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后背抵在40号考场门上, 手别在身后,手指攥得发白。他站在门边, 薄渐站在窗边,隔开一个教室的距离,薄渐背光,看不太清晰面容。
他盯着薄渐:“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他嗤笑道:“是你应该想好了, 如果你借我标记……我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比如?”薄渐语气很轻。
江淮不信薄渐这是真不知道, 也不信薄渐能把上回天台上的车祸现场忘干净……他没说话,唇线绷得很紧, 目不转睛地盯着薄渐。
薄渐细致地把被风鼓起的窗帘拢到一边。他微微偏头:“我的信息素对你吸引力很大么?”
江淮神经已经绷紧到了快出现幻觉了的地步。他和薄渐明明他妈离了十万八千里远, 还开着窗户, 不断往里灌冷风,他根本不可能闻得见薄渐的信息素……可江淮却感觉自己整个人在慢慢发热起来。
从头往下。
“一般。”江淮撒谎, 唇线绷紧。
薄渐轻笑了声,没说什么, 只又问:“那你会因为我的信息素喜欢上我么?”
“不会。”稍一停,江淮没什么表情地又说:“不可能。”
薄渐抬眼, 他逆着光,神情莫辨:“那你怕什么?”
江淮一愣,慢慢皱起眉,没有说话。
薄渐注视着他,向他走了过来。
江淮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但他原本就已经靠在门板上了,再向后仰, 也无路可走,后背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考场后门上。
他眼见薄渐愈来愈近,喉结滚了滚。
每一步,都似乎重合进心脏躁动的鼓点里。
薄渐停在他身前,他注视着江淮,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轻缓道:“如果我这个人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我对你所有的吸引力都来自于标记期给你的生理错觉……那即使我再标记你一次,对你不也依旧没有影响么?”
“你怕什么。”他轻声说。
江淮忍住把薄渐推到一边的冲动……薄渐离他并不太远,却也不近。“我没怕。”江淮冷冰冰道。
薄渐抬手,勾了勾拂到江淮肩上的发尾。指肚的触感干燥而温暖,无意碰过江淮的脖颈,他几乎立刻按住了薄渐的手:“别乱碰……”
薄渐抬眼:“这叫不怕么?”他被江淮按住的手微微反转,对上掌心……像是两个人双手相握。他问:“你很怕和我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么?”
他望着江淮,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为什么怕和我有肢体接触?”
江淮从颈椎僵直到了尾椎。他没抽回手,薄渐握着他的右手,掌心也一样干燥而温暖。只有他,手心是早就完全汗湿了的,被风吹得冰凉。
为什么怕和薄渐有肢体接触?
不,他不是怕。
他是,特别特别特别想。想和薄渐有亲密无间的接触。
他怕的是薄渐不喜欢。不喜欢和他有接触……也不喜欢他。
他多多少少的有一点,有一点点喜欢薄渐。
答案呼之欲出。
江淮没有说话,脸色却不太好。
薄渐轻轻叹了口气。
木头,他想。不肯说喜欢他……就算是假的,待会儿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的,先乖乖地说一句喜欢他,也好啊。
但薄渐想,如果江淮就这么乖乖地说了,江淮就不是木头了。
他垂眼望着江淮,江淮表情十分不友善,但从他偶尔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可以大致猜出江淮早已经魂游天外,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薄渐很想狠狠咬江淮一口,好把江淮的注意力都咬回到自己身上来。
“江淮。”他叫。
江淮猛地回神:“嗯?”
“……”
薄渐静了几秒,他低眼望着江淮,轻声细语道:“如果你是害怕临时标记期期间你对我的反应太强……你可以先试试适应我。”
江淮没听懂,皱眉:“你说什么?”
薄渐压下头来,眼对眼地盯着江淮,江淮头往后一仰,后脑勺“嘭”的磕在门板上,但江淮动也没动。在江淮出声前,薄渐贴在江淮耳边:“适应我的信息素。”
薄渐每一下呼吸都洒在江淮耳廓上。
心脏有一秒跳空。江淮推在薄渐肩膀上:“不是,你先……”
“如果我的信息素让你不舒服,”薄渐说,“适应它,你就不会不舒服了。”他说的每一个字,用正经、文雅的语气说出的每一个字,在江淮耳朵里都如同赤-裸裸,过分的引诱:“习惯了就好了。江淮,你别怕。”
“先抱住我试试。”最后薄渐说。
江淮猛地哑然无语。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受到胸腔心脏的搏动。
薄渐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像江淮臆想中的幻听:“江淮,抱我。”
江淮后背抵在门板上,手心浸满了汗。他眼皮细微的有些发抖,闭上了眼。薄渐体温比他高,轻轻环过他的腰,下巴在他颈窝慢慢摩挲了几下。
江淮手背绷紧,手指捏着薄渐的冲锋衣后襟。
冷冽的草木叶气味泛上来,细细密密地把江淮拢了进去。但冷是虚假的冷,皮是冷的,皮下的血肉却都滚烫,冲得人头脑昏聩。
薄渐抱着江淮。他想要更多,嘴唇似有似无地刮蹭过江淮的脖颈,他轻声说:“不舒服就告诉我。”
江淮前所未有的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压抑在胸腔里。
信息素愈来愈浓重,慢慢显露出虚假表象下,Alpha无一例外的强侵占性。
薄渐收紧了江淮的腰。十一月份,江淮就套了件单卫衣,薄渐曲起的指节隔了卫衣布料,慢慢顺着江淮的脊索向上抵。
江淮头脑一片空白。
直到他感觉到颈窝被什么湿润的,柔软的东西舔了舔。江淮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断了。
细细的亲吻旋踵落到肩颈上,薄渐低着头,手心也慢慢渗出层薄汗,他吮吻过江淮的喉结。木头乖乖的,靠在门板上,又呆呆的,眼皮发抖,被他的信息素沾满了,睁眼盯着薄渐,眼梢晕红,什么也没有说。
江淮的脑子像是块被信息素烧毁了的CPU板。
薄渐从来没有拿信息素压过江淮。这是第一次。
大脑完全空白了。
就剩一个念头……回应他。但江淮分辨不清这是因为信息素才衍生出的念头,还是出于他本身,他自己的念头。
薄渐轻声问:“可以也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么?”
江淮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觉得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了预料之外,已经很他妈的离谱,也很他妈的不好收场了,他现在应该推开薄渐,出去,让十一二摄氏度的冷风让他俩冷静一下。
他盯着薄渐。半晌,他捧起薄渐的下颌,啾地亲了下薄渐的嘴唇,低下眼皮:“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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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屈腿坐在窗台上,窗户大开,冷飕飕地往考场灌风。他点了支烟,侧头看着窗外,今天是个雾蒙蒙的天气,天空发白,显得格外冷郁。
烟气呛人,冲淡了薄渐信息素的味道。
江淮已经有十分钟没有说话了。
薄渐站在讲台上,两个人远远隔了六七米。薄渐随手翻了翻讲台上的模拟考座位表,抬眼:“后悔了么?”
江淮扭头,短暂地在薄主席身上看了零点五秒,又叼着烟看窗外了。
像他现在又在想要怎么他妈的收场,为自己的年轻冲动付出代价这种话,江淮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亲是他主动亲的,标记是他主动要的……他还有什么逼脸发言?
太操了。
江淮原本还想等到周末再说,结果今天就他妈翻了车。他能说什么。
说他年轻经不住诱惑?
嘴对嘴就算接吻,那现在他已经和薄渐接了两次吻了,都是他逼人家的。江淮烦躁地“啧”了声,掸了掸烟灰:“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薄渐下了讲台,徐徐道:“哦,要完标记就不理我了……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薄主席这话说的,让江淮听了很不顺耳,好像他是个用完就扔的渣男。他扭头瞥了薄主席一眼,冷飕飕道:“我在想待会儿我怎么回教室。”
江淮今天穿的卫衣倒是有帽子,但是老林不让在教室上课戴帽子,就是让戴,他戴一天,万一不小心掉下来怎么办?
薄渐走到江淮边上,目光掠过江淮后颈的咬痕。他慢条斯理地从校服衣兜掏出一包粉红色的东西:“贴一个?”
江淮低头一看……薄渐今天在便利店买的草莓棉花糖味Omega阻隔贴。这种直接往腺体上贴的傻逼阻隔贴其实用处不大,就是物理法,纯盖味儿,把Omega信息素的气味盖下去,但因为设计都很少女心,款式可爱,所以还不少Omega贴着玩。
但江淮怎么可能把这玩意往脖子上贴。生怕别人没把他和Omega联系起来吗?
江淮抬了抬眼皮,声音挺冷:“你别他妈告诉我,你去便利店的时候就想好你今天标记我了。”
薄主席垂眼,一脸清清白白:“才没有,你也看见了,我随便拿的。”
江淮蹙了蹙眉,心烦意乱地喝了口咖啡。他原本去买咖啡是上课提神用的,现在用不上了。“不用,你自己收藏吧。”
薄渐稍一沉吟:“要不我陪你一起贴?”
江淮抬头:“??”
“你要是一个人不敢贴,我可以陪你一起贴。”薄渐轻飘飘道:“不会有人因为你贴了个Omega阻隔贴就认为你是Omega的。”
江淮静了几秒:“但是会有人因为你贴了个Omega阻隔贴就认为你是变态的。”
薄渐:“……”
江淮低头又看了眼:“草莓棉花糖味的变态。”
“……”
第三节课差十分钟下课,两个人出了40号考场。薄渐斜瞥过江淮的后颈……贴上了一个粉红色的小云朵。
江淮扎头发的头绳都是纯黑头绳,穿了件纯黑的卫衣,黑裤子,黑AJ,从头黑到脚,就脖子后面贴着一个软软的梦幻粉小云朵。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脖子后面。他也贴了一个,江淮给他贴了一个粉红色小草莓贴。甜腻的草莓糖味像浓稠的糖浆,裹着人鼻腔。
“江淮。”
江淮头也没回:“嗯?”
“阻隔贴太甜了。”
江淮还是懒得回头,想说“您不就喜欢甜东西吗”,但他还没开口,薄渐走了过来。他和江淮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都很淡了,别人几乎不可能再闻得着,可江淮偏偏又嗅到了那种清淡的薄荷叶的气味。
薄渐稍稍侧头,轻声道:“没你的信息素好闻。”
江淮一愣,耳朵尖窜上一股火。
他“啧”了声,别过头,没什么表情:“哦,谢谢您夸我。”
薄渐没动容:“不用谢。给你树立自信,应该的。”
江淮:“……”
江淮突然又不是十分想看见薄主席这张脸,迈大了步子,落开了薄渐两个身位。但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他扭头,薄渐已经停了。
四目相对。江淮问:“怎么,阻隔贴已经甜到您走不动道了?”
薄渐却伸手,摊平:“拉手。”
江淮:“……?”
江淮没回,薄渐没缩。
薄渐轻声说:“想拉手。”
“……”江淮问:“你是疯了?”
“没疯。”薄主席神情自若,矜持道:“标记期的Alpha需要特殊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主席:走不动路了,要江淮淮拉手手才能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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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章又改了改,第一版太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