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吵架,白栀从来没有输过。
哦,除了顾维安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变态。
在遇到顾维安之前,白栀的嘴炮能力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珍可被白栀一通怼,气急败坏偏偏无计可施。
不仅如此,旁侧已经有人注意到争吵,停下步子。
白栀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完全不怕闹大。而珍可已经站不住了,以她的人设和身份,倘若被发现在这里,只怕又要被对家黑上好久。
权衡之后,她悻悻然离开。
白栀旗开得胜,带着一群人进了包厢。她大方出手,小费自然也多给了,人人都有。
她原本想效仿电影里看到的场景,往上空撒一大堆钱。只可惜如今是虚拟支付的时代,白栀身上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现金,只好作罢。
廖一可酒量不太好,如今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白栀倒还好。未经过客人允许,这些侍应生不能触破客人肢体,她虽然大方地开了不少酒,但基本没怎么喝,全在兴致勃勃地听这群人讲丰富跌宕的个人经历。
无一例外的家庭贫寒家里还有妹妹要读书迫不得已才做这个,准备攒够钱回去继续读高中、完成自己未了的大学梦。
听的白栀感动到无以复加,正找纸巾擦biubiubiu落的泪呢,忽然,包厢内的大灯被人打开,音乐也被切断。
旁侧的男陪侍还在跟着音乐哼唱:“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
刚安排走顾清平的夏雅之进了门,体贴地示意他闭嘴:“别走了,再走就没命了。”
明亮的光乍亮,刺的白栀眼睛一疼,下意识地眯起来。
她半眯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又蓦地瞪大。
她失声:“顾维安?”
黑色衬衣衬着顾维安肤色如落雪,他看了看这房间里其他几个男人,视线又落在被众星拱月围起来的白栀身上,目光沉如水:“出息了。”
白栀惊变了脸色:“你怎么在这儿?”
顾维安淡淡地说:“来看看我家的小兔崽子玩的有多开心。”
夏雅之微笑着例行清场,出于安全起见,也为了避免进一步惹顾维安动怒,这里面的男侍应生都被请了出去。
白栀哪里想到难得出来玩一趟还被抓包,但一想到方才的珍可,又迅速平静下来。
两人婚前有着约定,婚约存续期间绝不能有出轨类的行为。但凡不遵守合约,就要给予另一方巨额赔偿。
白栀已经做好了和顾维安对峙的准备。
他之前可被人拍到和珍可在一起的照片了,还听她唱歌。
这样顶多算是扯平。
再说了,她还有朋友廖一可在呢……白栀转脸,看见廖一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忽然捂着嘴巴,吐了出来。
白栀:“……”
廖一可喝的酒太多了,她自己一人住,白栀放心不下,直接把她带回家。回家的路上,廖一可简单地洗脸漱口,坐在副驾驶座上。
白栀和顾维安并肩坐在后排。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顾维安问:“说吧,你这一身酒气怎么回事?”
白栀说:“资助贫困男学生。”
夏雅之:“?”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顾维安解开深色镌刻栀子花纹的扣子,松了松领带:“继续。”
白栀脸不红气不喘:“我这是帮助国家扶贫,用我多余的钱来资助那些都是为了梦想而努力的男孩子,他们都是因为供妹妹读书而无奈辍学——”
“你在象牙塔中住的太久了,”顾维安朝白栀倾倾身,他左半边脸在灯光中,而另一侧却陷入阴影,“你相信这种贫困家庭的父母会做出让儿子供养女儿的事情?”
白栀:“嗯?”
她不解:“什么意思?”
“那些全是谎言,”顾维安简略回答,“但凡有些骨气,都不会去做这种工作。”
“你是瞧不起这些努力工作的年轻人吗?”白栀不服气,“那你全当我是去找乐子的好了。”
开车的夏雅之神经紧绷。
白栀这简直就是在顾维安的雷区疯狂蹦迪啊!
他庆幸方才那些男人没有碰白小姐的手,私下里询问得知几人也很规矩。
不然今天这事,恐怕要闹的一发不可收拾。
顾维安淡淡评价:“看来你翅膀硬了。”
“哪里比得上您?”白栀说,“塞纳河边听美女唱歌很享受吧?你所谓的在巴黎工作忙就是这个?”
顾维安皱眉:“什么?”
廖一可替好友补充:“之前‘珍可塞纳河男神’上了热搜,顾先生难道不记得了吗?”、
顾维安说:“我不认识什么珍可。”
夏雅之似溺水人抓住救命稻草,福至心灵:“白小姐,您误会先生了。那时候我跟着先生,他在那边是和客人谈事情,完全不知道会被恶意拍摄……后期我们找到了造谣和拍摄的源头,这边还有法务的交涉记录,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找出来让您过目。”
白栀陷入沉默。
顾维安侧脸看她:“就因为这个,一个人偷偷吃醋?”
白栀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吃你的醋,你想得美。”
她看着车窗,终于从流逝的灯光丽影中感觉到不妙。
糟糕。
既然顾维安本身没有出轨,没有违规,那她今晚这样点男侍应生的行为,也是在打擦边球啊!
顾维安淡声问:“你来酒吧做什么?给我个解释。”
白栀大脑飞速运转。
她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取材?不不不,顾维安要是知道她画推理漫画的话,一定又会嘲笑她;玩乐?也不行……
夏雅之小心翼翼地出声:“白小姐,您该不会是因为怀疑先生出轨,才会这样报复他的吧?”
白栀眼前一亮:“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好家伙,她终于找到个能蒙混过关的理由了。
谢谢你,夏雅之,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
愿主保佑你升职加薪发大财。
顾维安手指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栀:“不是不会吃醋?”
白栀:“也不是不可以学。”
找准自己定位后,为了不付赔偿金,她迅速调整状态,垂下头来,手指把裙子攥出花儿来:“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只能以牙还牙,也报复你……”
顾维安含笑看她说话,没有打断。
直到白栀表演结束后,他淡淡说:“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报复我,忍辱负重地和那么多男人聊天应酬。”
白栀:“不辛苦不辛苦。”
只要别追究责任让她赔钱就行。
等车子刚刚停稳,她第一个下车,扶着廖一可往楼上跑,生怕慢一秒就被顾维安逮住。
顾维安不抽烟,他仍坐在车里,闭闭眼,伸手搭在额头上。
“先生,”夏雅之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那个,我感觉白小姐是真的爱你,爱你爱到口难开的那种。”
顾维安看他:“你在说什么梦话?”
“真的,”夏雅之急切开口,“刚刚白小姐和珍可起争执,原因是那个男人长得很像你……我方才和那男人谈过了,他说白小姐没怎么和他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脸笑。后来珍可要点他,白小姐不愿意,估计也是怕他——也就是长着像您的人受到珍可侮辱……先生,其实白小姐是把他当做您的替身啊!仔细想想,白小姐今天来酒吧,估计也是怕长得像您的男人受到欺负吧!她维护的不是那个男人,是您啊!”
顾维安斥责他:“胡说。”
这样说着,语调却轻松了些许。
“这小丫头,”顾维安说,“鬼着呢。”
-
被评价很鬼的白栀扶好友到了客房休息之后,才有时间看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的手机。
刚点进去,她就懵了。
公司内部有一个匿名的大群,就像树洞,平时倒倒苦水吐吐槽什么的。因为多了个能够让人畅所欲言的平台,公司方面一直默许且纵容它的存在。
但就在方才,有个匿名为“侠客”的人,往里面私发了许多照片。
无一例外,都是白栀在清夜卡座中的照片。
那时候白栀点了几个男侍应生陪聊,坐的并不亲近;但这照片拍摄角度刁钻,看上去就像几人贴在一起,格外扎眼。
白栀往下刷,这个叫做「侠客」的人发完照片后,炸出来了不少人。
「这谁啊?」
「卧槽」
「哎?这不是客房部的白经理吗?」
「平时真没看出来」
其中有个叫「丛林」的人跳的最欢实——
丛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表面清纯,私底下这么放荡」
丛林:「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丛林:「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
自打空降到客服部后,白栀身上的传闻就没少过。
什么“爬床才得来的职位”“总部高管安排下岗小三再就业”等等等等,她听到耳朵都要出茧了。
白栀没有披马甲。
白栀:「@侠客@丛林请问你们在公司群中发侵犯我隐私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白栀:「据我所知,去酒吧点陪侍聊天不犯法吧?男性做就是潇洒多情,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浪荡不堪?」
白栀:「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消遣,为什么要成为你们的攻击对象?」
一通怼之后,刚才那些以「放荡」为攻击点的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丛林头像亮着,但闭麦了。
慢慢的,匿名群里也有人开始为白栀说话。
「把这种东西散发到公司内部群,违法的吧?」
「白经理人一直很好,发照片的人也太下作了,恶心」
有匿名也有实名。
营销部刘峰:「坦白来讲,去酒吧没什么吧?怎么上面人一个个说的像做违法交易?」
一言引起不少共鸣。
做酒店这个行业,营销部的人应酬最多。揣摩客人喜好,陪客人一同去酒吧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些仗着自己匿名而讥笑讽刺的人早就引起了不满,如今有人敢实名支持,自然也陆陆续续发声。
如今两拨人吵了起来,话题逐渐白热化的时候,白栀咬咬手指,打电话给顾维安。
不过几秒,她听到顾维安的声音:“什么事?”
“我记得君白集团如今使用的APP是你朋友公司研发的,对吧?”
“是,怎么了?”
“里面有一个匿名聊天的功能,”白栀冷静地问他,“有能短暂取消匿名功能的方法吗?就是让所有的匿名都变成真实账号昵称。”
“当然有,”顾维安顿了顿,“不过这属于非法入侵网络。”
他没说帮,也没说不帮。
白栀等着他的下一句。
老狐狸,就知道趁火打劫,和以前一模一样。
想要他帮忙解题,还得让他亲一口;请他检查论文,也要让他摸摸脚;让他监督学习,往往监督着监督着就跑床上去了……
“你为什么点19号陪酒?”顾维安忽然没由来的问,“我要听真实想法。”
白栀诚恳回答:“因为他长得很像你。”
——这样,她就能享受到用钱买到“顾维安”、看“顾维安”为钱而讨好自己的模样!从而在内心狠狠地践踏他!侮辱他!
她听见顾维安笑了。
“你啊,”他说,“真鬼。”
通话到此结束。
三分钟后,匿名群里的匿名功能突然掉线。
猝不及防,所有账号的昵称此刻都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