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乔赫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刻他正半跪在沙发旁,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在她被吵醒之后,顺势撬开她的牙关, 唇舌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掠夺。
他的唇温度很高,呼出的气息也是烫的, 司真觉得有点不对,努力将手从被压着的被子下抽出来, 手心放在他额头上。
乔赫察觉, 将她的那只手抓住, 按到头顶。他的掌心压着她的掌心, 五指交错, 扣住, 相帖之处烫的惊人。
似乎是她的不专心惹恼了他,他将她的舌头勾过来,咬了一口, 然后用更密更深的吻夺走她所有的注意力。
司真被他吻得晕晕乎乎,仿佛他身体里的酒精都传递了过来,将她也熏醉了。
等他的手试探着想要掀开被子, 唇也顺着她下颌的轮廓向下移动——微凉的空气入鼻, 司真终于找回一点清醒的理智,喘着气道:“你发烧了。”
乔赫不理会, 发烫的大手已经将她的被子扯下来, 握住了她的这里是马赛克。
她很瘦,骨感纤细,只是隔了一层不解风情的毛衣,手感打了折扣。
“学长,真的不可以……”
乔赫的手被她柔软的力道推拒几下, 终究没有越界。
司真左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推了一下,竟真的将他推开了。乔赫顺势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闭着眼睛,脸上写满疲惫。
(v章修改字数不能减少,我凑个字数,对不起大嘎……)
右手还被他抓着,司真左手抬起,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她睡得手心热乎乎的,他的脸却更烫。
司真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带到卧室。乔赫脱下外套,和着衬衣往床上一趟,手臂搭在眼睛上。
司真把他的皮鞋脱掉,盖上被子,去厨房烧热水。
家里都找了一圈,没有医药箱,也没有冰袋,她再次回到卧室,想问一问乔赫,看到他闭着眼睛侧躺着,似乎睡着了。
平时冷得像冰块似的,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刻。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司真没有叫醒他,穿上羽绒服下楼。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和电子体温计。
乔赫睡得很沉,她给他测了体温,快39度,烧得有点厉害。
他喝了酒,吃退烧药不好,司真便给他买了退烧贴。额头上一贴,左右颈动脉处各一贴。
贴好了,她又去端了杯热水,弯腰轻声叫他:“学长,起来喝点热水。”
似乎被她吵到,乔赫皱了皱眉头。
司真在他耳边哄着:“学长,你烧得很厉害,先喝点热水再睡吧,不然嗓子会发炎。”
没反应。
司真摸摸他的脸:“你乖一点好不好?”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乔赫深幽不明的眸子盯着她,片刻后,伸手将她的脑袋按下来,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他屈膝坐起来,手掌撑着额头,捏了捏太阳穴。摸到额头上贴着东西,便想要揭下,司真忙制止他:“别动,退烧的。”
乔赫放开手,却皱着眉头。
司真从床上下去,把热水端给他,盯着他把整杯喝下,伸手接过杯子。
“好了,你休息吧。我在床头给你放杯水,你口渴了起来喝一点。”
乔赫抬眸看着她,手在床上轻轻拍了两下,沙哑的嗓音道:“陪我睡会儿。”
司真脸一热,结巴道:“我、我去客厅睡,你有事就叫我。”
乔赫不置可否,只将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不知怎么一转,司真整个人就被卷到了床上。
杯子掉在地板上,咕噜噜滚远了。
乔赫滚烫的身体抱着她,压在她腰上的手臂似有千斤重,司真搬都搬不动。她下意识挣扎,想要起来,乔赫紧了紧手臂,把她纤细的身体按到怀里。
司真有点紧张,脊背紧紧绷着,生怕他做什么。
“我不碰你。”乔赫的声音就在她耳后,很低。
司真沉默,片刻后,听到背后他的呼吸变得匀长,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已经凌晨四点多,她也很困了,背后贴着男人发热的身体,没一会儿就进入了黑甜的睡梦。
翌日,乔赫在一阵香味中醒来。
头又沉又痛,身上残留昨晚的酒气,掺杂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药味。
他皱眉将额头和颈侧贴着的东西撕下,丢进垃圾桶,下床径自进了浴室。
司真早早起来煮了清淡的鸡蛋面,听到卧室有声音,知道乔赫起床了,做好面便进去叫他。
卧室里没看到人,浴室有水声。
她有点无奈,烧还没全退就去洗澡,很容易加重的。
她坐在客厅等,不多时,乔赫从卧室走出来,换了一身崭新的衬衣西裤,领带端正,利落帅气。
司真去给他盛面,一边问:“你今天要出去吗?”
乔赫低低“嗯”了一声。司真把面放在他跟前,递给他一双筷子。
“退烧药我放在电视下面的抽屉里了,你吃完饭过半个小时,记得吃药。”她不放心地叮嘱,“早上我给你量过体温了,还有点烧,一定要吃药,别忘了。”
乔赫抬眼看向她,声音低沉:“你去哪儿?”
“我回老家。奶奶在老家。”司真说。
乔赫顿了片刻,拿起筷子:“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班车回去就可以。”他身体还不舒服,司真不舍得让他受累。
乔赫没再说话,神色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低头吃面,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吃得慢,但把面一点不剩地都吃光了。
司真整理好准备离开时,他穿上外套出来,一言不发地换鞋,拿上钥匙,和她一道出门。
司真没辙。
乔赫的车就停在楼下,司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忽然想到什么:“你昨天自己开车回来的?”
乔赫不答,关上厢门,径自走向驾驶座。
司真拉住他的手,微微皱着眉,神色认真:“以后喝了酒不要再开车了,真的很危险。”
她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样子,乔赫看着她担心的眼睛,好一会儿,低声应道:“好。”
发动车子没多久,司真便接到了司俊杰的电话。
“爸回来了,我想跟他谈谈,看他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姐,你要不要过来?”他问的语气有点小心,似乎害怕她拒绝。
“我马上过来,”司真说,“你先别急着问,好好说话,不要吵架知道吗?”
司俊杰明显松了口气:“嗯嗯,我等你来。”
交代完司俊杰,司真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乔赫:“我得先去我爸那儿一趟。”
乔赫将她送到司志明家楼下。司真解开安全带,“学长,你去忙你的事情吧,不用送我了。”
这事可大可小,不知道多久才能谈好。
乔赫没说话,只是靠过来,托着她的后脑吻她。
他的意思都包含在这个吻里了。片刻后,司真才被他放开,咬了咬发红的嘴唇,说:“那我很快下来。”
依然是俊杰给她开的门,进到家里,司真发现另外三个人都在客厅坐着。司志明神色如常地边吃饭边看电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张丽和思梦雅在对面看着他,一个眼睛都哭肿了,一个皱着眉头很厌烦的样子。
司俊杰显然对司志明没事人一样的态度十分恼火,人到齐了,他走过去直接把桌子上的菜端走。
“别吃了,我们有话跟你说!”
司志明把碗里的粥喝完,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擦嘴,靠在沙发上。
司俊杰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气冲冲道:“你这两天为什么不接电话?别人要债都要到我们家里来了,你跑哪儿去了?”
“我哪儿知道他们来了!”司志明理直气壮,“我都开车到邻县了接到他们的电话。”
“你说的是个狗屁!”本心是想要好好谈谈的,但司俊杰到底是年级小,一下子就被激怒,口不择言。“我就问你为什么不接我们的电话?你去邻县干嘛?”
“有事。”不想说的事情,司志明永远只有这两个字糊弄。
“你自己倒是跑得潇洒,我和奶奶还在家呢!别人都堵在家门口了,你把你妈和儿子丢在家不管,你好意思吗?”
司志明不吭声,看着电视。
张丽和司梦雅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司真拦住爆发的司俊杰:“别着急,好好说。”
司俊杰气呼呼地坐下。司真开口:“爸,我们今天的目的也不是要指责你什么,只想是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一共欠了多少钱,我们商量看看,怎么把钱还上。”
这件事之前,司真并不知道他的财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那天晚上听张丽和奶奶哭诉,才知道他在许多机构都贷过款,每个月要还的不是一家两家。除此之外,还有以他和张丽的名义办的几张信用卡,每张都是二十多万的额度,每个月刚还上就刷的干干净净。拆着东墙去补西墙,张丽根本不清楚他的债务总额,也不清楚那些钱都去了哪里。
“还什么还,不用还,”司志明不以为意,“他们那是不合法的,起诉我他们也赢不了。”
这个堪称无耻的逻辑令司真皱眉。爸爸虽然对她不亲,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
“不管合不合法,你欠了别人的钱,都是要还的。”司真说,“要债公司的人不是善茬,既然能来家里堵门,也能找到其他各种办法。奶奶现在一个人在老家,梦雅和俊杰都还在上学,万一那些人对他们下手……”
司志明打断她:“你不用管。”
司俊杰爆吼:“前天要不是大姐帮你还了钱,现在人还在咱们家门口呢,你能安安稳稳坐这儿吃饭?司志明,你没脸说别这句话!”
“我就是没脸,怎么了。”司志明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
客厅里剩下一片静默。司俊杰气得手发抖,张丽和司梦雅都在无声地擦眼泪。
司真也很有点想哭,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对张丽道:“张姨,你找机会好好和爸爸聊聊吧,我们需要知道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他一共欠了多少,不行就把房子卖了先还上,不够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不卖!一辈子就这么一套房子,说什么我都不会卖!”张丽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司真你走吧,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不用你管了。”
“妈,你怎么这么愚昧!”司俊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大姐是在帮我们好吗?”
张丽不说话,把茶几上的碗碟收进厨房。司梦雅回自己房间,甩上了门。
司真沉默片刻,在司俊杰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楼时,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掉出来了,司真在楼道里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干,才走出去。
乔赫就立在车边,身形俊朗,视线落在她的方向。
司真走过去,无事般向他笑了一下:“走吧。”
乔赫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什么都没说,打开副驾的车门。等司真坐好,他关上门,转身时,晦暗不明的目光从三楼掠过。
老家在司庄村,从县城开车回去,不到一个小时。
路上司真很沉默,想起家里的事,时不时就鼻酸想落泪。每次都忍下,或者偷偷擦掉,害怕被乔赫看出异样。
她担心司志明的债务有一天会影响到奶奶,但他的窟窿太大了,她没有能力去帮他补上。
老家挺冷的,山坡上雪都没化。
知道奶奶一定会提前出来接她,司真提前三分钟才给她打电话。结果车停在路边,她刚将箱子搬下来,就看到奶奶从通往自家的那个小坡上下来了。
奶奶走得很急,邻居家的二楼有人出来,趴在栏杆上看,问她:“谁回来了?”
她笑得高兴:“我们打打回来了!”一边快步走下土坡,扬声喊着:“打打——”
司真看到奶奶才笑起来:“奶奶,你走慢点。”
紧接着,就听到耳后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点疑问:“打打?”
大概因为他的气息太近了,司真耳朵一阵酥麻,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小声解释:“我妈妈姓苏,我小名叫苏打。”
乔赫看着她,眼眸漆黑,映着山顶白雪。
他自言自语般,低低叫了一声:“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