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 周礼把喝醉的几位都清了出去, 折腾出了一片安静独处的空间。
阮皙把段易言给拦下后,踮起脚尖,又伸手把他嘴唇半含的香烟给拿掉, 想办法弄灭,这才能好好的呼吸。
段易言今晚喝的有点多, 三五瓶烈酒下喉咙,还能支撑着意识去洗完澡要回公寓,已经算是很有本事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人,薄红的眼皮抬起, 注视着阮皙的身影很久。
等她重新走到跟前, 一把伸出长臂将她给抱住,修长滚烫的手指捧起那巴掌大的脸蛋看。
阮皙差点儿没站稳, 堪堪的跌倒他的怀里,被迫抬起脑袋,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五官标致,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特别漂亮,没留下妆容修饰过的痕迹。
清纯的外表是真的很显小, 不过她本身才二十一岁也还年轻。
看了很长时间, 还用指腹在她下巴处轻轻摩挲几下, 没说什么话。
阮皙先配合,后面发现这样站着太累,呼了口气说:“你先去房间里睡一觉好不好?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会乱跑。”
段易言没答应,指腹沿下,轻轻摁着她柔软的下唇,触感肯定是极好。
他低着头,清隽深邃的脸庞近在咫尺,瞳仁漆黑盯着她不放,过了足足一分钟,可能是终于把人给认出来了,低着沙哑的嗓音来了句:“阮皙?”
阮皙见状,对他笑了一下:“终于发现我了?”
段易言继续低低应了声,手臂更用力把她抱在胸膛前,酒后男人的体温高得厉害,先前冲洗过一次冷水澡都没用,需要借助女孩的身体来缓解那股急躁的热意。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解着两人的衣服,还一边用高挺的鼻梁去蹭她脸蛋,夹带着一丝烟味的酒气很重。
这时候阮皙是不愿意跟他接吻的,微微躲着,也怕周礼不放心又回来看看情况。
所以不让段易言把自己裤子脱了,帮他把皮带重新扣回去,轻声劝着:“今晚你喝醉了不许在想这个,我们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好吗?”
段易言将脸都埋在她乌黑的发间,深呼吸着,每一次都感觉恨不得闻她的体香,声音懒洋洋的说:“那做什么,我考虑看看。”
他都喝成这样了,还知道要讲条件呢?
要不是那些空瓶是真的喝完,段易言眼底还浸着醉意,阮皙都要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装的。
她想来想去,一番犹豫后出声说:“我们找部喻银情主演的电影看吧?”
“大晚上看他做什么,我又不暗恋他。”
段易言轻嗤了下,用事实证明他对男人没兴趣。
阮皙只好说:“那你再去卫生间洗个澡吧,满嘴烟味,我不想闻。”
段易言也不去,他继续抱着她说已经洗过了,很干净,特别是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故意用嘴唇贴着她莹白的耳朵,嘀咕了一句某个地方洗了几次。
阮皙耳朵迅速地一片红起,整个人的头皮都跟着发麻,结果被他手臂抱着又没办法挣脱开。
自从在江城有了那层关系,又领证拥有合法身份后,同居的一个月里段易言就像是卸下了男神这张皮,跟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也会对自己的女孩身体结构好奇,会因为年轻血气方刚总想着这种事。
这样也让他这个人越发有了真实感,不像之前感觉抓不住。
阮皙不想管将来,她只想珍惜当下与段易言在一起的日子,是真情实意的喜欢着他。
当段易言提出要听她拉奏大提琴的时候,也没第一时间内心很抗拒的表露出来。
“这里是酒店没有大提琴,我也……”
受伤之后,她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连手腕都一同变得软弱无力。
段易言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蛋,定了两秒,手掌拉着她手腕朝房间里走,一路上,阮皙是想回避这个,几度想发出声音也还是卡在了喉咙。
她被带到房间,第一眼就看见倒映着繁华夜景的玻璃镜面前,摆放着一个新的棕红色大提琴。
明显是准备送给她的,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阮皙毫无防备,眼睫毛轻抖,为了不让自己被看出狼狈,先微微低下头,乌黑长发挡住了半张小脸蛋。
段易言察觉到她异样,也急着,先是将手掌贴着她后背,慢慢地安抚一般:“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喜欢吗?”
别人结婚都是送戒指,他倒是另有新意送大提琴。
阮皙垂着眼,视线落在那边。
“谢谢……”
她说话声音很轻,喜欢是真,触及到一些回忆也是真。
段易言将她拉到落地窗前落座,可能是没完全醒酒的缘故,走路的身形是有些晃,手掌覆在她瘦弱的肩膀处微微一压,紧接着俯身,胸膛也逼近:“十一岁就成为全国最瞩目的天才少女大提琴演奏家,十六岁是你舞台颠覆时期,拿奖无数……这么优秀的女孩,不该甘于平凡。”
他从身后,用手掌握着她冰凉的小手,骨节修长而分明,每一个举动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阮皙早已经泪水涌上眼底,表情怔然着,现在两人换了位置,反倒成他温柔手把手教着她拉大提琴,倘若无力想垂落,他力道就加重一分帮她拿稳。
弹奏的是她在公寓里教他学的那首,即便段易言此刻握着她的手拉奏错几个调,也足以牵动到阮皙心底的每一根心弦,她是多久了,都没有亲手再碰过。
“你看,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很简单。”段易言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体温很高,贴着手背上,烫呼呼的。
阮皙回头去看他,眼中有泪:“你拉奏的好难听啊。”
她尾音低软,还带着一丝的哭腔鼻音。
是很努力忍着,一双湿漉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段易言极轻的笑了下,也不在意被嫌弃,反而贴着她冰凉的脸颊说:“你握不稳,我来替你。以后都这样学好不好?”
阮皙不管愿不愿意点头,他的手掌都不会松开。
今晚夜色特别浓,外面夜景也灯光璀璨至极,倒映在这一面干净的玻璃镜面上,同样有的,包括她坐在棕红色大提琴后面,而这个男人半搂着她,百听不厌一般地继续拉奏着。
阮皙从一开始僵硬慢慢地适应,手腕还是无力,却没有先前抗拒了。
她想大概是今晚也跟着段易言一起醉了,杀青宴的两杯酒,包括他身上的酒气味,慢慢地影响着她的大脑,所有五感的都变得迟钝。
房间里的灯光被熄灭,陷入半昏暗里。
段易言身高腿长的躺在雪白棉被的大床里,左手挡住紧闭双目,到了后半夜精力全部消耗完,是彻底的醉死过去了。
床沿边,阮皙安静地坐在这里,她恍了会儿神,眼睛一眨不眨继续看着棕红色大提琴。
她指尖反复地摩擦着手腕处的疤痕,因为有了段易言给她描绘的莲花纹路,表面看起来就跟一个漂亮精致的纹身般,但是触摸到的话,还是能发现这道疤。
就这样一直僵坐着,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阮皙才起身,光着脚裙摆垂地,走到大提琴旁,想要弯腰伸出手。
不过就在白皙指尖要触碰到的那瞬间,又忍不住顿住了。
手腕的疼痛仿佛要复苏,牵扯出她脑海中深藏的回忆,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不敢自己尝试着,去将大提琴拿起。
阮皙选择收回手,单薄的身影就这般站在原地,心底堆积着很多情绪,但还是喜欢这份新婚礼物的。
是段易言花了心思,送给她最宝贝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
阮皙去卫生间里洗澡,换了酒店的浴袍出来,她没回房间,给了酒醉不醒的男人好好睡觉的空间,走到了客厅的沙发落座。
还有一两瓶酒,是没喝完,周礼就随便放在茶几上了。
阮皙开了瓶,很烈,尝了口便忍不住低咳起来。
酒精度高也没事,她今晚不想睡,有的是时间来喝。
一口又一小口,阮皙喝的脸颊一阵泛红,微闭着眼,脑海中重复回想着17岁前的自己,因为有极高的音乐天赋,所以从小就开始学习大提琴,不爱美也没什么朋友。会为了一次次的舞台演出而废寝忘食。
会这么努力,好像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还有在台下所有人掌声响起的那刻,她会觉得自己不是什么豪门首富的千金,也不是阮皙,就是一个天生为大提琴而生的女孩。
但是她亲手把自己的扼杀死了,绚丽的演奏生涯也是自己亲手送葬掉的。
阮皙在宽敞安静的客厅里,独自回忆了很久,泪水滑过了她的指缝,带着一丝凉意。
心里封闭已久的情感被打开,哭过才会真正的开始学着放下。
她将酒瓶放下,用手指哭完擦干眼泪,唇角尝试着,努力扯出一丝很淡的笑容。
这时外面露天阳台的天色也亮了,不知不觉已经是早晨五点多,榕城的繁华夜生活终于逐渐地平静下,新的一天也将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