么都不知道他对谁产生了交/配的冲动。
庄卿把他做好的泡椒鸡爪放进乾坤袋，见符离举着他买回来的口香糖盒子，顺口答道：“买回来给你的，草莓口味还不错。”
符离手微微一抖，把盒子跟小塑料袋都塞进了乾坤袋里。
难道庄小龙心中想要交/配的对象，是他？
“怎么了？”庄卿端出一碟山核桃仁放到符离面前，“先吃点核桃，马上就收拾好了。我刚才顺手拿的，你如果不喜欢草莓味，下次就换一种买。”
“这个……”符离有些纠结，“不是口味问题吧？”
“那是什么问题？”庄卿忙着收拾东西，没有精力跟他讨论口香糖哪个味道更好，“多吃点核桃，补补脑。”
符离瞪着庄卿忙碌的背影，把碗放到膝盖上，一边吃核桃，一边掏出手机，找到了某个据说什么疑难问题都能解决的论坛。
这个论坛是符离在缘月酒店当保安时，听同事章山说的，只是他不喜欢这种看不到脸的交流方式，所以从来没有在论坛上发表过言论。
快速注册好账号，符离找到了情感交流区。
威武雄壮的兔子：跟好兄弟去逛超市，他偷偷买回一盒避孕套，还说是给我，这种事该怎么处理？
柠檬哥：楼主是男是女？
符离见这么快就有人理自己，连忙回复了自己的性别。
“封叔与康叔喜欢吃果酱吗？”庄卿从厨房里找出一坛田园派送的果酱，站在厨房门口看符离，“如果他们不嫌弃这些果酱普通，我就带上了。”
符离胡乱点头：“好的。”
庄卿见符离忙着玩手机，以为他又在玩什么推箱子、消消乐，便没有再打扰他，开始自己决定带什么。
符离一刷新页面，帖子下面竟然已经有几十个回复。他有些感动，人类网友真热情。
螃蟹不好吃：这种事还要怎么处理，当然跟他愉快的去床上啊。
花朵朵：楼主不要听楼上胡说，你跟朋友是同性，他买避孕套暗示你，说明他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你喜欢他吗，能够忍受旁人的眼光吗？
看到这楼，符离觉得旁人的眼光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把庄卿当兄弟，没想到兄弟会想跟他睡觉啊。
我是帅哥无敌：两个男人，想一想就恶心。
下面几楼都是骂这个叫“我是帅哥无敌”网友的，符离在心里默默表示骂得好。感情这种事，哪里分性别，人跟妖都能恋爱，男人跟男人，女人跟女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这方面，人类就有些狭隘了，还没自然界其他动植物想得开。
熊猫的尾巴：楼主，作为过来人，我觉得你应该弄清楚朋友的真实心意。如果你不喜欢他，请与他说清楚，但不要伤害他，毕竟默默爱一个同性，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你也喜欢他，就与他在一起吧，不要畏惧流言，不要畏惧他人目光。人生苦短，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恋人不易。
符离扭头看庄卿，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些严峻。
螃蟹不好吃：照我说，直接跟他睡一觉，就知道爱还是不爱了。
符离：……
原来有些人类，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他一刷新，又多了很多回复，大多是调侃或是好奇他跟庄卿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有小部分在真诚的提建议。果然看热闹，才是人类的主流吗？
“吃完了？”庄卿走过来见符离已经把山核桃仁吃完，顺手把碟子抽走放到茶几上，“走吧，我们去田园派取蔬菜。”
“哦。”符离把手机塞进衣兜，伸手捏了捏庄卿的手腕。
嗯，可以确定他跟庄卿发生肢体接触后，并不反感。
庄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他刚才特意换上的新衬衫，上面多了一点点印子。
“符离，吃完东西要洗手。”庄卿咬牙。
符离：“……”
也许是他想太多，庄卿对他的肢体接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田园派的作风跟他们名字很相似，最爱的就是种植，种菜种树种草药，整个修真界，再也没有比他们擅长种植的门派。每到过年，都会有很多人在田园派订货，买一些灵米灵菜灵果，让年过得丰盛一些。
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田园派上上下下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是门派长老还是亲自准备好了一份订单，因为这份订单的主人是庄卿。这么多年以来，庄卿从没有在过年的时候，特意到田园派下单，这一次终于破例，整个田园派都不敢把事情办马虎了。
门下的年轻弟子把这件事传扬了出去，于是半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从来不过年的庄部长，今年买年货准备过除夕节了。有消息灵通又好事者，得知庄卿二十九傍晚回来取货，竟留在田园派不走了。
“来了来了。”一个田园派弟子跑进正堂，“庄部长与符道君一起来的。”
其他看戏的瞬间明白，难怪庄部长今年作风与往年不同，有伴的龙就是不一样。
庄卿与符离见到田园派的长老，长老把订好的菜与水果交给庄卿，还多送了一罐果酱给他们，“鄙派受庄部长诸多照拂，这坛子果酱您与符道君拿回去吃。”
“谢谢长老。”符离抱着果酱道谢。
“你太客气了。”长老笑得和蔼极了，“老朽祝两位春节快乐，感情越来越好。”
符离：“……”
他就知道，这个谣言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谢谢。”
愣神间，他听到庄卿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