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礼拜天,明西、谢雅楠带着元宵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来了,李老太笑眯眯的把三个人迎了进来:“人回来就行了,不用往家里带东西,家里面啥都有。”
谢雅楠把干练的短发往耳朵后头一抿,从一个兜子里掏出七八件衣裳:“昨天下午没上班,去逛了几个商场,给您和我爹我妈蓁蓁买了几件衣裳。”
只要是女人,无论老少,听见新衣裳都有些迈不动步子,李老太嘴上说着:“买啥新衣裳啊,也不缺穿的。”眼睛却开始在那堆衣服上扫来扫去,看哪件像是自己的。
谢雅楠笑着从里头拿出两身衣裳给李老太看:“我看这颜色好看,料子摸着也舒服,想着您夏天穿正合适。”她看了看李老太身上这件明显有些磨的起毛的衣裳,连忙把新衣裳递过去给她换:“我也有一段日子没去商场了,昨天去一瞧,里面的款式可多了,颜色也好看,可不像前些年那样,整天除了绿就是蓝、灰,满大街都看不到鲜亮颜色。”
“可这也太鲜亮了吧?”李老太拿着手上的枣红色衣服有些为难:“我都快八十的人了,还能穿这个?”
“咋不能穿了。”谢雅楠笑着推她到架子床里头:“奶,你试试,保准好看。”
李老太犹犹豫豫地看了眼蓁蓁,蓁蓁也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嫂子眼光挺好的,您穿这件衣裳指定能年轻十岁。”
一听这话李老太就乐了,她放下一边的帐子到里头换上枣红色的衣裳、藏蓝色的八分裤,一边自己低头看一边走了出来:“好不好看?”
蓁蓁和谢雅楠立马连连点头:“特别精神。
李老太乐呵呵对着柜子上的镜子照了又照,脸上的高兴劲儿挡都挡不住:“你还别说,雅楠买这衣裳真好,你说老了老了我还能穿上红色的衣服,可真没想到。”李老太照了半天,又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想显摆的心情十分强烈:“东子她娘,你换完没有,快来瞧瞧我这衣裳好不好?”
王素芬扯了扯自己身上新衣裳出来,脸上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娘,你瞅我这衣服上还有大荷花呢。”
李老太看着王素芬身上的大花有些眼馋,她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又瞅了瞅自己的:“我还是觉得我这个暗花的好,看着就富贵喜庆。”
“可不是咋地。”王素芬也是老一辈子人的想法,觉得啥颜色都不如红的好看,虽然李老太穿的不是大红色,但是那颜色可比正红更适合老年人穿,人瞧着也精神。”
婆媳两个对自己的形象都很满意,李老太又催在旁边看热闹的蓁蓁:“你嫂子不是给你买衣裳了,咋不去试试。”
蓁蓁笑着说道:“我这一会儿还去菜园子摘菜呢,穿新衣裳该弄脏了,等我下午去书店买书的时候再穿。”李老太听了连忙拿出衣服撑子把蓁蓁的连衣裙挂在了衣柜里:“那你出去时候就穿这条鹅黄色的,趁的你皮肤白还水灵。”
屋里的女人们换完了衣裳,才把门窗都打开了,因为有蓁蓁在,老李家的四合院就没有苍蝇蚊子赶过来的,因此晚上睡觉都是窗户都是全开着的。
元宵和烧饼、饺子三个围着长廊互相追着跑闹,兴奋的笑声、叫声在院子里回荡,李老太趁机和谢雅楠商量道:”你瞅,这孩子还是多了热闹些,我听你大爷说现在咱国家的人太多了,说可能再过一两年就不让多生了,你们家元宵也不小了,你有没有想过啥时候再要一个?”
谢雅楠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琢磨了,正好我和明西手头上的项目结束了,我们也和单位提交了报告,申请休息一段时间。奶你也知道,我和明西是搞科研的,这几年别说生孩子了,就是连个星期礼拜都没有,当初生元宵那会是最忙的时候,我生完三个月就回到了研究室,元宵就是在托儿所喝奶粉长大的,现在想想真亏欠这个孩子了。”
谢雅楠看着元宵的奔跑的身影有些哽咽:“我这几年就寻思着,等再要孩子可不能和元宵那会似的了,啥时候能踏实在家休息一段日子啥时候再生。”
李老太倒是很认同这个观点:“你这想法也对,要不然孩子得不到好的照顾不说,就连你身子也受不了。”
王素芬看着谢雅楠一直以来就没胖过的体型,忍不住问道:“当年你生元宵时候是不是伤着身子了?我咋看你这些年就没怎么胖过呢?”
谢雅楠叹了口气:“我觉得当年是上班太早的原因,有些累着了,这些年一直没补回来,我琢磨着趁着这段日子休假,找个好大夫开个药方子好好调养调养呢。”
这想法和李老太、王素芬的主意不谋而合,李老太立马说道:“你也甭出去找大夫了,一会有个叫张仁泽的老中医到咱家串门,让他给你把把脉。”
“张仁泽?”谢雅楠惊讶地看着李老太:“这可是有名的国医圣手,一般人都请不到他,您咋认识的?”
“蓁蓁请回来的。”李老太笑眯眯地说:“上回她请了好些个老师回来吃饭,又有画家又有老中医又有唱京剧的,他们都喜欢咱家的院子,蓁蓁一有空就请他们过来坐坐。”王素芬点了点头指了指外头说道:“张大夫家离咱家可近了,出了后洋这一片就是,现在天热,有时候他没啥胃口就来咱家院子摘点菜回去吃,和咱家关系老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声:“蓁蓁在家吗?”
李老太顿时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真是巧了。”她走到窗户根儿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张老弟来了?快进屋坐。”
张仁泽摇着扇子提着一个小药箱进了屋,王素芬喊了声烧饼:“去和你姑姑说张大夫来了,再让你妈洗点黄瓜柿子端过来。”
李老太把李木文送来的茶叶拿出来,蓁蓁拎着一个暖水瓶进来,拿了茶叶泡了一壶茶,给张仁泽倒了一杯:“先生喝茶。”
张仁泽接过茶水笑呵呵地看着蓁蓁:“放假在家呆的舒服不?”
“当然舒服了。”蓁蓁顺势伸了个懒腰:“每天看书画画可悠闲了,张先生你说我现在住着人家王爷家格格住过的床,日子又过得这么慵懒,是不是和古代大家闺秀没啥区别?”
张仁泽看着蓁蓁直乐:“哪家大家闺秀和你似的这么野估计得愁死。”
李老太听了也哈哈直笑:“可让你给说着了,我这孙女打会走就不着家,小的时候还知道跟着哥哥出去玩,不自己乱跑,等大了几岁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恨不得吃饭都不回来,可野了。”
张仁泽想起蓁蓁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夸了一句:“这孩子野才聪明,要不然能考上帝都大学?”
“这倒也是。”李老太打心眼里赞同这句话,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蓁蓁用手捂住脸蛋,做出娇羞的样子:“听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心里特别开心是怎么回事?”她俏皮地朝李老太和张仁泽眨了眨眼:“要不你们再夸夸?我假装谦虚谦虚。”
李老太举起巴掌轻轻落在了蓁蓁的胳膊上,宠溺的笑道:“这个丫头,被我惯得没样。”
蓁蓁笑着给张仁泽续了杯茶,张仁泽喝了口茶,看着蓁蓁和李老太说道:“其实蓁蓁这孩子不但聪明,还不浮躁,我就琢磨着她啥时候能勤快点跟我学学中医也让我有个传人啥的,可我一说这话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中医,只是我没法做到心无旁骛,光学校的三个专业课就占据了我全部的精力,这学医得扎扎实实的跟在你身边,十年如一日的去学去钻才能出徒,像我这种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白糟蹋了这门学问。先生若是想把医术传出去,不行就出去医科大学教书呗。”
张仁泽闻言,失落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只是看来我们没师徒缘分了。”
“谁说的。”蓁蓁立马坐在张仁泽旁边,殷勤地替他把茶杯举了起来:“先生的药膳可是一绝,我特别想和您学做药膳,您要是不嫌弃我笨就教教我这个呗。”
张仁泽看着蓁蓁一脸期待的表情哑然失笑:“合着你就是喜欢吃呗?”
蓁蓁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张仁泽,一边乐一边点头:“我的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吃遍天下各类美食。”
张仁泽脸颊抽了抽,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既然你喜欢药膳我就教你,正好趁着你放暑假,每天去我家跟我学一道菜。”
蓁蓁期待地点了点头:“我明天吃了饭就去。”
“吃了饭可不行,得一早到。”张仁泽的神情颇为认真:“药膳不仅方子重要,原材料也很重要,你得选跟我学买东西。”
蓁蓁犹豫了一下,默默的算了下时间:“那我七点过去找您?
张仁泽点了点头:“这个点可以,你还能顺便在我家吃顿早饭。”
两个人商议好了时间,张仁泽浑身的热汗也消下去,他打开药箱拿出脉诊买放到桌上:“老姐姐,我给你诊个平安脉。”
“有劳你了。”李老太熟门熟路的把胳膊放在脉枕上,张仁泽摸了两边的脉,笑着说道:“挺好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只要夏天时候别贪凉还是见天的喝热水就没啥问题。”李老太见自己连中药都不用吃了,乐呵呵地站了起来:“东子他娘,你也让张大夫给瞧瞧。”
王素芬生了五个孩子,落下了些腰酸的毛病,按照张大夫的话就是肾虚,摸着王素芬的身子有好转了,张大夫便又给开了一张药方,依旧是补肾健脾的。
两人都看完了,没等李老太开口,张仁泽就指了指谢雅楠说道:“这是老二明西家的媳妇吧,还是第一次见,我瞧着你身子有些虚,我来给你号号脉。”
谢雅楠闻言迫不及待地过来坐下,李老太他们光知道张仁泽是个看病厉害的老中医,却不知道就连国家头几号领导人都叫张仁泽给调理身子。
蓁蓁提前说过谢雅楠的情况,张仁泽对她也格外上心,光诊脉就用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又斟酌了半天,才开了一剂汤药:“你这些年太过劳累、之前生孩子时候又没有好生静养,肾水、气血都有些不足,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上十天,我再来给你摸脉。”
谢雅楠起身道了谢,连忙保证道:“我正好有两个月的休养假,我一定按时吃药。”
李老太听了连忙说道:“你既然不上班了就来这边住呗,蓁蓁特意给你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这一个月明南他们也住这里。”
谢雅楠笑了笑:“要是蓁蓁不嫌我们闹的慌,我们就搬过来住一个月。”
蓁蓁立马说道:“这房子有人住才有热乎气呢,我巴不得你们一直住这,家里也热闹。”
谢雅楠笑着拎过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摞钱和票据:“正好刚开了工资还没放下,我先把饭费交上。”
李老太笑着抽出两张大团结拿了几张票:“我还是要过去那些,多了我可不要。”
谢雅楠索性将剩下的都塞到了王素芬手里:“明南他们还上学,给不给都行,我和明西都上班多少年了,家里也存了不少。我们在这住一天,肯定交一天的钱,要不然我们就不住了。”
王素芬无措地看着李老太,李老太慢慢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
看着他们一家人和睦融融的,张仁泽艳羡地站了起来:“行了,难得你们一家人都放假,好好乐呵乐呵,我得先回去了。”
李老太连忙站了起来:“咋还这么着急,吃了午饭再走呗?”
张仁泽摆了摆手说:“今天也约了朋友到家里做客,改天我再过来。”
李老太知道张仁泽是实诚人,从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因此只能遗憾地叮嘱他:“那你下回过来的时候可别约别人了,一定得在家吃饭啊。”
“行啊老姐姐。”张仁泽笑了笑:“等我下回来蓁蓁也能学了几道菜了,到时候就让她给我露一手。”
蓁蓁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信心的,旁的不说,就是这些年烤鱼、烤兔、烤野鸡啥的,就没人做的比她好吃。
张仁泽拎起自己的药箱,蓁蓁连忙说道:“先生,上回苏先生送我的字我装裱好挂上了,你帮我瞅瞅挂的位置怎么样。”
“行啊,我跟着你去看看。”张仁泽十分自然地笑了笑,跟着蓁蓁去了西厢房。张仁泽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蓁蓁,压低声音地说道:“有两位老领导正需要野山参入药,你这人参可入了他们的眼了,当时两根就都留下来了。”
蓁蓁打开信封,看着里面一张张的大团结,激动的手都哆嗦了:“怎么这么多?这野山参也太值钱了。”
“你这人参年份足,看着也新鲜,品相又好,所以人家给的钱也多一些。”张仁泽看着蓁蓁财迷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她:“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大宅子也有了,家里古董字画也有不少,平常过日子又不用你出钱,你卖人参的钱到底干啥用啊?”
蓁蓁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咱国家的房子一直都是单位分配着住的,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可房子建的却没有多少,就拿帝都来说,一个四合院能住进几十户人家,有的一家老少三代人挤在二三十平米的小屋里连身都转不开。”
张仁泽闻言倒是很有感触,离着他家不远的一条胡同都是这样的大杂院,家里的小子略微大些就开始发愁,连个单独的屋都没有,咋给孩子娶媳妇啊。
蓁蓁看了眼张仁泽脸上的神色,认真地说:“国家没有那么多钱解决这么多人的住房问题,房子早晚都得成为商品,我打算在可以公开买卖住房的时候,买上一些房产。”
虽然蓁蓁说的话张仁泽都明白,可是他依然不太理解蓁蓁为啥要囤积这么多房产,蓁蓁笑了笑:“不是为了房子,而是为了房子的那块地。”
张仁泽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太理解,不过听你的意思就知道你的打算比较长远。”他看着蓁蓁眼里满是赞赏:“我就欣赏你这有勇有谋的冲劲,等要是以后还有啥东西需要卖钱,尽管找我就是。”
“行。”蓁蓁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她把钱收到箱子里,又从里面拿了一袋子灵芝出来:“山上采的,给先生泡酒喝。”
张仁泽也不矫情,爽快的接了过来放到药箱里,心里惦记着中午和老友的聚会,跟蓁蓁道别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因为明天要开始和张先生学药膳,蓁蓁惦记着去书店买书,和李老太说了声就准备出门。
“这都几点了?”李老太看了眼墙上的大钟摆,有些不明白蓁蓁到底忙活啥:“还有一个来小时就吃饭了,你下午去呗?”
“我在外面吃。”蓁蓁说了一句:“下午我就呆书店里了,晚上再回来。”李老太听了连忙开柜子拿钱和粮票,可等取出来,蓁蓁早跑没影了。
站在路边,一辆无轨电车缓缓驶来,蓁蓁上了车走到车厢后面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电车刚开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容貌出众的少年走了上来,他往车厢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低着头看书的蓁蓁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几分惊喜。
他径直走到车厢后侧,在蓁蓁的旁边坐下。蓁蓁用余光看到旁边笔挺的西裤,下意识抬了下头,正好和郗俊杰四目相对。
“好巧。”蓁蓁笑了笑,伸手往外指了指:“你家也住这里吗?”
“嗯。”郗俊杰应了一声,视线往蓁蓁手里的书上扫了一眼后:”在车上少看书对眼睛不好。“
蓁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在车上发呆太浪费时间了,因此不管去哪里,都喜欢随身装着一本书,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蓁蓁将书装在书包里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郗俊杰,只见郗俊杰脸上的神色不像在学校时那样紧绷,眉宇间反而带着几份愉悦,不由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一直是那样的性格。”
“什么性格?”郗俊杰的目光停留在蓁蓁的脸上,神色颇为认真。
“就是那种冷冰冰的不太搭理人的性格。”蓁蓁笑了笑:“我听很多同学说不敢和你说话。”
“你确定他们说的不是你?”郗俊杰看着蓁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通常上课来下课走,脚步匆匆,从来不关注班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我敢说连法语班的同学,你都没认全吧?”
蓁蓁讪笑了一下,法语专业在蓁蓁修的三个专业里学的课程最少,通常蓁蓁除了法语课以外,其他的课都是靠自学为主,因此班里的同学别说认全了,顶多能算是面熟。
看了眼郗俊杰,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说实话,班里她能叫上名字的也就认识郗俊杰一个,主要是郗俊杰长的好看气场又强,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似乎看出了蓁蓁的心思,郗俊杰看着她的脸略带了几分调侃:“不会只认识我一个吧?”
蓁蓁惊讶地看着郗俊杰,十分敬佩地说:“这你都猜到了?”她拿着自己的麻花辫俏皮地晃动:“主要是孟老师提问时都点学号,从不叫名字,法语专业我除了你还真的谁都不认识。”
郗俊杰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我就这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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