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窈下意识拉着姝妃就跑,可是跑着跑着,发现实际上是姝妃拖着她在跑。
当时谢云窈还有些纳闷,姝妃久居深宫,闭门不出,养尊处优的,怎么跑起来健步如飞,比她速度还快,不应该啊?
可他们毕竟也只是弱女子,特别是谢云窈,身娇体弱,走几步都喘,跑起来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一路从禅院,跑到后山,正下山坡时候,谢云窈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双腿一软,身子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御林军已经追上来,气势汹汹的,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带着御林军赶来的人是宁王傅珣。
傅珣看见谢云窈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还稍微有些诧异,“窈窈,怎么是你!”
本来他是打算迎上去搀扶谢云窈,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婚约了,傅珣顿时又觉得痛心疾首,只能把抬起来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傅珣质问谢云窈道:“乐平郡主,你可解释一下,为何劫持姝妃!”
先前傅珣便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劫持姝妃逃走,立即赶到现场,谁知追过来一看,劫持姝妃的人竟然是谢云窈。
按理说谢云窈与姝妃素无交际,怎么可能劫持姝妃?
谢云窈被婢女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当时脸色略微发白,简直头疼欲裂,被逮个正着,都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却听身边的“姝妃”开口道:“宁王殿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谢云窈听闻声音,抬起头来仔细一看,她身边的“姝妃”,根本就不是姝妃!
是宫女假扮成了姝妃的模样,再穿上了秋月的衣裳。
刚刚出来时候她太过紧张局促,加之心里一直在猜测姝妃和宿离的关系,丝毫没有察觉身边跟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那个。
谢云窈还愣了愣,片刻后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她被利用了!
那奸夫,还说什么要靠她帮忙,才能把姝妃带出相国寺,其实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她做诱饵!让她带着个假姝妃出逃,调虎离山,把傅珣和御林军全都引过来追她。
谢云窈还自作聪明,想和容二哥哥瓮中捉鳖,其实是被人家骗得团团转!
她一时恼羞成怒,涨红着脸,攥紧拳头,恨得牙痒痒,真想把那奸夫撕成碎片,亏她还心软当真想帮姝妃逃走的!原来她也只是人家一枚棋子罢了。
傅珣看见谢云窈身边跟着的人根本不是姝妃,也恍然大悟,他是中计了。
当即一挥袖子,下令道:“封山!”
趁着谢云窈把人引走的间隙,另一边,女扮男装的姝妃,早已被人从准备好的暗门送出了相国寺,山下也已经备好了一匹快马。
姝妃被人搀扶着,翻身上马。
宿离交代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衣人,“往后交给你了。”
黑衣人抱拳,“是殿下!”
姝妃回过身,拉着他的袖子,紧紧皱着眉询问,“你不走?”
宿离眸光幽暗,唇角勾出一抹带着几分狠戾的冷笑,“一切才刚刚开始,狗皇帝都还没死,我又怎可能就这么走了?”
姝妃面色沉凝,久久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要留下也可,我奉劝你一句,那小姑娘,你最好离她远一些,不然早晚会坏了大事。”
宿离侧开脸去,一脸冷漠,“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有何能耐,坏我大事。”
姝妃冷笑一声,眸光锐利,提醒道:“女人有那样一副绝色容颜,天生便足以倾倒众生,祸国殃民,特别是像她这种,越是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越是能让人掉以轻心,叫人沉溺美色,丧失斗志,到时候若栽在她手里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宿离不屑的冷嘁一声,“我怎么可能栽在女人手里。”
姝妃勾唇,“但愿如此。”
宿离转移话题,“我怀疑京城里有些人早就动了恻隐之心,会先将此事处理妥当。”
今日他们的计划就被叛徒泄露了,还好宿离发现不对劲,临时改变计策,没有真的让姝妃伪装之后跟着谢云窈离开,不然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时间紧迫,很快就会封山,宿离若要避免嫌疑,还需要赶紧回去。
两人也没空再叙旧,姝妃不舍的看了他几眼,再无多话,牵着缰绳,调转方向,便准备骑马离去。
背后宿离却又追上来两步,将她叫住,“母妃。”
大概已经是十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姝妃还稍微呆住片刻,当时便红了眼眶,泪水包在眼睛里打转,都没敢回过头看他,怕眼泪憋不住流下来。
宿离看着她的背影,“此番一别,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母妃一路保重。”
姝妃深吸一口气,道:“你保住性命要紧,我在辽东等你。”
随后姝妃若无其事的,骑马绝尘而去,只有她知道,眼角的眼泪被风吹得自耳边划过,最终消失在尘埃里。
看着她离开之后,宿离才快速折返回了相国寺。
姝妃被逆贼劫持的事情闹得很大,官兵在整个相国寺铺天盖地的寻找,也没有找到一丝踪迹。
介于姝妃失踪之前最后见过的是谢云窈,谢云窈难免会受到牵连。
一转眼,她就被带到太后面前问话。
谢云窈记得姝妃嘱咐过她,只要她一口咬定全不知情,就算是太后也奈何不得她。
时至今日,她也不敢再提想瓮中捉鳖的计划,更不敢承认自己跟贼人有任何关联,只怕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说谎会变成结巴的缺陷,还好她自小有个特殊的方法掩饰,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那就是——哭到抽噎。
不管是谁,哭到抽噎的时候都会结巴。
于是大堂上,太后高高坐在上方,绷着个脸,冷声质问,“你好大的胆子,敢串通逆贼,劫持姝妃!”
下头谢云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那般宛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受惊不知所措的少女。
她抽噎着,结结巴巴的解释,“太后娘娘明查,臣女当真什么也不知情,当时是姝妃娘娘臣女请去她那里坐坐,陪她说说话,臣女便去了,出来的时候,宁王殿下突然就带人来围了臣女,臣女到现在也不知是何情况。”
宁王傅珣看谢云窈哭得那般可怜,不禁心下疼惜,连忙出来帮她解释,“皇祖母,想来一切都是逆贼设计的,乐平郡主也是被利用了,对此毫不知情,不然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还望皇祖母明辨是非,莫要冤枉好人。”
谢云淑也站在角落里,瞧见大庭广众之下,宁王竟然维护谢云窈,耳边还隐约传来嘲笑的声音,她气得脸都已经黑了,指甲在手心里都快掐出血来。
果然,只要谢云窈还在,宁王永远都会惦记着她!
虽然说宁王维护谢云窈,太后也有些不悦。
不过仔细一想,谢云窈那哭哭啼啼的没用模样,哪里像是有胆子串通逆贼,掳走姝妃的?必定是太蠢,被人给设计利用了都不知道。
更别说,今日太后若是冤枉了谢云窈,明日凤阳大长公主就会找上门来讨说法。
前些日子太后才刚得罪了大长公主,现在还没和好呢,不想这么快又跟那个老泼妇吵架。
旁边不知谁说了一句:“有这功夫为难一小姑娘,倒不如赶紧把姝妃找回来要紧。”
谢云窈一通装傻充楞之后,太后终究还是将她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只警告一句,“哀家可以暂且信你是无辜,若今后查出事情与你有任何关联,再跟你慢慢算账!”
随后太后放了谢云窈,勒令宁王,立马带兵去把姝妃找回来。
谢云窈双眼红肿,用手帕擦着眼泪,从大堂里出来,独自离去,还久久心有余悸。
走到半路廊檐之下,正好遇见容堇正身姿挺拔颀长,风度飒飒的迎面走来。
谢云窈看见容堇的一瞬间,委屈得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泪眼盈盈,走到他面前停下,无精打采的唤了一声,“容二……公子。”
这个称呼,容堇还稍微愣了愣,虽然她们见面次数不多,可每回谢云窈都是唤他“容二哥哥”,现在怎么突然改口“容二公子”了?
容堇上下打量她一眼,注意到她裙摆稍微有些脏,脸色也很难看,蹙眉询问,“你没事吧?”
谢云窈没有回答,反而泪水模糊了视线,质问道:“你方才去哪了?”
“我……”容堇还没来得及解释。
谢云窈已经抽泣着,哭声质问:“你先前不是答应会保护我么,为何事到临头,一直不见人影?枉我那般信任你,把什么秘密都告诉你,还以为你当真愿意帮我,到头来,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谢云窈当时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或许是因为被人利用了,又或许是差点被牵连。
她又气又恼道:“是我自以为是,今后再也不会找你了!”
一口气说完,谢云窈哭着就跑开了。
容堇僵在原地,愣愣看着少女那纤秀背影渐渐远去,他皱起眉,一时有些头疼,就好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