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 叶千盈和沈瀚音留在集训队, 而窦信然独自一人返回B省,三个人分开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三个, 每个人都有正事在做。每个人的时间也都被竞赛、训练或者打工安排得满满当当。
按理来说,大家应该是没有时间感悟什么闲情滥调的。
然而窦信然依旧体会到了寂寞。
窦信然不是那种喜欢抱怨的人,面对生活的苦难和为难,他从来也只自己一肩担下。
正因如此,面对着两个朋友全都留在帝都的那种寂寥,窦信然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一句“想养猫了, 想在身边留个活物”一带而过。
不过, 虽然他只是蜻蜓点水地在饭桌上一提, 接下来无论叶千盈或者沈瀚音怎么问,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这却不代表叶千盈注意不到窦信然眉眼间的些许黯然。
也正是这样的心情,让叶千盈想要送给窦信然一个礼物。
这个礼物要能够满足同桌“想要个活物陪着”的需求, 又要考虑到他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宠物。
除此之外, 叶千盈也不想让窦信然因为疫苗、绝育、生病看医生等事, 在那个“宠物”身上多花钱。
所以想来想去,最适合窦信然的礼物, 还是要她亲手来做, 而且要量身定做。
在这个假期里,关于这个礼物的设计,成为了占据叶千盈大半空暇时间的日常。
首先, 是外壳设计。
叶千盈在家里专门有一间工作室,用来给她研究这些“手工用品”。
她的“手工”和普通高中生的手工不太一样。
普通高中生所指的手工,可能就是戳戳羊毛毡、做做滴胶和DIY,再不济用毛线打个毛衣之类的。
但叶千盈的手工,伴随着她进行的材料学修习,连电焊和角磨机都预备上了。
大部分时候,叶千盈需要的材料会打电话给人,让那些人根据她的需求专门定做。
但也有小部分时候,叶千盈会自己动手,做一点简单的小件。
比如说现在。
此时此刻,在叶千盈面前摆着的,是一个不太平整的半圆。
这个半圆带着不锈钢特有的银白色光泽、顶着果冻一样蛋型外壳的坚韧壳体。
而叶千盈本人,作为蛋壳的创造者,正含着一把螺丝,耐心而有条不紊地,用螺丝刀把螺丝们一个个拧在连接点的位置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叶千盈把双手抱在自己胸前。
她看着这个闪闪发亮的、完全由自己亲手创作的手工作品,良久不语。
由她亲自操刀的实物,从外形上来看,和她的初版设计图大致相似,只是边缘比图上更圆润了一些。
正是这份圆润,让它看起来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叶千盈才慢慢道:“系统,你觉得……我设计的这个壳子,有没有很眼熟。”
她本来是以史莱姆为模板,特意做了一个果冻系可爱皮肤。
但是现在,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设计……
“当然眼熟,宿主。”系统不紧不慢地凉凉吐槽:“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口倒扣的不锈钢盆,宿主。我能看出来您没下过厨房了,这种盆子很好卖的,家庭装,拌凉菜,主妇好帮手。”
叶千盈:“……”
系统一针见血的功力,真是又精进了不少啊。
“算了,我看还是定做吧。”叶千盈长出一口气,闷闷地摘下自己的护目镜,又脱下自己手上厚厚的电工手套:“我的手艺真是太糙了点。”
“这就对了。”系统欣慰地说道。
叶千盈:“……”
啧,这是个什么系统啊。
眼前的好歹也是她的劳动成果,系统就不能顾及一点她作为宿主的面子,哪怕给点个赞也成呀。
叶千盈把手套卷成一团,随意往身边的一张扶手椅上一扔。而她自己,则跌坐进另一张扶手椅里,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抱上了自己的膝盖。
此时此刻,在电脑上稳定运行着的,除了AI,就是她之前编写的那个“智能陪伴机器人程序”。
通过联网搜集大数据,这个智能程序可以预报天气、搜索资料、规划最短的地图路线。
如果窦信然愿意给这个程序一个电脑接口,那他会发现,智能程序还可以陪他打几局马里奥。
即使不联网,这个智能机器人也可以给窦信然当成闹钟用。除此之外,它还兼具点歌精灵、实时地理扫描路线规划、电子管家,以及最基本的,陪人聊天的功能。
至于外形……
“史莱姆型,好像确实是比较像不锈钢盆啊。”叶千盈自言自语道。
那要换个形状吗?之前窦信然说想养猫来着,不如就做一个猫猫外壳?但是……
但是,普通机器人都做成头顶圆圆的大光头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结构,更有利于内部装配的设计。
订做一个小猫形状的外壳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何在狭窄有限的小猫壳子内部,进行配件组装,这就是个很值得研究的学问了。
“那要不然换一种动物?也换个圆的?”叶千盈冥思苦想道:“还有什么动物是圆的来着,王八?”
系统:“……”
“不是史莱姆型像盆,是只有您手工制作的作品像盆。”系统实在看不过去自己宿主的神奇思路,“哪怕您给自己的作品上一层马卡龙色的喷漆呢,它看起来也不会和凉菜盆那么神似啊。”
叶千盈:“……”
行了行了,她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手残,系统你可不要再扎心了。
既然如此,外形就继续按照之前的史莱姆型设计,要是这样的话,那机器人的内部配置就不用再改动。
那么,下一个需要践行的功能就是……
“声音录入?”沈瀚音有点惊讶地看着叶千盈。
“对啊,这是我打算留给窦信然的礼物。”叶千盈把自己的手机朝着沈瀚音推了推。
“上次窦信然不是抱怨一个人留在D省没意思吗,所以我想着,咱们可以把你我的声纹录进去,这样就有‘叶千盈模式’和‘沈瀚音模式’两者任选,也算是变相陪同桌读高三了。”
显然,沈瀚音对叶千盈提出的这个主意很有兴趣。
“这个声纹要怎么录入?”
“简单,这里有一篇一千多字的稿子,你对着念一遍就行了。软件会根据你说话的发声习惯、阴阳顿挫,自动模拟出你的声音。这个是现在市面上已经成熟的技术,我就直接拿过来用了。”
沈瀚音翻了翻那篇稿子,发现居然是一篇高中课文,一时之间,不由得为之哑然失笑。
“那……它是怎么模拟出‘叶千盈模式’,还有‘沈瀚音模式’的?”沈瀚音抬起眼睛,探究又好奇地看着叶千盈。
叶千盈笑而不语。
她给AI编写的第一个程序,就是语言学习组件。
几经错误和修改以后,截止到目前为止,后台上那段关于语言学习的编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自由谈话编程了。
叶千盈把这一部分程序复制下来,放到了智能机器人的后台。
同样,她也专门写了个爬虫,丢进了三个人的私人小群里。
在他们有空闲的时候,小狸花三人群一直很热闹。有时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调侃,谈兴最浓的时候,一个晚上就能说上两千多句。
所以说,在这个群里,人工智能的模拟交流组块,有着大量可供参考的样本。
叶千盈同时还对它开放了自己其他聊天记录的权限,这样一来,智能程序学习她的口吻,学得就更像了。
听完了叶千盈的解释,沈瀚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够厉害,而且听起来很有意思。看来去了B大以后,我也要多去蹭蹭信科的课了。”
说罢,沈瀚音回过神来,很是有几分跃跃欲试地对着叶千盈提出了请求。
“能让我看看,那个人工智能,究竟是怎么模仿我的口吻说话的吗?”
“可以啊,副本我在手机里也装载了一份。”叶千盈点开自己手机里的一个软件:“喏,就是这个。其实我感觉在细节上,还是一些部分和你不太相像……”
对着一片空白的聊天框,沈瀚音很有兴致地开始了他的实验。
沈瀚音:初次见面,你好啊。
人工智能:初次见面,承蒙关照了,窦兄。
沈瀚音:可惜,我不是窦信然。
人工智能:啊,是这样吗。那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真是对不起。
沈瀚音:有点无聊,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人工智能:无聊?那给你来点有劲儿的吧。
人工智能:分享文件[青藏高原]mp3.
沈瀚音:“……”
叶千盈在旁边围观到了这一切,一时之间,她不由得笑得打跌。
“哈哈哈哈哈哈!沈瀚音你也有今天!”
沈瀚音讪讪地把手机推还给叶千盈:“咳……这个,确实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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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系列的组装、试错、调试,以及元件的增加和删减,在八月份的尾巴,窦信然终于收到了这份来自叶千盈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显然没想过叶千盈会送给他这样的东西。
在刚刚拿到这个智能机器人的时候,平时喜怒不显于色如他,表情里浮现出的惊愕一时都无法掩饰。
这个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外表是史莱姆型,大小和普通的家用扫地机器人差不多,但是样式远比扫地机器人要可爱。
小机器人的外壳是叶千盈精心挑选过的海蓝色,这也是窦信然除校服以外,最常穿的一件外套的颜色。
“一共有两个模式,如果你按这个小叶片,调出来的就是‘叶千盈模式’,要是你按这个音符的话,调出来的就是‘沈瀚音模式’。”
叶千盈手把手地,把自己设计的这台人工智能的功能展示给窦信然看:
“还有这里,这根天线有点碍事,平时可以收起来。不过你要是想要联网的话,那就最好把天线打开。我找了很久都没发现更好的替代模式,所以只好牺牲掉一点外观了。”
窦信然轻轻碰了碰那根一抖一抖的细细天线。
他不觉得这根天线像是叶千盈说的那样,损害了外观的美感。
正相反,窦信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敏感的小触角,一摇一晃,有点儿自信,有点儿得意,带着种特别的萌感。
就像是%此时正在给他介绍这个电子宠物的叶千盈。
叶千盈还在喋喋不休地叙说自己的创作思路:
“底下特意垫了一层绒布,所以是软的。平时在床上或者沙发上,你也可以把它抱上来聊天。”
窦信然点点头。
其实,他现在就想把这个果冻怪放在膝盖上试试。
不过,窦信然到底还是忍住了。
“紧贴外壳的内侧装了一排加热条,这样的话你摸起来就是温热的。”
讲到这里,叶千盈有些歉意地对着窦信然笑了笑:
“其实我还记得,你喜欢小猫的手感,所以从理论上讲,在外面套一层仿真皮毛是最合适的。
但要是那么设计,这个机器人就必须要面对散热问题。热散不出去,就会减少机器的使用寿命——所以我的最终解决方案是……你看,这里有个格子,格子里面装了一千块钱。你要是想撸猫的话,就打车找个猫咖吧。”
窦信然:“……”
很好,非常好,真不愧是他的同桌。
这个思路又天才又流畅,一点都没毛病。
“……大致功能就这么多了。”叶千盈非常端正地把“果冻怪”摆到了窦信然的面前:“怎么样,你要试试和它打一局马里奥吗?”
窦信然不想打马里奥,他拿着这个特殊的、世上仅此一份,绝无仅有的特殊礼物,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好。
他想抱抱可爱的小果冻怪,无论是小的那个,还是大的那个。更想用手背当场贴一下,看看是不是叶千盈说过的那种温度。
他想拨弄那只长长的触角,就像是他曾心痒想要碰一碰少女柔滑的发梢。
离别在即的伤感时刻,叶千盈怎么敢让他这样感动。
千言万语涌上窦信然的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声淡淡的叹息。
“这个小机器人……”窦信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千盈,“有名字吗?”
“好像还没起啊。”叶千盈愣了一下:“我一直都管它叫人工智能来着。唔,现在送给你了,不如你给起一个?”
“还是你来吧。”窦信然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即将破茧而出的情感:“这……这毕竟是你的发明。”
叶千盈想了想,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说道:“那就叫它‘小豆子’?”
窦信然微微一愣。
叶千盈指着果冻怪上的标记窦信然看:“这里有我的叶子,这里有沈瀚音的音符,好像没有地方填上你的符号了,那就干脆让它跟你姓得了。”
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哪里触及到了窦信然的笑点,他突然噗嗤一声埋下头去。
“……嗯,你说得很对,所以就叫小豆子吧。”
叶千盈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啊,我说错了吗?”
窦信然单手握成拳,一本正经地掩在自己的嘴边。
“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能听到这样的话……噗,这个名字起得很好,没有毛病。”
窦信然那只修长、遍布老茧和各种细细割伤的手,轻轻地按在了果冻怪海蓝色的外壳上。隔着一层钢铁的光滑外壳和绝缘漆,正如叶千盈所说,加热条的温度就暖烘烘地偎在他的手心上。
轻轻地抚摸两下,窦信然就克制地收回了手。
他突然醒过神来一般,回忆起刚刚叶千盈提到的“小豆子发明创造史”。
“你说,第一个外壳是你自己切割,自己动手焊接的?”窦信然满眼都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怎么样,能给我看看那个吗?”
考虑到系统的评价,叶千盈再三警告他:“不许笑。”
“保证不笑。”窦信然一脸严肃地承诺道。
接过叶千盈的手机,看到那个银白色的不锈钢外壳时,窦信然果然没有笑。
他只是有点迷惑地说:“这是个……洗菜盆吗?”
叶千盈:“……”
够了!你和系统打包一起走,走得远远的!
……
在厨房里的沈瀚音,隐隐听到两个人的聊天里提到了“豆”字。
当下,系着围裙、掂着锅铲的沈瀚音,不满地拎着大勺跑到厨房门口,哐当哐当地敲起了窦信然家里的锅边。
“你们究竟介绍完了没有?要是基本功能都说完了,窦兄你赶紧过来搭把手!”
沈瀚音皱紧了眉头,显然有一肚子的槽要吐:“我说窦兄,你厨房里的黄豆究竟是哪天泡的,怎么发出来这么绿,实在不像是正经黄豆芽啊!”
窦信然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来了来了,什么情况,让我看看。”
叶千盈跟着一起走到了厨房门口,却被两个男生一起合力挡了回来。
“没事没事,我们就能解决,不用你插手。”
“对,你去看一会儿电视吧,等着吃饭就行。”
“电视不行,我家电视前年就坏了,一直没有修。”
“那叶千盈你去沙发上玩手机。听我的,我这就把珍藏多年的歌单全都都分享给你。”
叶千盈:“……”
叶千盈默默地返回沙发,百无聊赖地剥了一把花生吃。
听着两个男孩子在厨房叮叮当当的辛苦动静,她悄悄下楼,在楼下的甜点店里订了一个大大的蛋糕冰激凌。
……
叶千盈和沈瀚音一起告辞离开了,后天,他们即将登上北上的列车,前往帝都,开始求学生涯。
而窦信然则被留在D省。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满满都是各种大学生招租群,他自己本人是二三十个千人群的群主,平时会帮着联系一些二手电器、房屋中介、和家具处理之类的活计。
这都是他上次贩卖空调以后搭上的线,具体工作比较繁琐零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只要调配得当,就能挣上不少。
只是还不够。
和他预想的那个目标比起来,和他想要达到的那个数字比起来,和他意图触及的那个门槛比起来……
窦信然摇摇头,他按灭了手机屏幕,神情不矜不伐。
下一刻,海蓝色的果冻怪被窦信然启动,点一下阴刻的小叶片,扬声器里就传出了叶千盈熟悉悦耳的声音。
“天气不错,今天过得怎么样?”
窦信然单手撑着下巴,语气仿若控诉,但眼神却说明他只是想开个玩笑。
“你马上就要离开D省,去帝都上学了,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实不相瞒,”小豆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也经常这么想。”
窦信然:“你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小豆子模仿叶千盈的语气口吻,当真做到了惟妙惟肖:“关于这个问题,你得看学校领导怎么想。他给我放几天假,决定我能回来的次数。”
这话说的,简直和没说一样。
鉴于这就是叶千盈本人能做出的事、说出的话,所以窦信然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务实,”
他抬手,在果冻怪光滑的外壳上轻轻扣了一下。
“较真”
每说一个词,窦信然就在果冻怪的“脑门”上轻轻一点:
“还很煞风景。”
果冻怪“眼睛”部分的红点闪烁了两下,以它现在的语言水准,暂时还无法衔接上窦信然慢悠悠的断句。
“嘿,需要帮忙吗?”果冻怪问窦信然。
窦信然便闭上眼睛笑了。
最后一句话,被他咬字咬得又细又轻,是人工智能完全无法鉴别的程度。
“……但想要不喜欢你,却偏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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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十分准时,而且直达目的地。
就这样,叶千盈和沈瀚音终于在报到日当天抵达帝都。
在路上的时候,两人之间还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我有个问题,”沈瀚音用他棕色的眼睛诚恳地看着叶千盈,“其实咱们上一次来帝都参加CMO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叶千盈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我有个问题,上一次¥#%¥#的时候就想问”的句式,无疑是沈瀚音固定的开场白之一。
他是那种观察力特别敏锐、无论做题还是做事,都非常仔细,绝不落下关键条件的人。
无论从才华还是从素养上看,沈瀚音简直具备成功的一切条件。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果然还是因为沈瀚音过于善良。
“你问。”叶千盈摊了摊手,“都这么熟了,下次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啊,不用特意征询我的意见。”
沈瀚音闻言笑眯眯地摇摇头:“虽然如此,还是缓冲一下比较好。”
“那我就问了——叶千盈,你是不是不能坐飞机?”
他关切地看着叶千盈:“上次一起去明珠塔玩的时候,没发现你恐高。你是坐飞机会晕机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情况?”
“……”
实在料不到他竟然会发此一问,叶千盈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还以为是自己又在不自觉的时候,带着什么滤镜看沈瀚音,被他发现了呢。
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我不能坐飞机,是我家人觉得我不能坐飞机。”最后,叶千盈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她端详了一下沈瀚音那颗覆盖在软软天然卷之下的脑袋,目光里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真是藏都藏不住。
——明明观察力这么敏锐,结果心思都用在怎么给别人行方便上了,最后竟然给自己挑了那么一个导师。沈瀚音啊沈瀚音,这让叶千盈该说他什么好。
“长点心,”想来想去,叶千盈只能多多化身复读机:“再长点心,反正多长心没毛病的。”
沈瀚音:“???”
作为一个笔直程度和窦信然不相上下的钢铁直男,沈瀚音思来想去,只能在抵达帝都的第二天,去稻香村给叶千盈买了一盒老字号点心。
这下,应该算是他“长点心”了吧。沈瀚音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收到了点心的叶千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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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数学院,号称B大四大疯人院之首。
剩下的三个疯人院,分别是物理院、化学院、生物科技院以及信科院。
唔……你问为什么四大疯人院一共有五个?
因为它就是有五个。和华国TOP3有五个一样,是因果律一样不可撼动的事实。这事儿没得争。
但与此同时,它也是华国所有大学数学系里无可撼动的NO.1,排名可以进入世界前二十甲。
叶千盈站在数学楼的大门前,仰起头来看着这座中式外形的楼台建筑。
肺腑里的每一口空气,似乎都沾染上了隐隐的古韵。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眼前这个学院里,曾经走出过无数的天才,每一个,都是学术界冉冉升起的明星。
“而您,就是这里等待已久的下一位天才,宿主。”系统在叶千盈耳畔不容置疑地说,“走进去吧,宿主,在您脚下站立的这片地方,您的征程才算刚刚启航呢。”
叶千盈抬起眼来,眸光比星辰更加明亮。
……
上了B大,并没有让叶千盈的生活有多大的改变。
依旧是每天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夜里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打副本、生化学程序学材料学……反正一切涉及到的旁支科目,叶千盈一概全包。
不过,相比于高中,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果然还是多了不少。
和其他学校不一样,B大数学院在一开始是不分专业的。
所有学生都要先接受两年的基础数学专业课,根据自己在这两年里的表现,选择出自己适合的专业与方向,决定好自己未来的专业。
然后,在剩下的两年里,学生们会得到更加对口的专业培养。
“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多数人还是走纯数这条路的。”谈诗凝给叶千盈和诸梦科普道:“别的不说,只从教学质量上说,基础数学专业的大牛数目,就比其他几个数学专业的大牛高了一个量级。”
“毕竟是B大,”诸梦点点头:“培养纯数人才,完全可以理解。”
要是不想读纯数,只想走个金融口、或者计算机口,那何必考B大呢,考进那些在这些方面更擅长的大学不行吗?
B大的数学院,排名全国第一。
在这样的学府、这样优秀的院系里,最顶尖的一批学生,就是要做最尖端的数学研究,去和世界齐平接轨啊。
看着她们三人有说有笑,寝室里的另一个女生趴在床上,不由得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们。
B大英才班这届一共招了26名学生。
在这26人里,女生不算多,只有四个。
6.5:1的比例,比数院平均5:1的比例还要惨痛一些。
不过,很凑巧的是,B大的宿舍,正好就是四人寝。
除了叶千盈、诸梦以及谈诗凝之外,最后一个女生姓黄,名叫黄黎黎,也是当初集训队的同学之一。
她在最重要的两次大考里没能考好,后来集训队晋预备队,六十个人筛得只剩十五个,黄黎黎就和谈诗凝一起,成为了被淘汰的对象。
注意到女孩不加掩饰的视线,谈诗凝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下来啊,一起吃些点心,我还是第一次吃稻香村呢。”
没错,叶千盈三个人的八卦,是就着点心和饮料聊的。至于这点心是怎么来的……
那就要问问终于知道“长点心”的沈瀚音同学了。
黄黎黎有些羞涩地爬下了床,和这三个明显早就熟稔的好朋友一起围坐在桌边上。
眼前的三个女生,叶千盈和诸梦都是IMO的满分金牌得主,而谈诗凝更是本届集训队的著名海王。黄黎黎本来就内向,此时面对着这三个明星人物,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都知道这学期的课程表了吗?”
终于,黄黎黎鼓起勇气,没话找话地问道。
“没有啊,据说明天发。好像咱们英才班的课,都是和大一一起上的吧。”
说到这个话题,谈诗凝征询地看了看叶千盈,换得她一个认同的眼神。
“对,我们比大一少几门课,但是少的不太多。而且大三大四的课也可以随便听,老师连其他院旁听都不拦着,本院的学生想听更没问题了。”
叶千盈一小口一小口地掰着绿豆糕,同时左手不间断地在自己的手机上翻找。
“你在找什么?”诸梦偏头看她。
叶千盈头也不抬:“研讨班的信息,据说这几天通知就下来了,我想先记在备忘录上。”
研讨班,这是B大数学系的另一种学习形式。
从某个角度来看,它可以被理解为有老师指导的大型学习兴趣小组。
研讨班一周一次,不同的研讨班又不同的主题。数院每学期大概有四五个不同主题的研讨班,只要精力足够,又对此感兴趣,那完全可以把以上的研讨班全都参加个遍。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高过程,叶千盈对这种事一向很有积极度。
诸梦一听这个话题,当即精神起来。
“你要参加哪个方向的?”
“我目前对拓扑研讨班感兴趣一点。”叶千盈在教学公告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即在日历备忘录里做了个标记,“第一周要是有时间的话,其他的几个我也都想听。”
“等等,那些又是什么?”诸梦注意到,在叶千盈的日历里,已经标了不少做记号的红点。
“其他院系的课程表,他们的课程表下来的比咱们早一点。”
叶千盈点开几个时间安排给诸梦看:“这个是物理院的,这个是生命科学院的……这个和这个信科的课。”
诸梦:“……”
她自己就已经是学得非常疯的那种人了,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对叶千盈感到佩服。
数学系的课表还没有下来,叶千盈竟然已经在计划听其他院的课了。
据说B大的上一届学神,每天在数学上的纯学习时间,都会超过10个小时。依诸梦看,叶千盈要是保持着这个尽头,她可能就是下一代的学神了。
诸梦心高气傲,一直很少佩服人,但对于叶千盈,她是真的心服口服。
听到叶千盈的计划,谈诗凝明显也有些吃惊。她从左边探过身子,和诸梦一起,一左一右地贴上叶千盈的肩膀。
谈诗凝笑嘻嘻地问:“那盈盈你怎么不去听化院的课,四大疯人院有五个,这是常识。你好歹也凑个整啊。”
叶千盈当即就相当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我疯了我去听化院的课。”叶千盈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去旁听化院的课,那以上四个院系的课,包括我的本职专业,我就都不会有时间听了。”
啊,没错。
在四大疯人院里,数学、物理、生物以及信科,都是因为知识过于专业、难度过于高深而扬名。
只有化院……
他们是因为课程表排得太紧张出名的。从大一开始,化院的学生一整天的课几乎全是排满的,而且还有时间周期特别长的实验课……
其他学院的课,旁听靠悟性。
化院的课,旁听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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