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宴第二天来得很早。
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辅导书前半部分不需要做的题型都圈了出来, 又把需要着重记忆的地方画了符号,在余惟打着哈欠进来坐下时将崭新一本放在他面前。
余惟表情一呆:“这什么?”
“辅导书。”温别宴说:“我昨天在书城买的,已经帮你画好了题型重点, 你记得每天做一套,我数了一下, 在期末前可以做完。”
“做完?”余惟不可置信拎起书本一角:“整本?”
温别宴点点头:“嗯, 整本。”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余惟后悔了,昨天就不该心软答应要考什么清华!就算温小花咬着手指红着眼眶痛哭流涕叫他哥哥说不想跟他分开——
好吧,这本一共有多少套题啊?
粗略翻了翻,余惟很想当场给他来个心肌梗塞。
论学渣有个成绩好责任心又强的男朋友是个什么体验,除了在地狱边缘反复试探,他没别的好回答了。
温别宴就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手指在厚厚的辅导书上点了点:“哥,别丧, 你和清华的距离只差这一点了。”
余惟额头碰在封皮上,万念俱灰。
“是差一万个这一点吧?”
魏嘉叼着包子蹦跳路过,都跑过了又停下来倒退两步回到余惟桌边, 指着那本辅导书,语气夸张:“我的天,可爱的小嘉宝没看错吧?余哥, 这你的?”
余惟恹恹抬起脑袋:“说完整了,是你们敬爱的学神大人给我的。”
温别宴配合道:“嗯, 我给他的。”
“哇哦。”魏嘉啧啧感叹:“这就是跟学神谈恋爱的感觉吗?神圣, 励志,痛并快乐着~”
杜思思永远走在磕CP前线,扭头咔嚓一声,辅导书鲜红的倩影停留在相机画面上。
“来, 记录一下你们恋爱路上的小台阶。”笑眯眯对两人晃晃手机:“这张照片我可以发出去吧?”
余惟有气无力说:“你要登报我都没意见。”
“也是登不上,不然我也想。”她还觉得挺可惜:“要不你们下回搞个大的,我给你们攥稿子?”
“别别,算了吧。”余惟翻着死鱼眼又趴回去:“再来个大的,我怕我会直接原地升天。”
繁重的高中生活啊,做不完的试卷已经够可怕了,现在还多了本辅导书,这不是冲着要他狗命来的吗?
余惟很愁,一边抄着错题集,一边思考该怎么搞到辅导资料的答案。
这本上面的答案被温小花撕掉了,肯定收在他那儿,估计唯一的办法就只再去买一本,用那本上面的答案。
没想到啊没想到,余哥生平第一次起买辅导书的主意,竟然会是为了藏答案。
温别宴不知道男朋友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还在忙着帮余惟改昨晚的那张语文小测试卷。
选择题全军覆没,默写倒是全对,可一看就知道是开卷抄的,阅读理解不知道理解了个什么东西,文言文翻译全是乱写,看着像模像样,实则狗屁不通......
温别宴腮帮都咬疼了,第无数次感叹,怎么会差成这样?
午休结束,温别宴跟余惟说了一下给他讲评这张试卷的打算。
“哥,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给你讲这张试卷,快一点的话一节课应该够。”
“啊?”余惟不太情愿,他都劳累一天了,就盼着自习课来两把游戏放松一下,怎么还要讲试卷?
“要不,我们明天再讲行不行?”他跟他打商量:“明天不还有自习课吗?也不急着今天对不对?”
“明天的自习课你不要留着做辅导书吗?”
“......”
嘶,突然无法呼吸。
钱讳跟着余惟一起进来的,蹲在一边旁观他们说话,又是试卷又是辅导书的,听着都头大。
余惟今天实在是不想碰试卷了,默默将买辅导书的计划提上日常,信心满满说:“我明天自习课可以做两套辅导资料—”
“学神!”方暧在前排叫温别宴:“学生会的人让你下午自习课的时候跟他们去阶梯教室听个演讲。”
自习课?怎么这么巧。
温别宴蹙着眉心应下,回头重新看向余惟。后者险些喜形于色,在他看过来时又赶紧憋住,装模作样遗憾道:“你要去听演讲啊,那看来没时间讲试卷了。”
“自习课确实不行了......”
温别宴不想浪费今天的时间,凝眉想了想,说:“那就放学后讲可以吗,放学后阅览室一般都没人,而且一直开放到晚上九点才会锁门。”
余惟这回特别干脆应下了:“行。”
放学后的事谁说得准,反正只要跑得快,随便找个理由都能糊弄过去,毫无压力。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老王掐着时间来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鉴于各个班的学习进度参差不齐不好统一,下周的期中考试取消,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同学可以歇歇了。”
教室里顿时一阵欢呼,大喊老王万岁!
“万岁什么万岁,要取消考试又不是我,再说了,没了期中考还有期末考,都给我安分些,好好学习不许松懈,要是期末考试让我发现谁的成绩大跳水,试卷大礼包外加请家长,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余惟偷摸又在底下撕草稿纸折了好多青蛙扔进温别宴抽屉,加上上次那些,温别宴抽屉里空出来的地方都快装不下了。
“哥。”温别宴无奈。
余惟咧嘴冲他笑笑,把最后一只青蛙放他桌上,想起什么,手在抽屉里摸了一阵,拿出一颗圆滚滚的巧克力摊在手心递过去。
“爱吃巧克力吗?上次班长给我的,不过我不爱吃甜。”
温别宴也不大爱吃巧克力这种甜得腻人的食物,不过鉴于是男朋友送的,他就不拒绝了,正想伸手接下,余惟忽然曲起五指又给收了回去,神秘兮兮说:“等一下。”
重新撕了一张草稿纸,用完整的一页折成最大一只青蛙,捣鼓一阵后把巧克力放在青蛙背上,然后戳着青蛙屁股让它擦着桌面跳到温别宴桌上,傻兮兮的,幼稚又好笑。
“这叫仪式感。”余惟把温别宴逗笑,顺便把自己也逗乐了:“来来,快收下。”
“......所以期末考的时间也会比预期的提前一个多星期,余惟!”正说着学校最新考试计划的老王晃眼扫过某处,看见某人不安分的动作后眉头一皱话锋急转:“你干什么呢?!”
余惟反应迅速缩回手,一脸无辜地抬头:“没干什么啊。”
老王瞪他:“那你好好坐自己位置不行,非要往别人桌上趴?怎么那点空点不够你发挥是吧?”
两个人的关系在班里早就人尽皆知,几个调皮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玩笑地接口道:“发挥是够了,但是不够增加感情啊!”
“往桌上趴没事呀,只要别往人身上趴就行!”
“靠,你怎么这么损?”说话的男生被同桌女生打了一下:“别提醒了余哥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的,余惟怕温别宴被他们说得不自在,赶紧开口让他们别闹:“我真没干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什么呢?”
魏嘉坐得近,探头过来往桌上一看:“哇哦。”
指着那只驮着巧克力的青蛙一脸艳羡:“癞□□给天鹅送聘礼?余哥你好浪漫!”
“.........”
“......噗嗤!”
“嘉宝哈哈哈哈哈!”
“余哥好有才,爱了爱了!”
“坐着别动,我这就去帮你俩把民政局搬过来!”
...
“都胡说什么!”老王使劲拍拍桌子:“没看见我还在呢,一个个都反了天了,闭嘴坐好!”
余惟这个万恶之源要被特意点名出来批评:“还有你,期末考很有把握了是吧,还在这跟我闹?给我安分点,再有小动作就去办公室给我罚站去!”
“噢。”余惟缩缩脖子:“安分了。”
老王哼了一声,收回目光翻翻计划表接着往下讲。
余惟趴在桌上偏头往旁边看,温别宴正把巧克力拢进手心,顺便将大青蛙也郑重其事一并安置进抽屉。
“宴宴,干嘛呢?”他小声问。
温别宴轻轻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着笑:“收聘礼。”
柔软的发梢被风拂得微微晃动,跳跃的光圈从少年挺直的鼻梁滑下,映亮唇畔又轻又浅的弧度,好看得出奇。
余惟看得有些挪不开眼睛。
不自然地抬手搓了搓脸。
好吧,别的不说,反正这声癞□□,他认了。
下午自习课,温别宴按时带上笔记本去了阶梯教室听演讲。为避免演讲结束超出下课时间太多,再回教室会让余惟久等,就把试卷也一并夹在笔记本里带去了阶梯教室。
学生演讲一般都用不了多长时间,五个人演讲结束,一节课也就结束了。
拒绝了韩越一起回教学楼的邀请,温别宴看了眼时间,下课七分钟,估计余惟肯定已经不在教室了,便带着试卷直接去了阅览室。
教学楼。
余惟和张望他们早在小群里约好下午五连坐走起,下课铃一响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呼朋唤友蹿出教室,直冲网吧。
最近天气不稳定,进去之前天色已经乌云密布,余惟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要下雨的节奏,还好他包里常年揣伞,小问题。
“你们带伞了吗?”在老位置坐下时余惟探头去问他们。
张望钱讳都说带了,四个人里就成翰没带,不过他无所谓:“我打个电话让我爸过来接我就行。”
“你爸这么开放,下课来网吧都不管,还肯来接你?”
“这有什么。”成翰乐道:“周末没事干的时候我爸还会跟我一起网吧二连坐呢。”
“牛皮。”钱讳冲他拱手:“跟老爸一起开黑,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的。”张望催他们:“上线上线,等着了。”
十几岁的男孩子除了学习也没别的烦恼了,凑在一起打个游戏都能开心成二傻子,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键盘拍得啪啪响,恨不得自己能钻进游戏亲自扛枪作战。
余惟天气预报挺准,进网吧不到半个小时外面就开始雨滴砸地了。
深秋的雨来得急也猛,淅淅沥沥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耳机几乎都能听见。
温度降下来了,网管将窗户都关上开了空调,室内很快暖和起来。
连排三把都是碾压,在又一次推掉对方高地后,余惟摘下耳机大大伸了个懒腰:“爽!”
“可以啊余哥,把把MVP,感谢大腿。”
“开始商业吹捧了吗,那你也不赖,同志继续加油!”
...
钱讳瞄了眼时间,用手肘拐了余惟一下:“余哥,快八点了哦。”
“看见了。”余惟睨他:“怎么,你有事?”
钱讳:“我没事啊,我就问问你有没有事。”
余惟:“我能有什么事,今天老王又没发试卷。”
外头雨下大了,树叶被打得东倒西歪。
“嗐,不是试卷的事。”钱讳斟酌了一下,说:“这快三个小时了,你要不要还是给人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啥的?虽然普通人被放鸽子还一直等下去的几率不大,但是学神现在这个状态,你不去,他说不定真能等到明天早上。”
余惟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放鸽子?”
“还能放什么鸽子,不就是你让人在阅览室等—”
钱讳话没说话,就见余惟徒然瞪大眼睛,猛一下坐直了身子。
糟了!温小花!!
他完全忘了!!!
“你怎么不早说!”
“啊?”钱讳茫茫然:“说啥,你不是故意整他的吗?”
“整个屁啊!”
余惟祈求着温小花别那么傻一直等着不回家,抓起手机一看,对方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到,赶紧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艹!!!”
余惟忍不住骂了一声,扔下耳机腾地站起来撑着椅背灵活翻出去。
成翰觉察到他的动静,扭头一看,差点没被一脚踢鼻子上:“余哥,才八点你就不玩儿了吗,上哪儿去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写满惊慌失措的背影,脚步生风,眨眼便冲出大门,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抢到一个前排作话却想不出骚话,唉,二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