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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听了慕寒生的话,慕颂之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开口道:“爸,我是请了私厨没有错,但是你说什么做不到就卷铺盖走人,这件事我不同意。”

慕寒生火了:“你还替外人说话?!”

慕颂之道:“私厨也是一份正常的工作,我也和对方签署了劳动合同,花荼只是一位私厨,并不是可以呼来唤去的。我小时候你不是也教育过我,要把孙伯安嫂之类的当做家人来对待吗?你还告诉过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外面说什么都不可信。别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也不评价,但是我请的私厨,做他的本职工作没有问题。”

慕寒生刚才也是刚听慕泰然说了一些有关那位私厨的传闻,正在气头上,此时听了儿子这么有理有据的反驳,没有说话。

慕颂之就继续说:“我理解爷爷不吃饭您很着急,我这里也会全力配合你,我们过去一起想办法,努力解决问题。我会哄着爷爷,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什么做不到就让人走人的话,您最好不要再提了。”

慕颂之小时候有点怕慕寒生,几乎没有怎么顶撞过他。面对这位严厉的父亲,他更多的时候是选择回避。

这还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这么“忤逆”慕寒生。

电话那头的慕寒生拿着手机,没有说什么,就那么安静听着他说完。他忽然发觉,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早就已经长大了。

话说到这里慕颂之也冷静了下来,他本着解决问题为原则,开口问:“孙伯请了几天的假?”

慕寒生:“五天。还剩四天回来。”

“那我带私厨过去的话,住宿的问题……”

“就住在家里,这么多空房间,还不够住几个人的?”

慕颂之想了想,他不担心花荼的手艺,但是他怕花荼过去吃亏:“我也好久没回家了,我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也搬回去住几天,你让安嫂收拾出来两个房间。不过……”

慕颂之看了看时间,他今天醒来的不早,现在已经上午八点半,他对慕寒生道:“我这里有公司的事情还要处理,私厨也得准备食材,午饭可能赶不上。”

慕家的别墅在城市的另一端,开车过去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

慕寒生的语气缓和了一分:“我知道了,你尽快吧。”他顿了一下又说,“开车过来小心点。”

慕颂之还有点担心:“那爷爷……”

慕寒生道:“午饭我让小蔡做一些,老爷子倔得很,我让家庭医生给他挂了营养液了,一时半会饿不出事。”

小蔡是安伯新带的小徒弟,慕颂之这才放下心来,他挂了电话,从房间里出来。

花荼已经做好了早点,今天是做的香蕉牛奶,玉米烧卖,海鲜粥,外加一份腌制的萝卜条。

慕颂之过去尽快吃着,问他:“你吃过了吗?”

花荼嗯了一声:“我吃过了。”

慕颂之道:“那你收拾一下厨房,等下午饭早点准备,十一点多我们吃了饭出发,我带你去我家。”

花荼一愣:“是有什么事吗?”

慕颂之言简意赅:“我爷爷的厨师家里有人去世,请假回乡了,临时需要你过去顶几天,如果人数多了,我会结算给你。”

花荼嗯了一声,他低下头,敏感觉出来这事情不对。

慕颂之道:“你别想多。”

花荼抬起眼眸,面色平静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没关系,如果我被开掉了,慕老板记得给我结违约金。”

这样的事情,他也曾经经历过。

自从不在陈家做了以后,他去面过好几家的私厨,每次都是做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天长辈就来过问,随后不分青红皂白地挑着他的毛病。

那些小辈们站在长辈面前,像是被吓住了的鸟一样,一声都不敢出。

精心制作的美味,被人随意倒掉。

点的菜一口不吃,就说有问题。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说带坏了家里的孩子。

摆明了就是想要把人往出赶。

没有人问过他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去耐心听他的解释。

他明明都没有多看那位陈燕来一眼,是那个人发了疯,死缠烂打,声泪俱下地纠缠。

可是为什么他就要因此受到质疑?

而且那些人毫不关心真相,不关心他是个怎样的人,不关心谁对谁错。

他们关心的,是豪门的脸面,是家族的声誉。

就是因为此,花荼才把解约金定得很高,就算是不在一处工作,至少能够留下钱。

他本来还对慕颂之挺有好感的,觉得这个主顾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可是没想到现在也走到了这一步。

听了花荼的话,慕颂之忽然明白了花荼谈了很高违约金的用意,他也想到了哥哥说的事。

他看着花荼,阳光照在花荼的脸上,他的眼睫却低垂了下来。

慕颂之发现了他平静眉宇下的一丝落寞。

他对花荼说:“我会陪你一起过去,不会让你吃亏的。”

昨天的会议已经把公司的近期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带上笔记本,在家办公几天。

花荼微微一愣,他抬起头来,看向慕颂之。

慕颂之说:“违约金太高了,我不会让你被开掉的。”

花荼望着他的双眼,感觉有一股暖意流入了胸口,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慕颂之是不一样的,这种被信任着的感觉让他感觉暖暖的。

花荼认真说:“谢谢。我也会仔细做菜,不会让你难办的。”

慕颂之随后让小蔡拍了下厨房的摆设,然后让花荼选着收拾了一些那边缺的东西,搬到了车上。花荼带上了他用习惯的那一套刀,又带了一些中餐需要的特殊调料。

午饭简单吃了一些,十一点半,两个人准时上路。

坐在车上,花荼就开始问慕颂之:“你家里有几个人,什么情况,我了解得越多,就做得越好。”

慕颂之道:“你这是在做背景调查啊。”

花荼想了想说:“差不多。”

慕颂之和他念叨了一下自己家里的人,然后说:“家里平时就是我爸爸和爷爷住,孙伯负责做饭,安嫂负责家务,还有位姓常的司机。好像安嫂下面还有别的负责打扫的工人吧。”

花荼听到这里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家那么多人,只有你爸爸和爷爷住在一起?”

慕颂之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啊,我奶奶早就去世了,我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哥哥嫂子一家搬出去住,我后来上学也就搬出去了。”

花荼轻声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又都是上了岁数,那肯定很寂寞。”

慕颂之道:“也许吧。”

慕家的男人都有些薄情冷漠,在外人面前都是严肃认真的,似乎没有人类的多余感情。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有问题自己扛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的。

这样慕颂之过去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考虑过这件事。

花荼又详细问了一些,包括他们平时喜欢吃的食物,有什么忌口之类。

车开了一段,慕颂之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我爷爷上了年岁,牙掉了几颗,虽然后来做了假牙,但是还是吃不了太硬的东西,就是要吃软的热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还有,之前大鱼大肉的吃得太多了,老人家喜欢清淡一点的,好像还让孙伯做了一段时间的素食。因为医生说太素了不利于老人的身体,才又开始少吃一些肉食。”

花荼嗯了一声,心里有了一些主意。

他问慕颂之要了那边的地址,在手机上列着所需要的原料,让阿莱等下送找人送过去。

把时间和菜品安排得差不多,花荼和慕颂之商量:“回头到了家里,我去做菜,你去和爷爷聊聊天。我觉得老人家有点闹脾气,可能是太寂寞了。你如果能够把他哄好,他自然会多吃一些东西。”

慕颂之道:“我尽量。”

花荼想了想又说:“我记得你说,你哥哥嫂子有两个孩子。”

慕颂之点头:“大的男孩七岁,小的女孩刚五岁。”

花荼说:“最好能够接孩子过来,老人家要面子,就算是大人求他不管用,小孩子求他一般也就答应了。”

慕颂之觉得有点道理,他不想给哥哥电话,去问了问嫂子,不多时挂了电话说:“我嫂子说把大儿子慕映安下午送过来,回头一起吃晚饭。”

慕映安今年七岁,上小学一年级,是个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慕家对这个小孙子是倾尽全力地培养,琴棋书画样样教着,最近还要去学什么骑马。

慕映安的牙齿刚开始换,也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于是晚上这一桌需要安排多一些软菜。

花荼点头道:“好,我也做一点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

花荼和慕颂之商量了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忻城另一边的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

这差不多是忻城最早的高档别墅区了,里面的建筑有点欧式,突出的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大字。

就拿慕家所在的这一幢来说,上下四层,外加地下室。

慕颂之进来,他爹慕寒生正在客厅里喝茶,慕颂之看到爹打了声招呼,花荼也跟着叫了一声:“慕叔叔。”

慕寒生严肃着,把花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然后问:“你叫花荼?”

花荼嗯了一声。

慕颂之站在一旁紧张着,生怕他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慕寒生道:“你好好做菜,别让我们失望。”随后他指了指旁边,“你下去吧,让安嫂带你去厨房。如果有需要打下手的,就叫孙伯的徒弟小蔡来帮忙。”

花荼轻声道:“谢谢,我应该可以忙得过来。”

很多厨师是忌讳别人跟着学艺的,慕寒生也就没有强求。

看到花荼顺顺利利过了这一关,慕颂之这才松了口气,开口说:“我去楼上看看爷爷。”

慕寒生点点头。

花荼被领着进了厨房,发现这边比慕颂之住的平层的厨房还要大上一些,一间四十来平的厨房,中央有个巨大的岛台。

他刚清点好了锅具,阿莱那边采购的食物就托人送来了。

花荼把所需要的食材拿出来清洗,随后安排好了顺序。

他刚忙了一会,把汤炖上,就看到一个几岁大小的小男孩跑了进来。

小孩个子不高,眼睛大大,一看就是一位小帅哥。

花荼知道这应该就是慕颂之的侄子慕映安了。

后面有人追着他:“唉,小少爷,别来厨房,这要是烫到你,磕到你怎么办?”

“我不进去,我一会就走。”慕映安站在厨房入口的地方,抬起头看向花荼问他:“孙爷爷呢?”

花荼说:“他请假了,我是代班的。”

小孩儿有点失望,看向花荼:“可是孙爷爷每次都会给我甜点吃的,你能给我点糖吃吗?”

原来是来要糖的,花荼说:“糖果是奖励,在我这里,你需要考试成绩好,或者是有进步,才能得到。”

慕映安道:“我什么都会,不信你出道题考考我?”

花荼一边和他说着,一边做菜的手没停:“那我给你出一道脑筋急转弯题,有一只鸡,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把一条腿抬了起来,猜一道菜名。”

“金鸡独立……”

“是这个动作。”

“白斩鸡?”

“不对。”

“大盘鸡?”

“不对。”

“盐焗鸡。”

“不对。”

“叫花鸡,黄焖鸡,香酥鸡……”

小大人扬起脸来,费力猜着,想着,小鼻子都皱了起来,几乎所有知道的带鸡的菜名都想了一遍。

可是他答出来的都不太沾边。

花荼告诉他答案:“它脚麻了,才停下来,是椒麻鸡。”

慕映安:“……”

一道冷风吹过,这题太冷了。

小孩儿哇的哭了:“哥哥你不按照规则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