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金田一先生,”尼古拉神父打发阿作出去以后,颇有点一筹莫展的神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脚步一停,猛地转身向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我想问一件事。”
“好哇。”
“矢部家的祖父被杀时,玛丽真地和你在一起吗?”
“嗯,这个……”金田一耕助惊讶地看着神父,“她确实和我在一起的呀。可是,这有什么……?”
金田一耕助定睛打量对方。
这么说,此人当时也非常关心这一点。莫非尼古拉神父有某种根据怀疑玛丽?
“玛丽小姐和坎波君、由纪子小姐和我,我们四个人正站着谈话时,听到了矢部老人满腔愤怒的叫骂声。”
“并且,听说里面还夹杂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对,听到一个女人的哀叫。”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
“所以说,假如她是玛丽之母……”
尼古拉神父沉吟片刻之后,张惶地说:
“啊,是、是吗?”
说完,便闭上嘴不再作声了。
外国人的想法,日本人本来就很难理解。而尼古拉神父此刻的言谈举止,却更使人百思不得其解了。神父会不会并不怀疑玛丽之母,而怀疑玛丽本人呢?然而,假如如此,又是为什么呢?
“老实讲,我今天是来了解玛丽小姐母亲的情况的,听说,她常到教堂里来?”
“嗯,对,时常来。因为,我曾受到过冈萨雷斯先生之托嘛。”
“唔?”金田一耕助不禁又一次打量对方,“那末,您认识冈萨雷斯先生吗?”
“不,并不直接认识。这次见到玛丽,也还是第一次。”
“这么说……?”
“教堂承蒙厚赠。至于玛丽一行访日,冈萨雷斯先生也曾来过信。玉造家,就是我联系的。”
这一点,对金田一耕助来说,因系初次听到,使他不能不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惊肉跳。
“冒昧一问,冈萨雷斯先生对教会捐助,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秋季。”
“在那以前,和冈萨雷斯先生有过什么交往……吗?”
“不,从无来往。所以,意外地收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大笔捐助,吃了一惊。我询问过巴西大使馆,听说是位巴西百万富翁,这才放了心。”
冈萨雷斯先生又是为着什么想到给异国他邦,而且,又是这么个穷乡僻壤的无名教堂捐款呢?头一点,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教堂的呢?……
金田一耕助那莫名的心惊肉跳,益发强烈了。
“是吗?原来是这种关系呀,这我还一无所知哩。”金田一耕助看着对方,“那末,您或者认识怕乌尔神父吧?”
“唔,以前在本教堂的……”尼古拉神父正面迎接金田一耕助的目光,“名字,听说过。不过,没见过面。不是一代人嘛。”
尼古拉神父晶亮的棕黄色眼睛,直盯盯地对视着金田一耕助,恰如在传递某种暗示。不过,金田一耕助却领悟不透它暗示着什么。
“另外……”金田一耕助变换了话题,“那天晚上,就是矢部老人遇害那天晚上呀。”
“唔。”
“您在钟乳洞里捉住了那个古林彻三,对吧?”
“对,我捉住过。”
“您能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谈一谈吗?”
“这,是什么意思?”
尼古拉神父棕色的双眸凝望着金田一耕助乱蓬蓬的头发。
“不,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譬如说,您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该人的?此外,当时,该人是什么态度?我想了解得详细一点……”
“噢,是吗?那末……”尼古拉神父眼里的诧异神色虽然并未消失,不过,他却按着金田一耕助提出的要求,眉色飞舞地谈开了,“当晚,我接到了玛丽的邀请。可是,黄昏时分,有人告诉我一个教友病了。我去看望病人,耽误了赴约时间。于是,我想到,走钟乳洞内的路要比平常走的路更快,就决定走洞内了。”
“哦,请等一下。”金田一耕助打断他,“那末,您常常穿过钟乳洞去拜访玛丽小姐和她的母亲吗?”
“嗯,对。玛丽也穿过钟乳洞,来教堂了两三次。”
“啊?什么?”金田一耕助看着尼古拉神父,眼睛瞪得险些要迸裂开来,“那末,玛丽小姐也知道钟乳洞中的路径吗?”
尼古拉神父默默点头肯定。
“这,玛丽没有讲吗?”
“不,不,这我不大了解。不过,玛丽小姐怎么知道钟乳洞中的路径呢?”
“是我教的呀。玛丽特别喜欢钟乳洞。因此,我领她进去过两、三次。玛丽全都记熟了,河野朝子老师也很熟悉。”
“那末,玛丽小姐的母亲……呢?”
尼古拉神父沉吟片刻之后,说:
“大概知道吧?既然玛丽知道……”
金田一耕助又一次被莫名的疑团,弄得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当晚……矢部木卫遇害的当晚,玛丽并没有讲这一点。不,不,不单没有讲,反而摆出一副根本不知道的样子,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过,……金田一耕助的脑海里,又转出了新的念头。
假如玛丽之母君江其人,真如木卫老人所怀疑的,就是当年的朋子,那末,她当然会通晓钟乳洞的地理情况。假如那样,玛丽就丝毫不必请教尼古拉神父了,她可以直接问自己的母亲嘛。
对于这一点,金田一耕助不动声色地对尼古拉神父作了试探。不过,玛丽看来全靠神父才了解到钟乳洞的地理情况。这么看来,玛丽之母君江其人,不就又不是朋子了吗?
金田一耕助匆匆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
“哎呀,失礼了。那末,请您还谈古林彻三当晚的情况吧。”
“噢,对。那末……”尼古拉神父重又谈起那天晚上的情况来,“我由教堂后山的洞口,进了钟乳洞。不用说,我带着手电筒。过了不大工夫,我就到了无底井稍靠教堂这边的地方。于是,就碰上了那家伙。”
“请等一下。”金田一耕助打断他,“当时,那个人是想躲避呢,还是未躲之前就被您发现了?”
尼古拉神父惊奇地重新打量起金田一耕助来。突然,他将头一歪。
“这么说来……”他皱着眉头,伸着孩子般的手抚摸着圆圆的脸蛋,“是有点怪味。那家伙如果想躲,是能够躲起来的。我打着手电,那家伙在被我看到以前,肯定会发现我的。那地方笔直一条路嘛。”
“是嘛。后来呢……”
“直到走近身边,我还没有发现那家伙。我刚一发觉,那家伙就把我手中的电筒打掉了。手电一灭,四周一片漆黑。我在黑暗之中捉住了他。他挣扎着要跑,朝我的手腕咬了一口。我大叫起来,于是,不一会儿,署长就过来了。田代也过来了。于是,三个人一齐捉住了那个家伙。”
“那末说……”金田一耕助似要理清思绪,只见他缓缓地搔着蓬蓬乱发,“那个古林彻三如果躲过您的视线,换句话说,他只要藏在什么地方,想让过您,就不会让不过喽?”
“啊……”尼古拉神父紧皱眉头,“不过,那条路直通通的,根本没有岔道可以藏人呀。”
“洞宽,就是说洞的宽度如何?两个人不能擦身而过吗?”
“不,洞很宽,有五米左右。所以……”尼古拉神父又为难地皱起眉头,“那家伙如果贴着洞壁,或许能躲过我的视线。然而……”
“然而……?”
“我发现时,他就站在我的正对面。并且打落了电筒。实在奇怪,怎么一回事呢?”
看来,尼古拉神父现在才开始感到古林彻三当时的举动可疑,他连连重复着: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呢?
随后,金田一耕助又察看了钟楼洞口,但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发现。昨晚,出现的黑衣女人,不管其是不是玛丽之母,反正并未留下可资证明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