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重磅炸弹果然够重磅,也绝对是个炸弹。
听见黎荀落这么说的两个人都同时沉默了下来,成君皱了皱眉,起身去旁边桌子上拿打火机点了根烟,之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把打火机攥在手里捏着转圈玩。
楼下的音乐从先前的重金属摇滚换成了一手古老又忧伤的民谣,像是应和着楼上的气氛似的逐渐变得轻缓,在这氛围里,谁都没主动先开口说话。
过了会儿,成君没注意,手里的打火机掉在了桌子上,声音震醒了一边愣神的朱霜,朱霜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盯着黎荀落淡然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不久吧。”黎荀落摸摸鼻子,“元旦那会儿。”
真要说起来时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干的不是个人事儿。
人家双旦都普天同庆,欢聚的在欢聚,团员的在团员,只有她俩是赶着双旦去办的离婚——那个时候的离婚登记处,冷清的仿佛出门就能见到鬼。
朱霜对了对时间,旋即冷笑一声,“那你可是真会挑时间。”
黎荀落干笑两声,没敢说话。
离婚这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朱霜和她是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朱霜又比她年长几岁,底下也没有个弟弟妹妹,自小拿她就差当闺女疼了,比她亲妈对她都好。
这事儿说到底,于情于理是得让她知道一下。
见她这模样,朱霜哼笑一会儿,“那合着你是算准了时间来我这是故意买醉来了?我说你上次一叫就出来……”
“真没有啊霜姐。”黎荀落赶紧双手合十给人赔罪,苦笑着说,“我哪儿敢啊,上次真的是意外。”
朱霜说这话,其实也是有意想探探黎荀落状态。
看她状态还行,还能提得起精神和她开玩笑,也多少松了口气。
毕竟黎荀落和钟携的感情有多好,她是全都知道的。
掐准了点,成君这才在桌面上扣了扣打火机,抬头说,“怎么搞的?”
黎荀落摸摸鼻子,“……真要说?”
朱霜和成君都一脸‘你说呢?’的表情看她。
黎荀落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抓了俩台球在手心,“可我想不起来。”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可能也是因为太多事儿了吧。”
太多的事情发生过,不刻意去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话,平时也确实是想不太起来,究竟有什么事儿能让她觉得不愉快。
黎荀落看着手心,两个球在她手心里面没法被玩转开。
她手偏小,根本没法跟搓核桃似的那么玩。
一个不经意,球就会散开,落的一地都是,需要小心的维持着,才能保持平衡一直旋转。
说是有太多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却又都不是能导致她们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关键。
而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后悔了。
她的表情自然是瞒不过眼前的两个人,成君和朱霜对视一眼,率先开口说道,“后悔了?”
“嗯。”这次黎荀落闷闷的点了点头,一瞬间思绪飘得很远,几乎是特别郑重的说,“后悔了,我真后悔了。”
见她这么个模样,两人也不好过多的说什么指责的话了。
但是到底朱霜和她关系亲近,见她这样子还是有点操心的老母亲心态,又心疼又是恨得有点咬牙切齿,忍不住就用手戳了戳她脑门儿,点着说,“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干什么去了?平时没见你多能耐,大事儿上挺果决,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直接离婚——非得等事情到现在这一步,怪得了谁啊你?”
黎荀落闷声说,“怪我自个儿。”
这模样给朱霜气的又是一阵的白眼儿。
成君到底是比朱霜平和很多,往常俩人闹起来也都是她在中间当个白脸,当下笑了笑,说道,“现在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怎么打算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黎荀落也有点郁闷,“就是想把人追回来,真的想。”
朱霜这时候才给了她一个眼神儿。
黎荀落和她多少年的交情,看一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举手说,“嗯,离婚是我提的。”
朱霜给她气笑了,“……那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
到这又静默了一瞬,成君说,“你找我要《猎王》那个角儿,是冲着这事儿去的?”
先前她也是觉得黎荀落大概是冲着钟携去的,但是当时想到的原因却和现在截然相反——那时候她还以为小两口蜜里调油,想一直待一起。
现在看来,简直是和她当时想的天差地别。
黎荀落点点头,忍不住有点郁闷,说道,“编剧组和她们演员组平日里碰不到一起去,我们俩结婚没多少人知道,我也不想影响她,组里容易惹是非,何况现在我们又是离婚这关系……真要爆出去,对她影响不好。”
“爆出去对你影响就好了?”朱霜凉凉道。
黎荀落耸耸肩,没当一回事,毕竟她死的那年,怎么也算是尝试过一次身处舆论暴风眼中心的感受了。
“真要想好了,我就帮你安排一下。”成君拍了拍朱霜后腰,示意她差不多也就得了。
朱霜哼唧一声,还有点气,可顾虑着黎荀落,到底也是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是有点生气,可也深知一段感情里头有多少不得已的事情。
能让黎荀落这么个性子的人主动提出离婚,也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早想好了。”黎荀落有点眼泛泪光,忍了一下才略带哽咽的说,“想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话听着难受,朱霜皱了皱眉,还是大步一跨坐到了她旁边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行了,多大个人了,哭什么。”
“真要还喜欢,就再试试。”朱霜让成君去拿了点纸,看着人出了门才鬼鬼祟祟的小声说道,“大不了你就上啊,”她伸出手指说,“反正我这有药,我都不信你脱光了站她跟前,她还能没反应。”
黎荀落:“……”
这话听着,像是话里有话一样。
“哦对了,有个事儿还得告诉你。”朱霜被黎荀落推开也不生气,自顾自说,“你上次喝醉了之后说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有些听懂有些没懂的,我可都给你留着呢,你回头自己看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往昔’来。”
黎荀落一眨眼。
朱霜才说,“等你把人追着了,我就把底片儿给你发过去,当你再婚贺礼。”
黎荀落:“……”
成君回来的时候不光拿了纸,还顺带拎回来了一个人。
被拎回来的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带个黑色帽子和口罩,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像是个耗子似的,时时刻刻闪着贼光。
黎荀落一见那人熟悉的大花臂就挑起眉毛,也顾不得去和朱霜说什么视频的事儿了,转而说道,“小简?你来这干什么?”
范小简见瞒不下去了,这才可怜巴巴的摘掉帽子,说道,“没干什么啊,我、我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么……”
“说人话。”黎荀落作势要拿手机,仍然是一句老话,“你不说,我就打电话给钟携亲自问。”
“哎,哎!哎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范小简赶忙伸手在空中挥舞,哭丧着脸说道,“这不我姐担心你,才让我过来找朱霜姐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吗?”
朱霜和成君对视一眼,旋即耸肩,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俩人的事儿,当局者迷得很,可旁观者看的确是一清二楚的,如果不是今天黎荀落过来亲自说了她们离婚的事儿,任是谁说她俩感情不好离了婚,朱霜都敢把自己头拧下来确保说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黎荀落也没避讳她俩出去,说道,“她怎么不自己问我?”
“——那也要敢啊。”范小简忍不住叹气。
有什么不敢的,黎荀落没问,范小简也没说。
但是俩人都心知肚明。
黎荀落就觉得心里好像突然被一根针轻轻的刺了一下,又痒又酸,可最多的还是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