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被带回了商府风雪楼。
她气的眼角发红, 双眸含泪,但倔强地盯着商殷,就是不肯软下来半分。
止戈阁五楼,商殷整遐以待坐黑漆玫瑰圈椅里。
他单手撑头, 凤眸深沉:“为什么要跑?”
同样的话, 他甚是有耐心地问第二次。
姜宓捏紧了手, 愤恨地道:“大公子留给我的和离文书呢?”
商殷面无表情, 不作答。
见他如此模样,姜宓越发笃定和离文书已经被烧了。
这个狗暴君,现在都会出尔反尔了。
她又气又怨:“那是大公子留给我的,你凭什么烧掉?”
闻言,商殷挑眉:“烧?你认为我烧了和离文书,所以要跑?”
心念念了两辈子的自由, 眼看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却被商殷轻描淡写地夺走。
姜宓委屈到爆,她娇躯颤抖,嗓音带出哭腔:“你凭什么……”
商殷顿了顿,他竟是起身出了房间。
姜宓咬唇, 再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她缓缓蹲地上,双手抱膝, 将头埋在膝盖上,就开始呜呜抽嗒。
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兜兜转转的, 她又回到了原点。
这止戈阁五楼,就像是一座牢笼,任凭她如何努力, 都冲不出去。
俄而,玄色缎面金线纹祥云纹的皂靴重新站到她面前。
商殷道:“你要的和离文书。”
姜宓愣了下,泪眼婆娑地抬头,就见面前修长的五指间,拿着白纸黑字的文书。
文书抖开,赫然才是和离文书。
姜宓愕然,连哭都忘了。
她的,和离文书!
她正要伸手去拿,商殷却冷冷淡淡收了回去。
姜宓呐呐收回手,目光落和离文书上撕不下来。
与此同时,她才迟钝想着,和离文书没被烧,那她那日看到的残页又是什么?
仿佛知晓她所想,商殷看着她第三次问:“为什么要跑?”
显然,他并不信姜宓刚才的说辞。
姜宓咬唇,水光盈盈地瞥着他,好半天才闷声闷气的道:“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商殷道。
姜宓不言而喻地偷偷看他,细声细气地回道:“怕你。”
她蹲在那里,不安地揪着膝盖上的裙裾,素白如玉的小脸上,是真切的惶惶不安,活脱脱受惊过度的兔子,缩在自以为安全的洞穴里,不敢冒头。
然,商殷一针见血:“你说谎。”
姜宓浑身一僵,脸上表情都凝固了。
商殷细细看了遍和离文书:“你很想要和离文书,为此不惜一切手段。”
说到这里,他目光深沉锐利地盯着姜宓:“你得知文书尚在,就开始在跟我装。”
姜宓脸色煞白,她不聪明,自己力量也很弱小,唯一擅长的就是装乖讨好别人。
乖巧,温顺,有一些小心机,偶尔小作,这就是大部分人都愿意容忍的度。
可商殷毫不留情面戳破她,这让姜宓生出恼羞成怒来。
她死死咬着唇,将饱满的下唇都咬出一排小巧的牙印子。
商殷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若不私逃,这文书早晚是你的。”
姜宓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她愣愣看着商殷同样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挑起她下颌。
浅棕色的凤眸幽沉入深海:“你不仅逃,还前一个谷卿闵,后一个杨晋,姜宓你是在挑衅我的容忍度吗?”
姜宓表情一震,她拼命摇头:“我没有 ……”
“宓宓,”商殷这样喊她,“你太不乖,还总是不吃教训。”
他口吻很轻,轻的像是天上纸鸢,但姜宓却后背生寒,憷的慌。
商殷冰凉的拇指摩挲着她下颌:“不能再有下次,宓宓。”
姜宓忙不迭地点头,紧接着在她慌乱无措的目光中,商殷手一抖,那封和离文书就飘然成纸屑。
姜宓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纸屑飞扬如碎雪。
她的和离文书……
“记住这个教训,宓宓下回就会乖一些。”商殷低声道,偏头用微凉的鼻尖蹭了蹭她鬓角。
姜宓一把推开他,哭着抡起拳头打他:“你还我和离文书,你还我文书!”
她哭得崩溃绝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希望粉碎来得让人痛不欲生。
商殷抓住她手腕,字字如冰:“姜宓,你想要的,不管是什么,这世上只能由我给你。”
旁人,谁都不成。
姜宓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往外蹦:“我想要什么?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
商殷眸光微敛,吐出两个字:“自由。”
姜宓眼尾还含着水雾,听了这话,一滴泪悬在睫羽,要落未落,为她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商殷抬手,指腹擦过她眼尾。
熟料,姜宓猛地低头,张嘴就咬在他拇指上。
她眼里闪烁着愤恨的怨怼,像叼着肉就不撒手的小母狼崽子,奶凶奶凶的。
商殷面若冰霜:“宓宓,我要生气了。”
姜宓死也不松口,反而还咬的越发用力,好似要将所有的不忿都给宣泄出来。
凤眸稍眯,冷冽流光一闪而逝,姜宓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下意识松了嘴。
商殷将她抗起来,三两步走到长榻边,随后将人丢上去,再倾身压住。
他捏着她下颌:“故意作,引我注意,嗯?”
姜宓来不及回答,雪松冷香席卷上头,她才抬头,粉嫩的唇肉就被咬住了。
强势、侵占、霸道、放肆!
姜宓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她在商殷身O下无能为力,连手指头尖都动不了。
她呼吸被夺,气息被占,浑身上下都好似不再是自己的。
不容反抗的肆意霸占,像一场强取豪夺,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有的只是冲撞和标记。
她成了商殷的猎物,在他爪下被翻来覆去地蹂O躏,呜呜呜啜泣,只是更激发对方的凶性。
“不要……”她感受着脖颈嫩皮被轻咬磨蹭,浑身颤怵,陌生而熟悉的潮涌湿哒哒的,蓬勃着在四肢百骸纠缠不休,渐渐灼热。
诱人的薄粉色缓缓蔓延,从面颊耳朵尖再到精致锁骨,最后全身都红透了,犹如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她视野模糊,呵气如兰,断断续续,带哭腔喊着:“商殷,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的名字,从那点粉嫩嫩的舌尖轻吐而来,仿佛是缱绻在花蕊里的蜜水,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但商殷动作缓了,他双手撑她脸沿,缓缓抽离直起身。
鸦发悉数从肩背垂落,乌黑冰凉。
斑驳的光影从鸦发缝隙中流泻出来,浅棕色的眼瞳缓缓沉寂,有清透的薄冰满眼在狭长眼梢。
他伸手,似乎想碰触姜宓的脸,却引来她的畏惧和颤抖。
修长的指尖蜷缩,商殷下榻,绷着嘴角,一点一点将姜宓褪至双肩的衣裳密密实实拉上系好。
姜宓打着哭嗝,抽抽哒哒的,温热的眼泪水流了他满手背。
她眼睛红肿如兔子,小鼻尖也红粉红粉的,粉唇红艳艳的,一副被欺负太狠了的小模样。
商殷垂下眼睑,良久才沙着声音道了句:“往后不会这样。”
姜宓的青丝散着,商殷随手帮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不知从何处摸出朵白色小花插她发鬓。
姜宓半低着头,怯怯地不敢看他。
白色小花带着孝,她又才哭过,那等娇弱无力,不自觉让商殷眸色又深了两分。
他后退半步:“商珥故去,自有我养你。”
闻言,姜宓抖了下,抓着裙裾的手,不自觉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商殷皱起眉头:“你若不愿不想,任何事都不会有,且安心。”
说完这话,他眉目浮现少有的疲累,也不管姜宓是否相信,他大步旋身离去。
止戈阁五楼,一时间安静无声。
清风徐徐,吹动横梁垂挂下来的软白银丝纱,银丝纱扬起又落下,飘飘忽忽。
半刻钟后,姜宓犹犹豫豫地动了下。
她抬起头,侧耳凝神,没听到任何动静,适才挪蹭到门牖边。
外头廊芜上,空无一人,楼梯口,也不见商殷的身影。
姜宓抠着门牖雕花,不仅没松口气,反而越发提心吊胆。
商殷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他不放她走,还想要和上辈子一样,将她软囚起来。
她取下鬓角白花,在手里转了半圈,随后冷笑一声丢到地上。
她不会如商殷的意,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受他摆布。
姜宓看似温顺听话的在止戈阁住了下来,隔日青姑便被差来伺候她。
姜宓整日里不太爱说话,青姑跟商殷回禀,她时常在屋里练字,不然就是看一些杂记话本。
不提要出门,也不过问商殷任何事。
又是数日,姜宓瞧着商殷已经三天没回府。
自打上回仲秋宫宴,商殷以粗暴的手段碾压端王过后,姜宓知道,他是在忙着排除异己,顺带扩张势力。
这天傍晚,姜宓正在凤凰木林里的活水清溪边洗笔。
她心里一直不痛快,便时常造作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企图报复商殷。
比如,砍了林子里他最爱的紫玉幽篁,又或是往他书房门口泼一钵灰黑灰黑的洗笔水。
不然,就像现在这样,将整块砚台都丢到清溪里,好好的一汪溪流,硬是被染成了黑色。
她趴大青石上,宽袖裙裾自然垂落,又落到清溪里的,也不在意。
青姑轻声提醒她:“大夫人,大人回府了。”
姜宓握着毫笔,在溪里搅荡,听了这话,漫不经心抬起头来。
一袭暗紫朝服的商殷从林中小径走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个身穿湖绿色齐胸襦裙的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的年纪,身量高瘦,和商殷站一块,能到他下颌位置。
她五官轮廓深刻,面容美艳,提着裙裾,走的小心翼翼。
似乎担心她摔了,走前头的商殷脚步一缓,抬手就伸了过去。
那姑娘感激一笑,将手搭在了商殷掌心。
姜宓手一松,毫笔咚的一声,落溪水里了。
她认得那人,上辈子商殷唯二能碰触的女人,也是一直被商殷养在府里,还能得他温柔笑意的女人。
他终于还是,又把人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一下,殷大佬从来都只有宓宓一个人,不存在女配第三者。
因为是女主视角展开的故事,所有有些东西其实宓宓是不知道的。
马上转下个副本,后面就会一直甜甜甜+追妻火葬场了。
晚上23点,才有一章更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