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了。
白栀脑袋里蹦哒出这么两个字, 她使用怀疑的语气向顾维安发问。
“顾维安,”白栀谨慎发问,“顾清平真是你亲弟弟吗?”
“如假包换,”顾维安说, “那小子还在你身边?”
“嗯。”
白栀听见手机彼端夏雅之的声音, 他叫“先生,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
后面的声音低下去, 白栀没有听清。
或许是顾维安走远了, 也或许是他阻止夏雅之继续往下说。
顾维安说:“不需要叫医生,别打扰他, 让他在卫生间静静思考人生就好。”
白栀评价:“最毒维安心。”
顾维安笑了一声, 那声音隔着手机传来, 添了丝暧昧的、模糊的意味。
他说:“正好和你互补。”
末了,顾维安又说:“清平没脑子,顾万生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手?”
白栀:“……”
“他装出来试图博取你同情,”顾维安说, “没发现他今天完全就是在效仿我吗?”
白栀:“哎,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哦。”
“让他长点教训也好,”顾维安淡声, “好了, 我还有事, 你不必管他。”
“嗯。”
结束通话后, 白栀看了看床上捂着肚子痛苦落冷汗的顾清平,思忖片刻,给他倒了杯水。
药劲儿还没完全上来,如今的顾清平肚子翻来覆去的疼, 等下就要长在马桶上了。
沉吟片刻,白栀告诉他:“维安说,你在卫生间里休息休息就好。”
顾清平:“……”
他脸有点白。
白的就像前些天帝都落下的雪。
白栀继续:“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
“等等,”顾清平捂着绞痛的肚子,艰难开口,“我说过,你来的话,告诉你一个顾维安的秘密。”
全程跟随状态的盛助理感官敏锐,立刻表态:“白经理,我出去等您。”
事情关系到顾维安,白栀点点头:“我很快就出去。”
等盛助理把门关上后,白栀才垂眼看顾清平:“你说吧。”
“顾维安的生母不是我母亲,是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顾清平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句话,他看白栀,“你们都被骗了……你知道我母亲过世的原因么?”
白栀说:“溺亡。”
她认识顾清平的时候,他父母就已经过世了。
从旁人口中,白栀听到了这对夫妻离奇的过世原因。
顾父死于严重的过敏反应,而顾母在那一月后死于溺水。
当时的顾维安和顾清平都未成年,一个读初中,一个还在念小学。
顾维安的舅舅接纳了顾维安,而顾清平则被顾万生收养,连带着他名下的那些财产。
顾万生是顾父唯一的兄弟。
“我母亲水性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溺亡?”顾清平艰难喘着气,“前不久我刚知道,我母亲出事的时候,顾维安他——”
“你在说什么屁话?”白栀变了脸色,她直直地看着顾清平,“谁给你灌输的这些辣鸡玩意儿?你脖子上长得那个脑袋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吗?”
顾清平没想到被她一阵骂,皱眉:“你——”
“你什么你?你母亲过世的时候顾维安才十四岁,你觉着他能做出这种事吗?”白栀问,“初中时候你和人打架,要不是顾维安拦着,你左眼都没了你知不知道?”
“你不了解顾维安,他从小学时候就懂得怎么和我母亲作对,”顾清平慢慢地说:“我母亲对顾维安很不好,他怨恨我母亲是有原因的。”
“怎么?你脑子被屎壳郎啃过了?”白栀冷笑,“你只知道你母亲对顾维安不好,就没想过顾维安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睚眦必报的小人?顾清平,从初中到高中,你根本不知道你哥哥为你都做了什么。他那时拜托我观察你近况,你处处惹事,如果不是顾维安私下里出面,你早就因打架斗殴进局子了。你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觉着自己还有好几条命拿来浪费?”
顾清平忍无可忍,提高音量:“说不定他只是借着让你帮忙观察我的名义接近你!”
白栀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你清醒一点,那时候我才多大?和汤圆一样,你以为顾维安审美有那么奇葩?”
顾清平:“……”
也是。
顾清平破罐子破摔:“反正顾维安就是对我母亲有意见,我母亲的过世原因也蹊跷。”
“说不过就试图乱杀了?”白栀冷哼,“你知道你母亲对他坏,非但没有丝毫内疚之心,却反而因此怀疑顾维安会害你们。你这么强的理解能力,不去米国政界真是他们的一大损失。”
顾清平疼的额头冒汗:“你被他蒙蔽了,他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样好。”
“我看你才是被人蒙蔽了,”白栀说,“我相信顾维安。”
她低头,看着死死抓住床单的顾清平,目光清明:“他绝对不可能会害人。”
-
白栀对顾维安的笃信并非毫无缘由。
小学以及初中阶段,白栀曾因自己的外貌和体型遭受过隐形的校园暴力。
都说孩子的心思是最单纯的,白栀也赞赏这一观点。
无论是善还是恶,小孩子都同样纯粹。
他们会伸手去抱、去抚摸可爱的小动物,去喂流浪的猫咪,也会捉住花园中的蚂蚱,把它们的腿、或者翅膀一点一点扯下来,欣赏它们艰难爬行的模样,还会因为断肢处绿色粘液弄脏衣服而懊恼。
正如他们会因为白栀的肥胖而默认的孤立她,给她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绰号。
白胖子,白猪猪。
如今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白栀只觉这些绰号听起来格外刺耳,就像刀子,不住地往心口窝插。
同学交头接耳,私下里议论白栀带的零食里肯定有什么“催肥剂”“激素”,不然为什么白栀长那么胖呢?
春游时,老师让朋友自己结成组,白栀永远都是落单的那一个;她想试着和同学分享零食,但那些孩子只会惊恐地推开她送上去的食物,仿佛那些东西上沾满了能使人肥胖的病毒。
这是比语言、行为更能令人痛苦的暴力行为。
直到白栀上了初中,孩子们渐渐启智,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才开始减少。但从班上坏孩子私下里的讨论中,从接触到的人目光中——
“白栀五官长得还不赖,怎么这么胖?”
“哎,要是瘦下来就好了……”
这样的话,白栀没少听,她都已经听到麻木厌烦了。
可顾维安不同。
他只会笑着揉揉白栀的头发,告诉她:“减肥对身体不好,你还在生长期,别饿着肚子。”
他也看出了白栀的孤单,默不作声地带着白栀去见朋友,笑着介绍说是小妹妹。
顾维安并不在意她的外貌。
白栀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他不会因此冷落她;而当白栀迅速抽条变瘦后,顾维安也没有因此多亲近她。
在他眼中,白栀只是白栀。
他见过白栀青春时最灰暗的时刻,一步步陪着她走到最亮丽的阶段,也没有自私地采撷果实。
白栀想,如果不是当初她的强吻和告白纠缠,只怕顾维安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顾维安的品行没有丝毫问题。
问题在于两人对待爱情的观念不同。
……
五点钟左右,白栀看到了付容的经纪人匆匆赶来。
从他口中,白栀了解到付容如今的情况。
幸亏发现的及时,洗胃过后,如今付容生命没有大碍,还在医院休息。
“明天下午出院,”经纪人说,“到时候我再把他送过来。”
白栀的笑容僵了:“ 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付容都表现出有自杀倾向了,为什么还要送到这里来?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看心理医生、然后24小时随时监管么?
经纪人不以为意:“他不是付了一个月的房费么?放心,他看完心理医生再过来,不会那么容易自杀。”
他看上去并不在乎付容情况,想要去付容房间拿证件。
在白栀看过付容亲笔写的凭证后,才放经纪人去拿。
期间,经纪人还接了个电话,骂骂咧咧:“付容这小子净给我惹麻烦,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花力气捧他。就他写的那破歌……”
白栀没说话,她尽了酒店所能提供的最大义务和帮助,让宁枝巧过来,在付容明日来之前,将付容所住套房的所有装饰床品都更换了一遍。
换成明亮轻快的颜色,香薰也更换成更具有安抚柔和的味道。
由于职业和家庭原因,白栀没少和娱乐圈的人打交道。
这个圈子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远远不怎么风光。
虽说小红看天赋努力,爆火看命,但那也都是旧话了。资本能够轻而易举地干扰人的选择,他们甚至可以左右人的眼睛、耳朵和思想。
当你打开APP时发现所有开屏都换成一个美人时、当处处可见此美人的剪辑、安利和通稿时,当热搜上频繁出现美人名字时……
怎么可能不火。
在这种模式的操纵下,明星就像是一个傀儡,身不由己,是漂亮精致的、资本家利用赚钱吸金的工具。即使走到流量顶峰,也能在资本的操纵下轻而易举地跌落。
依照经纪人方才那些话,白栀大致推测出了。
估计付容如今就是个弃子吧。
她清醒地感受到自己对此无用的怜悯。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白栀思前想后,给父亲林思谨打了一通电话,隐晦地提起顾维安父母的事情。
“哦,这个啊,”林思谨随意地说,“顾维安的父亲是结过两次婚,还先后娶了一对姐妹……咳,说出来是有些不好听,所以没怎么声张。”
白栀惊住:“姐妹?”
“是啊,看没看过那个什么嬛传?顾父的第一个妻子就像那个纯元皇后,刚结婚没多久就病逝了,后面顾父又娶了她妹妹,也就是顾维安和顾清平的妈,”说到这里,林思谨顿了顿,“不过还有个说法,说顾维安其实是顾父第一个妻子生的,这个就不好确认了……”
白栀说:“谢谢爸爸。”
“你问这个做什么?”林思谨惊异,“你终于学会关心维安了?”
白栀:“……您这语气说的就像我虐待了顾维安。”
“哦,你没虐待他?”林思谨笑了笑,“结婚这么久,直到前两天你们俩才不分房睡,真当我看不出来你俩之间有小猫腻?”
白栀涨红脸:“爸爸!”
“算了算了,你心里有主意就行,”林思谨说,“你记得我和你说的话,我们目前需要顾维安,他也很适合你。你别天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好好的和他相处,培养感情,这才是正经事。”
白栀默然不语。
隐约听见妈妈几声询问,白锦宁拿走了电话。
“栀子啊,这几天我比较忙,你那个任务先暂停几天,”白锦宁对她说,“平时也别不当回事,上次那次也多亏了维安——”
说到这里,她明显停顿,又嘱托:“不过离顾万生远点,和顾曦月也远点。啧,坏竹歹笋,我这几天刚听说,顾曦月竟想着依靠捐款的方式进入藤校——”
白栀打断她:“捐款?进藤校?”
“是啊,”白锦宁说,“顾万生不管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对她来说,这可不是笔小钱。”
白栀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我知道。”
——就在昨天,顾曦月不刚刚“募捐”了一大笔钱么?
——在座的人,包括白栀在内,谁会再去查钱的细致动向?
——合着名声有了,钱她拿了,还白赚一个机会。
白栀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她和妈妈说了几句,结束通话。
不可能让顾曦月白白利用。
白栀一路思考该怎么解决顾曦月这“借花献佛”的事情,直到顾维安回家,她仍陷在沉思中。
顾维安回家时已经十点多了,白栀早早上床休息。被单上已经不见昨日的暧昧痕迹,但她脖颈后的还在。
也不知道顾维安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小癖好,在她后脖颈,胸腹后背,胳膊大腿侧等等留下了好多牙印和痕迹。
简直像是宣告主权。
顾清平的话没有影响到白栀,她看到这些齿痕,也只是恼一恼,在心里默默的吐槽顾维安下手没轻重。
还没做呢就掉了半条命,真要开荤她能挺得住吗?
顾维安轻车熟路地去洗澡,用了白栀最爱的甜甜沐浴露和洗发水。
等甜甜气息的大型抱枕兼暖炉进入被窝后,白栀转过身,虚心地向专业人士请教:“顾维安,你说通过一个人的银行流水,能不能查出她拿钱做了什么?”
顾维安的睡衣宽松,淡灰色衬着他的脸有股出尘的美。然而与这份清冷禁欲的脸不同,他的眼眸深邃,藏着许多不能轻易示人的东西。
昨日虽然被喂了一次,但对他而言,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顾维安侧躺着,把滑到她肩膀处的被子拉起来,把白栀严密的包裹好。
他问:“你打算做什么?”
白栀把顾曦月和慈善宴的事情告诉他,末了,补充:“那里面可还有你的100万耶,你也不愿意这么白白地给她吧?我打算通过查她的银行流水收集证据,你觉着怎么样?但是个人是不是没办法查呀?你知道怎么拿到流水凭证吗?”
顾维安挑起她一缕发,捏在手指上慢条斯理地把玩:“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白栀:“……”
婚后这么多日。
两人还没有接过吻。
哪怕亲热过了,哪怕该做不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
唯独吻,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白栀思前想后,凑上去,biu的一下,贴上顾维安嘴唇,又飞快离开,缩回被窝。
顾维安显然不满:“就这?”
“你又没说是什么样的亲亲!这样也算!”白栀理直气壮,“够了够了,你快告诉我怎么操作嘛.”
“你可以起诉顾曦月,正式审讯时,法官有权利去银行查她的流水,”顾维安不紧不慢的开口,“不过如今她还没有正式动那笔钱,即使你现在提起诉讼也没用。”
随着他的讲述,白栀陷入纠结:“那难道真的要等她成事后再起诉吗?到时候钱不也就被她拿走了?还不如现在直接爆出来、利用舆论呢。”
“没错。”
白栀看着顾维安气定神闲的模样:“那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
还害她赔了一个吻!
顾维安淡淡开口:“你又没问。”
白栀:“……”
合着在这里等她呢。
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行偏偏不说,还哄骗走了她的一个吻。
“我倒是可以帮你搜集证据,”顾维安垂眼,放下她的头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亲我一下,我帮你。”
手指探入她口中,顾维安修长的食指挑逗般地抚摸她口腔中的软肉,略粗糙的指腹沿着她的牙齿描摹,声音低哑:“不过这次要热吻,至少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热吻五分钟,口口两小时。(x)
晚上还有一更,估计在凌晨啦。
挨个儿亲亲。
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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