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急,檐下水流如注,院子里积了一洼一洼浅水。
孟濡姥姥洗完碗见孟濡和陆星衍迟迟不回来,从门口的柜子里取出两把雨伞,撑开一把,走进院子里准备去接这两人。
刚到门口,只见陆星衍横抱着孟濡进来,两人都被雨水淋湿。
只不过陆星衍头发、肩背都湿透了,孟濡身上盖着少年的衣裳、搂着他的脖子缩在他怀里,只发梢和脸颊挂了些水珠。
孟濡姥姥见状,不免关心起来“怎么了濡濡怎么不自己下来走”她以为孟濡腿脚受伤。
陆星衍目光直的,脑子里仍是刚才孟濡似是邀请似是撒娇的那句话,吞咽了下,回答姥姥“濡濡不舒服,我抱她回来。”
“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孟濡姥姥嘴上虽念叨孟濡,还是很关心她的孙女儿。
孟濡暗暗掐了下少年的手臂,示意他想个好点的理由。少年嗓音喑涩,慢吞吞答“不用她下午有点感冒,不能再淋雨。”
姥姥闻言,竟然没有怀疑,也没有问孟濡感冒和陆星衍一定要抱着她回来有什么必然关系。
老人家给他们撑开伞,往屋里走说“快进屋吧,别站这儿了。”
孟濡从陆星衍怀里露出头,朝老人家轻声“谢谢姥姥。”
陆星衍抱着孟濡踏入客厅。
客厅沙发上,陆星衍和孟濡一人身上披着一张薄毛毯,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姥姥在厨房里给他们煮姜汤喝。
少年气盛,只扯起毛毯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扔在一边。
孟濡双腿侧放在沙发上,身体缩着,毛毯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漂亮脸蛋,轻轻打了个喷嚏。
陆星衍双手捧起孟濡凉冰冰的双脚,掀起t恤,将她的脚放在肚子上,再拉下衣服包好。
孟濡往外抽了下,担心被姥姥看到又要说她欺负他“陆星衍,不用这样”
陆星衍握着她细腻的小腿,无动于衷,小声低低说“帮自己女朋友暖脚,有什么问题”
“”
没问题。
可是。
他们。
在姥姥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呢
孟濡难以想象姥姥知道后会怎么抽自己。
而且刚才在院外,她邀请陆星衍晚上到阁楼和自己一起睡
究竟什么意思,他们心照不宣。
少年的手掌比平时都要滚烫,望着孟濡的黑眸深窅又有一些急迫,对上孟濡的眸子,很快又转开,黑发下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巴不得现在不喝姜汤了,立刻上楼洗澡。
正好姥姥煮好姜汤,端过来两碗。看到孟濡双脚伸在陆星衍肚子上取暖,果不其然又敲打她一顿,“快点喝完姜汤上去洗个热水澡,脚放在阿衍怀里像什么样子。有你这么欺负弟弟的吗阿衍别惯着她。”
最后一句是对着陆星衍说的。
陆星衍接过姜汤,递给孟濡一碗,解释“没事,她是因为我才感冒的。”
孟濡捧着姜汤默默抿了一口,虽然心虚,但在姥姥面前却还要装得淡定。“阿衍是自愿的,他内火旺,正好需要我帮忙降温。”
“”分明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有种说不清的暧昧萦绕。
陆星衍t恤里握着孟濡脚踝的手又紧了紧。
姥姥没听出来,瞅她一眼“那也应该是给他未来的女朋友暖脚。你快起来,坐好。”
孟濡缩回双脚坐起来,低头喝汤。
少年耷着眼尾似是思索了很久,抬起头,“不管以后我的女朋友是谁,姥姥,濡濡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孟濡乖乖喝汤的嘴角微微上翘。
姥姥看了看他,又看看孟濡,转身走回厨房,“算了,懒得管你们。你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说得多了又嫌我烦。”
最后一句几乎算得上是咕哝了。
孟濡喝完汤,走过去从后面抱住略显佝偻的老人,偏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哪有,外婆说得都对。”
她竖起手指,“我以后不让阿衍帮我暖脚了。”
姥姥知道她是哄自己,轻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夜晚十一点多,夜幕黢黑,海边宁静。
孟濡泡了半个多小时的热水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坐在床上又搽了一遍身体乳。
身上白净馨香,孟濡把床头柜正好放凉的中药端起来喝,顺便站到窗边往下看。
刚才陆星衍就是从院子里出去了,打着伞,步子很大。
孟濡当时刚洗完澡,撑着窗框给陆星衍发你去哪里
少年走出院门的那一瞬拿起手机,很快回复买东西。
陆星衍姥姥家没有安全套。
濡如
孟濡有点不可思议,你不会找了一遍吧
陆星衍很快回没,我只找了舅舅舅妈和姜冶的房间。
陆星衍姜冶的床头柜里都是他藏的零食,都过他妈期了。
“”
濡如他比你还大一个月。
濡如不许骂人。
少年没有再回复,过了一会儿,大约是赶到24小时便利店里,拍下一张照片发给孟濡。
陆星衍图片
陆星衍你喜欢哪一种
照片中是一排货架,上面的套套盒子琳琅满目,花花绿绿,孟濡从来没仔细看过。
她一个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喜欢哪一种孟濡这时候猜到这小孩在套自己的话,耳尖薄红,都看了一遍,却慢慢打字回你买的我都喜欢。
发过去,孟濡没有再看陆星衍的回复,把手机反扣在床上喝完中药。
远处,陆星衍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前,看着聊天框的最后一行字,磨了磨牙,侧头声音发哑“操”
又被撩了。
少年最后拿起一盒冈本003,结账,迅速走回姥姥家。
陆星衍回去时将近凌晨,客厅一片漆黑,姥姥早就睡下了。
陆星衍去二楼厕所迅速洗了个澡,上到阁楼。他敲响孟濡的房门,门打开,孟濡从门后递给他一只碗,吩咐他“帮我拿到楼下。”
少年将喝中药的碗送到一楼厨房,再上楼,阁楼的门敞开。
孟濡已经半躺到床上,被子盖至腰间,刚洗完吹干的乌发拢至一侧颈边,露出白嫩耳廓和纤细的天鹅颈。
孟濡放下手机,抬起头,朝陆星衍弯眸盈盈浅笑。
陆星衍进屋,回身锁门,站在床前踯躅了下,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安全套紧攥又松开。
最后还是孟濡看到他头发微湿,眨着眼睛开口“你洗过澡了”
陆星衍出声,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洗了。”
孟濡今晚格外漂亮,空气缥缈着一种甜香,她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半张床留给陆星衍,嫣红透粉的唇瓣一张一合,“那过来躺下睡觉吧,好晚了,我都困了。”
陆星衍走到床边,看着孟濡缩进被子里,眼睫微阖,一副真正准备关灯睡觉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察觉到哪些不对劲,“你要睡觉”
“对啊。”孟濡掀起浓长睫毛,乌目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慧黠,“晚上打雷下雨,我害怕,让你过来陪我一起睡觉,不行吗”
“”
操。
陆星衍真的操了。
他还以为。
他还他妈以为
少年脸上的憋闷显而易见,孟濡假装看不出,侧身撑着脸颊,抬起小脸笑问“你不想陪我吗”
陆星衍慢慢磨牙。
陪。
他肯定要陪。
就算不是跟他想的一样,但是能跟孟濡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是赚到了
陆星衍掀开被子躺进另一边床被。
分明只是被孟濡睡了一下午的床,被子上却充斥着孟濡身上那种杜松和薰衣草交织的淡雅恬香气息。
这张床不大,是孟濡十三、四岁时一直睡到现在的。少年躺下后,高大的身躯立即占据了床铺一半,手臂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被子下孟濡柔软细嫩的肌肤。
陆星衍煎熬地躺了七八分钟。
身旁的孟濡似乎也没有睡着,呼吸轻轻浅浅的,但不均匀。
终于,陆星衍忍不了了,翻身紧紧扣住孟濡的双手按在枕头两边,挺拔的身躯罩着她,俯身吻住她的脖颈。
少年的声音喃喃的,一边向下用力亲吻,一边将口袋里那盒东西掏出来,“濡濡,我不想睡觉”
他渴求,像小狼崽掠夺猎物那般凶恶。
“我想睡你。”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一道闪电劈开浓黑的夜空,紧接着雷声轰鸣而至。
雨水砸在窗框,发出“砰、砰、砰”沉重的声响。阁楼门窗紧闭,里面的空气比院外闷躁得多。
少年紧实的手臂搂着孟濡的头,小臂筋脉鼓胀,头一回,很快地,就静止头埋在孟濡头侧的枕头里一动不动。
孟濡额头细汗薄薄,脸颊腾起热气,抬手抚摸身上男孩后脑勺的头发,试探问“要起来么”
这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巨大打击。
刚才还踌躇满志气势汹汹的少年,另一只手箍着孟濡不许她动,自尊心缓和了很长时间,才伸手够床头柜上扔着的盒子,迅速换了一个。
这个时候起来,那他就是前功尽弃。
事实证明,不要招惹年轻气盛的小狼狗。
陆星衍长期坚持游泳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除了刚才那次的不可控因素,少年耐力惊人。
陆星衍抬头吻住孟濡的眼睛,居然还能分心想其他,“濡濡,你是不是骗我”
孟濡睫毛颤了下,睁开,晕晕的,“嗯”
少年就是一个醋精,“你跟周西铎,没有像我们这样。”
“”
孟濡抬手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少说点话。
陆星衍向上顶撞,低沉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事后孟濡才分辨明白,他说
“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第二天早晨,下了一整夜的雨停歇,日光柔媚,空气清新。
孟濡姥姥起得早,通常六点不到就去后院浇灌菜园,然后回来做早餐了。孟濡担心姥姥起床后看到陆星衍从阁楼走下去,五点半勉强自己醒来,推促着陆星衍回到自己房间。
他们昨天晚上三点多才结束,孟濡只闭上眼睛休息了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困得昏昏恹恹,把少年赶起来后,她就阖着眼睛抱着枕头,继续沉沉地睡觉。
陆星衍站在床前,看着孟濡棉被上露出的纤白雪颈,以及上面鲜明的、属于他的痕迹。
少年油然而生一种膨胀和满足感,咽了咽喉咙,尽管很想搂着孟濡再继续睡,但知道孟濡肯定不同意,还是穿上衣服,俯身亲吻了几分钟孟濡的唇,才回楼下自己房间。
昨夜雨声滂沱,掩盖一切声响,孟濡姥姥对一对“外孙”外孙女儿在眼皮子底下做的事情毫不知情。
老人家做好了早饭,站在楼下叫了孟濡好几声,不见孟濡下来,对坐在餐椅上的陆星衍说“你去,叫你濡濡姐下来吃饭。”
陆星衍低头喝了口粥,摸了摸耳钉,“她昨天感冒可能还没好。我们先吃吧,一会儿我把早餐端上去给她。”
姥姥看了会儿陆星衍,没说什么,摇头叹气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让弟弟惯着。”
殊不知某个弟弟乐在其中。
吃完饭后,孟濡姥姥拎着工具去海边赶海。陆星衍洗了澡又在院子里喂了猫,等到十点多,将早餐热好送到阁楼。
孟濡这时候已经醒了,就是浑身不得劲儿,黏黏腻腻的还腿酸麻。这时候姥姥通常不在家,她随便罩了件衣服,打算去楼下洗澡,还未出门陆星衍就推门进来了。
少年端着一碗粥和一碗蛋羹,看到孟濡时,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好几秒,才缓慢地移开,走到阁楼桌边将早餐放下。
少年垂着眸,耳后有一点点极不明显的浅红。
孟濡低头,看到自己从地上随便拾起来的衣服是陆星衍昨晚穿的t恤。
孟濡“”
t恤仅遮到大腿,露出她白腻亭匀的两条长腿,小腿上还有昨天晚上陆星衍印下的痕迹。
难怪少年刚才看到她时是那种眼神
孟濡现在也不能换衣服了,只能坐在床沿,抓过一个枕头压在腿上,佯装镇定问“早饭是什么”
陆星衍端着碗坐到她面前,舀了一勺,眉毛轻抬说“蒸鹅蛋。”
什么
孟濡眼前一晕,举起枕头就想砸陆星衍了,“我不吃,你帮我吃完。”
少年抬手挡住她的枕头攻势,唇挑起,无声地愉悦地笑,“骗你的,是虾仁蒸蛋,不是鹅蛋。”
“”
孟濡瞪着陆星衍,确定他碗里的是虾仁蒸蛋,不是蒸鹅蛋后,这才就着他的手吃掉一口。
孟濡昨晚吃得很多,虽然劳累了一晚上,但她以为今天早上应该没什么胃口的,没想到在陆星衍一勺一勺的喂下,居然吃完了一小碗蛋羹。
陆星衍还帮她盛了半碗粥,但孟濡摇摇头说“我吃饱了”
陆星衍黑眸清亮,看着她问“你不吃了”
孟濡站起来,准备去洗澡,“不了”
只是刚站到一半,就被少年拽住手腕。陆星衍随手将碗放在一旁,双手撑在她身侧,结实的身躯下压,意犹未尽问“那,离午饭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次”
“”
临近过年,姥姥家这条街上的的房子门前都贴了对联,因为不能放鞭炮点烟花,最近几年都缺了点儿过年的味道。
这两天,除了孟濡姥姥要求孟濡和陆星衍一块儿上街买东西,或者去后院的菜园浇地,姥姥不在家的时候,陆星衍几乎都在阁楼孟濡房间渡过。
少年不知疲惫,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旦尝到甜头,无论做什么都能往那方便想。
孟濡抬腿压在墙上做拉伸,孟濡穿着足尖鞋在阁楼的空地练习芭蕾,孟濡坐在窗边的摇椅上、长发挽到耳后休息,孟濡洗完澡半湿着头发涂身体乳最后都会变成少年拉着她回到床上。
陆星衍完全把阁楼当成他自己的房间,晚上悄悄摸摸来,清晨一大早离开,也不嫌麻烦。
陆星衍不仅不嫌麻烦,而且食髓知味。
但孟濡已经两天都没有好好练习芭蕾了
孟濡跟陆星衍说过她要练习芭蕾,让他别影响她,少年也答应得好好的,可答应完后根本控制不住。
好在第三天舅舅舅妈一家过来了,姜冶和姜净两兄妹和陆星衍一样住在二楼,就在陆星衍房间隔壁的两间房。这位少年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上孟濡的阁楼。
明天就是姥姥的生日,舅妈一家带了些年货和蛋糕,晚上一大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孟濡被小她十岁的表妹姜净拽到海边玩了会儿,回去后早早地就准备休息了。
这大概是她这几天来睡得最早的一天。
孟濡站在上阁楼的楼梯上,朝姜净道了声“晚安”,然后看向倚着门框而立,双手插进口袋,因为舅妈一家到来而少了很多和孟濡独处的空间,整晚都不太满意、表情酷酷拽拽的少年,唇瓣翘起,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一个字一个字用气音对他说
“不,许,偷,偷,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