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和封朔打道准备回去时, 老叟拎着三坛酒追出来。
封朔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道:“你这是打算赠与我的?”
老叟分出一坛递给他:“这坛是给你的,剩下的两坛你帮我跑个腿, 送到十里岗去。”
姜言意不知十里岗是何处,但封朔听到这个地名, 眉头皱了皱。
老叟道:“守在那里的将士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顿热饭,天天啃冷荞面饼子, 这么冷的天, 不喝点酒,身上暖和不起来。”
封朔没说什么, 接过了那三坛酒。
老叟又对姜言意道:“丫头订的酒水, 老头子缓几天给你送来。”
他这里偏僻,姜言意怕他不方便运送酒水过来,便道:“您给我个日期, 我直接叫人过来运便是,省得您麻烦。”
老叟笑道:“不麻烦,正巧进城去窜个门。”
姜言意只当这老叟是还有故人在西州城,封朔听到他的话,眼底却飞快闪过一抹什么。
去十里岗还得往郊外走一段路, 二人驾马离开梅林, 路过一个村落时, 沿途都是黄土垒成的低矮房屋, 很难在外边见到人,便是有贪玩在外面的孩子,个个也衣着单薄,面黄肌瘦,几乎是皮包骨, 搓了个雪团送嘴里啃着。
见到他们骑马路过,孩童们大多是怯生生躲开。
姜言意以为自己之前在城南看到的那些人家已经够贫苦了,看到这个村落,才知道自己还是把这个世界的苦难想得太轻了些。
封朔坐在她身后,姜言意看不清他面上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只听他嗓音有些低沉,“没打仗这些人尚且活得艰难,世道一乱,他们还不知是个什么活法。”
西州是块贫地,主城内的繁华尚且只比得上别的州府一些小镇,郊外的村落贫瘠更是刻进了骨子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这一路封朔都很沉默。
+里岗在村落后面,远远能看到哨楼上燃着火盆,用茅草搭建的棚顶覆了厚厚一层积雪,因为火盆子的缘故,升上去的热气化开了一团积雪,露出枯黄的茅草。
两个哨兵缩着脖子站在哨楼上,远远瞧见他们骑马走近,举着弓箭喝了一句什么,封朔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个哨兵这才放下弓箭。
哨楼下也燃着一个火堆,三个哨兵抱着胳膊缩在一起,火堆上方架着一口锅,锅里煮着雪,天寒地冻的,湖水都结冰了,他们想喝水只能把雪给煮化。
其中一个哨兵在火堆里翻烤饼子样的东西,不知是被烤焦的还是饼子原本就是黑乎乎的,哨兵把烤好的饼子递给两个同伴,沾上了炭灰他们也没介意,囫囵嚼了吞下。
封朔独自下了马,拎着酒坛子过去。
哨兵们是最底层的将士,没机会见到封朔,并没有认出他来,先前见他打的手语是军中通信用的,只当他是个小将。
封朔把三坛酒递过去时,哨兵头子乐道:“不是只买了两坛么?”
封朔拍了拍他的肩:“剩下一坛当是赠与你们的,不可豪饮误事。”
哨兵头子冻得龇了龇牙,拢着脏兮兮的兵甲棉袍道:“小将军放心,咱们兄弟几人,这个月都得指望着靠这几坛酒夜里暖身子,若是只管痛快去喝,隔天夜里怕是得冻死在这里。”
封朔听他这般说,眉峰微敛,问:“军粮可够?”
正在烤饼子的哨兵答道:“粮食是够,只不过粗荞面饼子放久了,冻得跟石头一样硬,得在火里烤一烤才能入口。”
他们说话声极大,姜言意在马背上也听得清晰。
几个哨兵烤的那黑乎乎的饼子她也看到了,在灰堆里捡起来,焦糊得跟什么似的。
这样严寒的天气,吃点热乎乎烫嘴的东西胃里才舒坦得起来,守在这里的哨兵是没那个条件了。
她在打量哨楼那边时,几个哨兵也时不时偷偷打量她,是那种没有恶意纯属好奇的目光。
这地方偏僻,天寒地冻的,连只野兔都不愿出洞,哨兵们几乎没机会见到年轻的姑娘,姜言意斗篷宽大,帽子也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但娉娉婷婷往马背上一坐,自成一道风景。
哨兵头子笑问封朔:“马背上的是小将军的新夫人?”
在他们看来,也只有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才会在这样的大雪天出城赏雪。
“夫人”两个字落在封朔耳中格外中听,他侧头看了姜言意一眼,嘴角噙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点了头。
哨兵们不无艳羡地道:“小将军可真是好福气,祝小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
一朝从了军,生死前程都是拿命去搏,今朝还能坐在这里啃几个焦糊的饼子,明日兴许就血溅沙场也不一定。等退了行伍,攒些银钱娶一门亲,生个大胖小子,常在父母膝下尽孝便是他们最大的奔头。
封朔说了句:“多谢。”
回去时,姜言意便问封朔:“你们在那边聊什么?”
一开始声音大她还能听见,后面声音小下去了,她就听不见了,只不过那几个哨兵看了她好几次,似乎在笑着跟封朔说什么。
封朔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在谈驻边防守的事。”
姜言意虽有疑虑,但也成功被带过了话题,她想起那些哨兵烤的焦黑饼子,问:“军营里何不直接发配粮食给这些偏远哨楼的哨兵,让他们自己煮吃的。”
封朔回了两字:“麻烦。”
哨岗那般多,一旦给粮食,那么油盐也得配给,这不是一项小工程,而且一旦有异动,哨兵都得尽快赶回报信,身上揣着饼子,什么时候都能吃。若是发粮食让他们自己煮,锅只有一口,若碰上个什么意外,指不定就有哨兵得饿肚子。
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总结下来,分发做好的面饼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姜言意感慨道:“这些在哨楼驻防的将士也挺辛苦的。”
封朔嗓音里说不上是沧桑还是冷硬:“有得吃还不是叫苦的时候。”
当年南境明翰国攻破边城,断了粮道,树皮草根他都跟着亲兵们啃过,若不是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怕是得生啖死去的同袍血肉。
姜言意曾在西州大营待过一段时间,也知道最底层的将士都不容易,作为一个军营的掌权者,封朔已经尽自己所能去让普通将士吃得饱了,但还想吃得好,这肯定是办不到的。
他供养的是二+万大军,不是几百几千人。
姜言意突然想起后世的方便面来,不管是干吃还是泡水吃都能果腹。
其实在她原来生活的朝代,在汉朝时候也有古代版的“方便面”,乃淮阴侯韩信所发明,称为“踅(xué)面”。
只不过是用荞面混合面粉烙成锅盖大的薄饼,晒干后切成条,吃时下锅滚沸水,捞进碗里放大油浇辣子即可,虽然只能存放三五天,但也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三军吃饭的问题。
她在火头营待的时间尚短,西州大营又没打仗,姜言意还真不清楚这个世界有没有踅面。
不过对哨岗,踅面还是有诸多不便,反观后世的方便面,倒是可以用在这种地方。
——有条件的时候泡开水就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还可以搭配荞面饼子吃,既能暖胃又能果腹。没条件就啃干脆面,也不存在浪费。
***
姜言意思索了一路,回自己店里后,等晚间吊汤的时候,就取了一些面粉试做方便面。
和面、饧面她都是按照做普通面条的法子来做的,等面饧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抻面。
抻面由双条反复折合对拉而成:把面团搓成长条,左右手各握住面条的一头,这个力度得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握紧,面条摔到地上去了,这团面差不多就毁了,劲儿大了,又容易把面头捻断,可以说很考验厨子的功底。
遛条时,右手的面头向左手一搭即撒手,与此同时左手将面头向上一翻,成麻花状,再往案板上一摔,面条的劲道就出来了。经验老道的抻面师傅做这一步就跟表演杂技似的,还能把面条甩出几个花样来。
很多面都是抻面演变而来的,七折为大拉面,+二折则为龙须面。
手工抻出来的面滑爽筋道,绝不是工业机器搅出来的面团可比的。
姜言意学抻面那会儿,教她们的老师傅就时常感慨,说早些年大江南北随便哪处馆子,但凡是做面馆生意的,店里掌勺的厨子都遛得一手好条,甚至还得靠这项抻面的本事招徕顾客,如今基本上很难见到了,学厨的年轻人都讲究速成,有了搅面机,也不愿再费苦功夫去学这些,他们老一辈的,有时候真担心这些传了祖祖辈辈的手艺没了接班人。
一个时代的趋势不会因少部分人的执着而停下,但上辈子姜言意还是在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大城市里的工作,回老城筹划开一家老字号火锅店。
那是她爷爷一辈子的心愿,时代不同,一门手艺在不同辈的人眼中的意味也不同,年轻人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可能是老一辈兢兢业业生怕弄丢了的东西。
上一世的父母曾因为她放弃高学历好工作回老城反对过她,但姜言意觉得,读一些书,见识一些人和事,并不是就要把自己套进世俗的活法里。读书识人都只是为了明智懂礼,她已经见过这浮华背后的模样,还是更喜欢一锅一勺间烹炒出的烟火气。
姜言意打住回忆,抻好面条后,把面团绕放进碗里,装了差不多大半碗后,就放进蒸笼里蒸。
抻面比较麻烦,如果制作方便面成功了,后面需要批量制作的,制面条这一块,姜言意打算用做挂面的法子制面条,不然太折腾了。
后世的方便面,不管是油炸的还是非油炸的,都要经历蒸面这一步,不然面饼没法直接泡水吃。
油炸的方便面含水量很少,细菌没法生长,可以保存很久,风味也不错,但面饼里面的油脂放久了可能会发生变质。
非油炸方便面省略了油炸这一步直接烘干,含水量高于油炸的面饼,保质期可能没有油炸的面饼长,口感虽没有油炸的面饼好,但更健康。
姜言意做方便面也首选非油炸,原因无他,古代的油太贵了!
她自己开店,做一点尝鲜还好,如果要做大量的面饼,那就不是一般费油了,而且重复使用多次的油炸出来的东西也不健康。
她坐在灶膛子后面思索这些的时候,厨房的门开了。
秋葵起夜见姜言意还没睡,不由得过来看看:“花花,这么晚了你还在忙?”
“尝试做些小点心。”姜言意笑道:“你回去睡,我这里忙不了多久了。”
外边冷,秋葵缩着脖子走进厨房:“做噩梦了,睡不着。”
姜言意把小凳子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点位置来让她跟着烤火:“怎还做起噩梦了?”
秋葵神色有些黯然:“梦见我爹娘了,还有舅母。”
她一提起她爹娘,姜言意又想起之前拜托封朔帮忙弄的良籍文书一事,她安慰秋葵道:“户籍文书都得层层审批,蹉跎几个月才拿到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南边打仗了,朝中的大臣们可能都忙着献计平乱,户籍的事估计没这么快下来。”
秋葵摇头:“户籍的事不着急,在花花这里我过得很安心,想一辈子都跟着花花。”
姜言意摸摸她的头:“傻丫头。”
面饼蒸熟了,姜言意把揭开蒸笼的盖子晾着,还是打算做一点油炸的面饼,她往小锅里下宽油,等油烧热了炸了五块面饼。
面饼蒸好是软的,在碗里虽然成型,但下锅后就奇形怪状了,姜言意为了不翻车太狠,等油先把面饼炸得定型了才用铲子翻动,榨干的面饼她捞进筲箕里控油。
秋葵跟着姜言意这么久,好吃的也吃过不少,现在看着这奇奇怪怪的面饼做法,没有产生半点食欲,只道:“花花你做的这个索饼①看起来不太好吃。”
姜言意说:“这才那到哪儿,还没成型呢。”
她把外边的烤炉点燃,把炸过的五块面饼和没炸过的五块面饼都放进烤炉里烤着,这才开始准备调料。
姜言意切了些肉丁,锅里下香油把肉丁炒熟后,放入生姜、茱萸、花椒、蒜末、豆蔻、茴香等香辛料,混入大油一起炒香放盐,为了增鲜淋了一勺吊好的高汤。
调料的麻香味很重,茱萸毕竟比不上辣椒,辣味有些寡淡。
姜言意用筷子沾了一点汁尝,觉得味道虽然比不上后世的调料,但还是过得去的。
大油可以在很长时间里保鲜,不至于腐坏,不过她炒的肉是用的鲜肉,可能保存不了多久,下次做,姜言意觉得考虑用肉干。
她被调料的香味勾起了食欲,但炉子里的面饼还要烤上一段时间,姜言意等着无聊,瞧见厨房角落里的几截莲藕,扭头问秋葵:“想不想吃卤藕?”
秋葵在姜言意制调料时就开始狂咽口水了,此刻姜言意一问,她就连忙点头,勤快地拿起藕节开始削皮。
姜言意把秋葵削好皮的莲藕切片放水里泡洗,等都切完了,才冷水下锅断生,煮上几分钟就可以关火,把藕片捞起来用筲箕沥水。
锅里控干水分,烧热油爆香姜蒜,依次下入花椒、茴香、香叶、豆蔻等香料,倒入一半莲藕翻炒均匀,放盐调味时放点糖提味,再倒点酱油调色,姜言意毫不吝啬地放了一勺高汤增味,最后才加水焖煮收汁。
这是做五香卤藕,起锅后,姜言意洗干净锅,按照同样的步骤又下了一遍调料,只不过这次加了大把茱萸,她嗜辣如命,不整点香辣的怎么行!
五香卤藕和麻辣卤藕姜言意各做了一大盆,跟秋葵一起坐在火塘子旁边吃边唠嗑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日子跟从前一边啃绝味一边追剧或看小说的日子没啥两样。
一想到绝味,姜言意口水又开始分泌了,怀念鸭脖的味道!
等烤炉里的方便面烤干水分,二人吃卤藕都吃尽兴了,不想再吃泡面,姜言意便把做好的面饼放进橱柜里,打算明天再试吃。
***
第二日,考虑到楚言归还在养伤,得摄入足够的营养,姜言意熬了个花生猪骨粥,花生炖得软烂,猪骨轻轻一抿,就能骨肉分离,配菜是一碟卤藕。
昨夜楚言归睡得并不沉,厨房那边的动静他听得分明,今晨就着一碗粥尝了五香卤藕,的确是觉得香脆爽口,回味无穷,若不是姜言意说他有伤,不让他吃辣,他还想尝尝让楚忠辣得直吸气的香辣卤藕是个什么味。
到了午间店里的生意不错,一名食客见秋葵拿着卤藕吃,也起了尝鲜的心思,让给上一盘卤藕,却没料到卤藕大受欢迎,姜言意原本已经从厨房解脱出来了,又不得已进厨房忙活。
今日军中休沐,李厨子跟赵头儿难得一起来看她。
李厨子跟姚厨子是老伙计,二人一胖一瘦,在灶上互怼颇有喜感,姜言意听他们说话乐得直笑。
赵头儿大老远跑这一趟,纯粹是为了听老秀才说书。
李厨子跟姜言意告状:“那老东西,如今军营不开私灶了,还是不少人大晚上跑火头营来,就为了听他转述几回评书,可把他给嘚瑟坏了。”
姚厨子腆着富贵肚,颠着大锅笑道:“就东家这店里生意的火热程度,我瞧着都可以盘个酒楼了。”
李厨子不比姚厨子粗枝大叶,他凡事都讲究一个踏实,听了姚厨子的话,便摇头道:“得一步一个脚印走扎实,丫头这店还没开多久,怕是拿不出那多余钱来,再攒攒。”
盘个酒楼的钱可不是笔小数目。
姜言意自己最近也在忧心店铺的事,她的店面太小了,不得已流失了很多顾客,整个西州城做得最好的古董羹就是她这里和来福古董羹,很多在她店里吃不上的,就去了来福古董羹。
两家的清汤羊肉锅子算是平分秋色,只不过姜言意店里花样多,各种各样的小菜配菜新颖,有封朔的那篇赋做招牌,又有姚厨子这个大厨坐镇,外加老秀才说的评书实在是吸引人,才一直压来福古董羹一头。
不过这样的打压对来福酒楼还是算不得什么,她的店只能容纳这么点客流量,多余的客流还是得流向来福。
姚厨子听了李厨子的话道:“钱的事好办,拉人入股可不就成了。”
以姜言意的古董羹目前的影响力,想跟商贾合作筹资确实不难,但按入股分红的话,到时候她苦心经营的火锅店,盈利后别人赚了大头,自己每天忙前忙后跟个打工仔一样,这就有点难受了。
姜言意道:“这事我好生琢磨琢磨再说。”
她现在手里的钱,可以扩大店铺,也够再开一个分店,盘酒楼实在是勉强了些。
跟楚家借的话,她想了一下大舅二舅的秉性,觉得到时候可能会被他们纠缠不清,单跟楚昌平说倒是成,不过很有可能演变成楚昌平资助她开店,后面死活不肯收她的还款。
姜言意还在思索这些时,姚厨子打开橱柜找调料,正好瞧见她收进橱柜里的面饼,好奇道:“东家,这是什么?”
姜言意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做的方便面来。
她道:“我尝试做的面,用开水一泡就能吃!”
这实在是稀奇,姚厨子和李厨子以及郭大婶都没听过面还能这样吃,哪怕还忙着,都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姜言意找了两个大碗,把两种面饼分别放进去,从凝固的猪油调料里挖了一勺调料放进去,给碗里倒入开水,淹过面饼。
大油被开水一冲就开始融化,里面的香味也飘了出来,姜言意用盖子盖住:“一会儿就能吃。”
焖了大约三分钟后,姜言意掀开盖子,两块面饼都被泡软了,她用筷子把汤汁里的调料搅拌均匀,汤面上瞬间飘起了油珠。
面饼没被工业生产线专用的压板挤压过,并不是卷曲的形状,跟普通面条一样都是直的,但口感并没有相差多少,油炸过的口感比非油炸的好些,调料包用茱萸代替了辣椒,对姜言意来说有些差强人意,但味道也还说得过去。
李厨子跟姚厨子在厨艺这一块上是行家,二人头一回见用开水一泡就能吃的面,实在是新奇,也拿了木箸个挑一箸尝味,对视一眼后,半晌无言。
姜言意本没觉得翻车有多厉害,见二人这副神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李厨子没有答话,反而拿起橱柜里没有泡过的面饼,放到鼻下闻了闻,又掰下一小点尝。
他问姜言意:“你做的这索饼,也能干吃?”
姜言意点头:“可以干吃,都是上锅蒸熟了的,就是味道可能没泡开的好。”
姚厨子惊道:“东家,您这索饼我老姚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
比起姚厨子的喜形于色,李厨子情绪则内敛得多,毕竟是在军营里做事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平日里还管着手底下百来号人,自有一股威严在。
李厨子不说话,姜言意心中还真有点忐忑。
片刻后,他点头赞许道:“你这索饼做得有意思,能干吃也能泡水吃倒是方便。”
姜言意心说名字都叫“方便面”了,能不方便么。
她道:“我见城郊一处哨楼的将士都是啃冷荞面饼子,得知他们十天半月都吃不上一顿热饭,回来便试着做了这样的索饼。”
李厨子方才尝过她做的泡面,知道用料全是精面粉,便摇头道:“如今南边一打仗,粮草艰难,营里的将士都是吃荞面糊糊,用这样的精面粉做索饼,供给全军将士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回去禀了营里的将军,看他们怎么回复,若是可行,回头我向你买这方子。”
既是帮军营做一点事,姜言意倒没想钱的事情,她道:“哪还要钱买,我直接告诉师父您就成了。”
李厨子虎着脸道:“你这丫头,公私分明的时候就得公私分明,你以为军营缺那几个买你方子的银子?真不知你这性子是怎么把店开起来的!”
姜言意被他训得不好意思,姚厨子便帮腔道:“得了,老李,东家性子豁达,哪像你这老东西,一辈子都在叽叽歪歪、斤斤计较个什么劲儿!”
李厨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我徒弟,我不教她,就怕碰上你这样的老东西,仗着年纪大拿乔躲懒!”
“哎,你这老不死的,怎来训起我来了!”
……
二人又是一番互怼,姜言意劝架无果,只得由他们两个老顽童闹腾去了。
李厨子当天带着几饼面饼和调料回军营去了,让姜言意等消息。
军营里的消息还没等来,倒是有一支商队进店来吃锅子时,无意间看到姜言意用开水泡面,大呼神奇,要了一碗面,尝过之后惊觉味道不错。
商队走南闯北的,时常有寻不到落脚地的时候,偶尔住的客栈吃食也不是那么和心意,顿时决定在姜言意这里多买些面饼,带着路上吃,方便又省事。
后世的方便面宣传时都说没添加防腐剂,只是因为面饼里的含水量低,细菌无法生长,又在无菌条件下,所以能保质很久。
因为没有真空包装袋,姜言意也不知她这自制的方便面保质期是多久,只能嘱咐购买面饼的商人一句:“要是发现这面饼变质了,就不能吃了。”
富商像是听了个笑话,“店家这话说的,咱们又不是傻的。”
姜言意有些汗颜,在这全无食品保质期概念的时代,人们判断食物能不能吃,都是看颜色变化闻味道,饥荒战乱断粮的时候,更没人讲究这些,毕竟树皮草根都有人抢。
面饼她用油纸密封好,加了猪油凝固的调料则装在带盖的竹筒里,省得赶路磕碰到。
接下来几天,方便面掀起的热潮远远超出了姜言意的想象,几乎是但凡有个赶路的旅人,都愿意来买一块面饼,她的调料因为只能一竹筒一竹筒的卖,倒也没受影响,因为不少人发现,挖一勺调料油,用于炒菜或是自己煮面吃,味道也相当不错。
一时间不管是面饼还是调料油都供不应求。
姜言意感觉自己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蚊子腿也是肉,她完全可以大规模生产面饼或是卖拌饭酱。
作者有话要说: 姜言意:古代干妈酱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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