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岳白间不以为然地“啧”一声,点评说:“这个女的在男的落魄的时候救了他,男的生病时陪在他身边,特地从外地赶去看男的地下演出,她要是不喜欢这男的,我把麟儿的头剁掉。”
程麟:“?”
程麟不乐意了,“拿献哥的头担保可以,拿我的,不行。”
秦献专心刚枪,没理这两人。
岳白间自然地改口:“那就先剁老大,再剁麟儿。”
说罢,为了程麟和秦献的两颗项上人头,岳白间一下子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一集,给没有经受过电视剧荼毒的陆星衍说:“不信你看,最后这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了,男的知道了女生的苦楚,千里迢迢、坚持不懈追妻,两个人一起克服困难,大团圆结局。”
岳白间的手机屏幕中,烟雨朦胧的小巷,男主人公将女主人公紧紧拥在怀里。
两人额头相抵,缠绵对视,画面就此定格。
陆星衍站在岳白间背后,看了半分钟,不知是受到什么启发,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岳白间叫住他,“阿衍,你去哪儿?”
陆星衍停了下,如实说:“回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岳白间被他这一系列反应搞得很懵,不明白看剧和回家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现在宿舍楼都锁门了,你怎么出去?阿姨不会给你开门的。”
陆星衍也是想到这一点,脚步才停下来。
就算宿管阿姨给他开了门,他现在出去,回到家都十二点多了。
孟濡早就睡了。
他要把孟濡叫醒么?
陆星衍终于还是忍住了,把外套重新放回去。
反正这两天都忍过来了,也不介意多一晚。他刷完牙,准备睡觉时,看到岳白间还在继续看刚才看到的剧情。
一边喝水,一边快进。
陆星衍随口问:“这电视剧叫什么名字?”
岳白间意外,以为陆星衍有兴趣,报了个名字后问:“阿衍,你也要看么?”
“不。”陆星衍简洁明了地拒绝。
少年原地站了站,薄唇张动,似是真心诚意地称赞了句。
“这电视剧,”他说,“挺有深度。”
岳白间:“???”
神他妈挺有深度。
岳白间看了二十集,也没看出这电视剧的深度在哪。
他就是纯打发时间看的。既然陆星衍这么说,岳白间就又撑着多看了两集,想看看究竟有什么深度。
第二天满课,岳白间不出所料没起来。
陆星衍却是宿舍起最早的,收拾洗漱,去了教室。
上午两节大课和下午一节大课,陆星衍竟一节都没翘。
一直在教室坐到了下午下课。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一下课,陆星衍就将书扔给了程麟,迈开长腿向对面覃郡芭蕾舞团排练舞剧的楼走去。
程麟抱着他的书,看看已经走远的陆星衍,问一旁的岳白间和秦献,“衍哥干啥去?”
两人都是一脸不知情。
*
陆星衍来到对面教学楼下时,芭蕾舞团的排练还未结束。
他刚才上课看到这边排练室里有人身影旋转,依旧是蹲在树下,等了两个多小时。
芭蕾舞团下课后,学生一个一个往外走。
这时候大家都是匆匆往前,显得面色淡淡姿态放松的陆星衍格外瞩目,有人情不自禁朝他看去。
陆星衍偏着头,目光只锁定在教学楼出口。
终于孟濡出来了,她穿着米色的羊绒外套,围着围巾,露出下面两截纤细小腿。一辆车从教学楼侧面开出来,停在孟濡面前,孟濡开门上车。
不过这会儿路上人多,车开不快,慢慢吞吞才移到小径路口,距离陆星衍几步之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星衍撑直身体上前,走到车外,弯腰,敲了敲副驾驶座的车窗。
孟濡正在预约医生,扭头看到窗外的少年,手机掉到腿上滑下去。她侧身捡起,打开车窗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星衍不答,看一眼驾驶座上的谭晓晓,视线再落回孟濡身上,反问:“我能上车么?”
孟濡不说话。陆星衍微微敛眸,摸了一下耳钉,有点不解地说:“我想回家,不能和你一起回么?”
孟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可以。谭晓晓每天下完课后都会送孟濡回家,除非是孟濡有事,不需要送。
现在少年就站在车外,问能不能和她一起回家。不管前几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陆星衍没有提,孟濡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拒绝得太彻底。
孟濡轻轻点了下头,谭晓晓将后车门打开。
陆星衍钻入车内。
车拐上稍宽敞的路后,才开得快了些。谭晓晓一边注意路上的学生,一边问孟濡:“孟老师,你们认识呀?”
孟濡点着头,“嗯。”
谭晓晓从后视镜好奇地看陆星衍,少年歪在后座中,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孟濡的后脑勺,模样懒懒的,像雌伏的凶兽。谭晓晓问:“是你的学生吗?”
孟濡将手机放进包里,实话说:“不是。”
谭晓晓疑惑,“那是……”
车里静了静,两人都没回答。
孟濡是不肯承认自己有这种弟弟,陆星衍则是不支持、不配合,懒得回答,等孟濡怎么说。
车厢安静得过分,谭晓晓也有些尴尬,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孟濡才抿着唇角,故意撇清关系说:“亲戚家的小孩。”
陆星衍:“……”
谭晓晓了然,羡慕地总结:“孟老师家的基因真好。”
陆星衍坐在后座,手肘撑着车窗,托着下巴,不以为然地发出轻轻一声哂笑。
他的笑声不高,但在狭小的车厢里极其清晰。不知是在嘲笑谭晓晓说的话,还是嘲笑孟濡的欲盖弥彰。
……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停在孟濡家地下车库。
孟濡下了车,和陆星衍一起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里只有她和陆星衍两人,安静又尴尬。
孟濡直着背脊站在前面,低头假装玩手机。陆星衍则站在后面,身体稍微倚着一侧的扶手,模样随意又不端正,眼睛看着孟濡。好像那晚被孟濡拒绝,深受打击的人不是他,又好像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到底在搞什么?
孟濡不明所以,却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梯门打开后,她摁密码进屋。包包放在沙发上,孟濡拿了羊毛护腿,进舞蹈房前对陆星衍说:“我练会儿基本功,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没事不要找我。”
假的。
孟濡在南大排练室就练过两三次基本功了,往常也只需要在睡觉前压压腿、拉拉筋,根本不急着在晚饭这会儿练基本功。
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逃避陆星衍罢了。
少年斜靠在玄关墙壁上,眼尾一挑,抬手摸了摸眉毛,有些散漫又有些撒娇地说:“可是我饿了。”
“……”
孟濡脚步顿了顿,狠下心没有回头,“你自己做饭。”
陆星衍诚实,“我做饭难吃。”
孟濡认真想办法,“那你叫外卖。”
她回头,看向身后野猫一样难驯令人头疼的少年,询问:“你会叫外卖吗?”
陆星衍点点头。孟濡就放了心,转身再次往舞蹈房走去时,陆星衍开口问:“你要吃什么?”
孟濡根本不想吃东西,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是不想让陆星衍看出什么异常,想了想答:“和你一样。”
陆星衍就不再缠着她,拿起手机去一旁点外卖了。
孟濡松一口气,进舞蹈室关上门。
*
跳舞的时间过得格外快。
孟濡只是对着镜子练了几次大跳,因为今天没有什么练舞的心思,休息时抬起左腿放在把杆上,走了会儿神,二十分钟就过去了。
孟濡再次回神,是被家里的门铃声音吵醒的。
她家的门铃声音格外刺耳,响亮尖锐,偏偏还不能调小音量。
上次周西铎来时没有摁楼下的门铃,直接上到楼上。
孟濡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报警器般的铃声了,她猜测是陆星衍点的外卖,这小孩就在外面,应该很快会去开门。
然而,报警器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依旧无人理会。
孟濡实在听不下去,收起长腿走出舞蹈房,堵着耳朵到玄关的可视门铃前给外卖员开了门。
反正一会儿还要再开一道门,孟濡索性就没有回去,站在门口等外卖员上来。
陆星衍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长的时间都毫无动静。门被敲响,孟濡先在猫眼看了看人,然后再开门。
陆星衍不知道点了些什么,沉沉的一袋子。
孟濡正要伸手去接,背后传来趿拉拖鞋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将孟濡笼罩。
少年伸长手臂,姿势正好环住孟濡,微微俯低身体,声音就在孟濡耳畔,呼出的温热气息扫过孟濡薄薄耳廓,对外卖员说:“谢了。”
外卖小哥以为他们是情侣,看了看这亲昵的两个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去了。
孟濡等人走后,从陆星衍怀里离开,后退一步警觉地看着他:“陆星衍,你想干什么?”
女人唇线微抿,眉心浅蹙,大概是刚才练舞的缘故,脸颊有一点浅浅的薄红。
双眸清明,直直看他。
陆星衍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外卖塑料袋,面色不改说:“拿外卖,不是么?”
孟濡迟疑,“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陆星衍扒扒头发,模样有点困倦说:“有点感冒,我刚才睡着了。”
孟濡有点怀疑,但却从陆星衍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寻常。
她没说话。
陆星衍走到餐厅将外卖放到桌上,回头看孟濡仍站在原地。
少年顿了顿,微微扬着眉毛说:“你不用担心。”
孟濡:“?”
陆星衍拉开一张椅子坐在餐桌后面,手随意地垂在身前,微垂眼角,语气淡淡说:“你不是把我当成弟弟么。”
他开口,眉眼如常说:“那我们就继续做姐弟。”
陆星衍的话让孟濡微滞,有些不太相信,但却下意识上前一步问:“真的么?”
少年懒懒洋洋“嗯”一声,嗓音是低的,模样却认真。
他看着孟濡,承诺:“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你也不要刻意疏远我,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么?”
少年的语气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孟濡以为是昨天周西铎的出现起了效果,虽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选择相信陆星衍。
她上前,绕过陆星衍身侧,准备到餐桌对面的座椅坐下吃饭。
少年却伸手,毫无预兆地牵住她的手指。
孟濡微讶,下意识想抽出手。
下一瞬,陆星衍握着他的手,覆在他温热的额头上。
陆星衍低声问:“我有点感冒,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
孟濡不自在,“陆星衍……”
她的抗拒太明显,陆星衍抬起眸,直勾勾地凝望进孟濡眼底。
少年握着她的手没有用力,却也正好让她挣不开,他嗓音沉澈,自然问:“怎么了?”
不等孟濡开口,他又舔舔唇,像是不太明白又不给孟濡拒绝的机会。
“这不是姐弟之间很平常的动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