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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柳安安寻思着, 要亲近陛下还算是个让人为难的活计。毕竟每次还轮不到说话,一切都在陛下的主导下,变得她都陌生。

想要和陛下亲近, 首先就要确定一件事,那么就是整件事情能够是由着她自己掌握, 不至于让陛下拿了主动权去,每次都让她脸红着败退。

那, 那可就是要从陛下回来的那一刻起, 就要准备上才好呢。

柳安安从天明盼到天黑,侍人来说, 陛下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了,她立刻张罗了夜宵, 又让宫女们在偏殿候着,内殿一个宫女儿都没有留。

郡青退出去前,还把殿内的一应事务全部打理妥善,保证不会让柳安安事到临头发现这儿不对那儿不对的。

柳安安坐在长案边等候褚余时, 手中摇着笔, 写她的手札。

若是说陛下之前给她画的画儿有多露骨, 倒也不至于, 但是总那么让人容易害羞。

一叠一叠的画积攒下来, 已经有了一二十幅。也不知道陛下在百忙中, 是怎么抽出时间来准备这种事儿的。

柳安安看得多了,也从那一开始的羞得说不出话来,稍微淡定了一点, 虽然是稍微,对她来说却是有着极大的进步。

如今,她可是一个要反被动为主动, 主动出击的人。

首先要制定一个计划才好。要在陛下来的时候,先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陛下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呢?

柳安安研究了半天,笔吸饱了墨,纸上却还是干干净净地,一个字都没有。

写不出来。

柳安安头疼地放下了笔,觉着自己来制定什么计划,好像根本没有头绪。

真想知道陛下每次出口成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或许真的可以喊陛下夫子,拜他为师了。

化被动为主动,还真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郡青还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若是按着陛下以往的习惯,每次都是在进来之后,先要靠近她了,然后话几句常事儿,之后就自然而然,把她带歪。

那等等陛下进来的时候,她也先靠近陛下,然后再找点子什么话来说吧。

柳安安的笔沾了墨,然后又洗干净了去。

纸上从头到尾,都还是一点墨迹都没有沾上。

不多时,褚余回到元晨殿。

今日的他比起往日,要早一些。

入了春,日长渐渐拉长了。夜晚暗得迟一些。褚余回到殿内时,黄昏的余光才刚刚收敛色彩,天边的绯色霞衣褪去,改成了初初的暮色。

听着殿外侍人宫女的声音,柳安安飞快收起自己的准备,提裙哒哒哒跑出外殿来相迎。

“陛下!”

冬日里厚重的斗篷随着时间到了仲春,也变得单薄了些。

褚余刚解开了斗篷,柳安安就主动迎了上来,替他收起了斗篷。

“陛下今日回来的早,朝中可是没有那么忙了?”

褚余很喜欢小姑娘口中的回来。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从忙碌了一天的繁杂朝政中脱身,回到她在的地方,让人很轻松。

“嗯。”

褚余抬手搂着小姑娘,捏着人的下巴,低头就要来亲。

柳安安大惊失色,立即抬手捂住了褚余的手。

“等等!等等!”

哎呀,他怎么不按规矩办事!

前些天明明都是先说说话的!

柳安安一根筋绷紧了,眼底都带上了警惕。

“陛下,现在不要亲!”

褚余倒是觉着稀奇。

小姑娘若是不亲,平日里都是害羞,捂着脸羞答答地,若是他要亲,忸怩下,也都会亲到。

这还是第一次她直接伸出手来堵着他,不许他亲近。

“怎么,不给亲?”

褚余懒懒搂着小姑娘:“这才几天,就厌了我?”

柳安安抬着手不敢放下来。

她哪里是厌了陛下,分明就是被他打乱了阵脚。

明明计划好的,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来。

他倒好,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前面的准备都白白准备了吗?

“陛下,陛下就不能先坐下来,喝口茶吗?”

褚余理直气壮:“我回来又不是为了喝口茶。”

勤政殿政务繁多。无论多晚都要回元晨殿来陪她,早上就要走的比在安晨殿还要早。

如此来,每日起码抽出半个时辰来回在元晨殿和勤政殿的路上耽误。

这样了,他难道就是来元晨殿喝一口和勤政殿一模一样的茶吗?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自己家的小娘子不好喝吗。

柳安安实在找不到别的话,只能咬死了。

“不行,现在不给……不给亲。”

现在?

褚余很会抓重点。

今日小姑娘这么干脆的拒绝,却是时间上的不合适。

那就先纵着她吧。

褚余松开她,美人榻上扔着一张薄毯,褚余靠在上面,对小姑娘勾了勾手。

“过来陪我躺一会儿。这个不需要现在不行吧。”

柳安安拒绝了一次,现在就不拒绝了,老老实实走了过去,被褚余手一拉,倒在了他的怀里。

柳安安挣扎了下,却被褚余按在怀中按得更紧。

不对,又不对了!

柳安安后悔啊。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

难道不该是她先来找到地方,然后拉着陛下来亲昵的吗?

靠在一起,搂搂抱抱的,这是以往陛下总爱对她做的事情。

但是她现在是要反过来,这么来对陛下呀。

柳安安努力从褚余的怀中换了一个姿势。

小姑娘不知道在做什么,褚余也没有多想,松了松胳膊。

柳安安立即调整好,伸出手来,在褚余的腰上环住了。

她想要想褚余抱着她那样搂着褚余,但是伸出手抱着对方的腰,柳安安怎么抱着怎么觉着不对。

褚余抱着她的腰时,只是大掌轻轻一搂,她就靠近褚余怀中了。

现在是她,努力伸长了胳膊,搂着是搂着了陛下的腰,但是她整个人都不自觉紧紧贴了上去。

比起想象中,她主动搂着陛下,让陛下朝她靠拢,中间好像差开了足足一个元晨殿那么大的不同。

柳安安又努力试了试。

她更贴着陛下了。

褚余垂眸静静看怀中小姑娘闹腾。

不让他抱,要自己贴上来?

不错,这个主动他喜欢。

褚余很少能见到小姑娘的主动,满意地挑了挑眉。

“要我帮你吗?”

见柳安安贴着他姿势几次调整,都不能让她满意地贴近,褚余好心问她。

柳安安羞红了脸。

“……不、用!”

柳安安松开了手,嘟着嘴愤愤。

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为什么每次陛下来搂抱她时,就那么的轻松呢。

继第一步猝不及防被抢了先,第二步的准备也同样失败。

柳安安想了想,觉着按照流程来,她还有别的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的步骤。

“陛下,今日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话题,找个话题,然后不着痕迹把内容引导过来。

柳安安觉着此计可行。

褚余搂着小姑娘,想了想今日的事情。

朝中政务,她都不感兴趣。

若除了朝中政务,还真有一件事对她来说,是感兴趣的。

“还真有一件事。”

褚余顿了顿,说道:“闻家的养女闻萍儿,今日出嫁。”

“今日?”

柳安安大吃一惊,从褚余怀中都坐了起来。

她自知道闻萍儿在过年前就已经相好了人家,三书六礼流程走得很快。对外说的就是,闻老夫人年纪大,就盼着小孙女儿早日完婚,给老人一个交代。

外面对此也没有任何怀疑。毕竟闻萍儿作为闻家的姑娘,在京中十几年来,人人都知道她有多受宠。

所以外面对此都是一片看好的,没有传出来任何不好的流言蜚语。

之前听说,本来是要在年节上许嫁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拖了拖。之后的日子她就不知道了,却不想是定在了今日。

闻萍儿今日出嫁了,三朝回门,以后和闻家或许就没有太多的来往。

柳安安也说不清自己得了这个消息,是个什么心情。

若不是往日和闻萍儿有过那几次龃龉,她在闻家不在,也无所谓。或许还是和她当初的时候一样,因为同为养女的身份,她或许会想要亲近对方。

但是知道了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且闻萍儿对她多有不满,柳安安也早就歇了那个心思。她不喜欢有那种害人心思的人。

闻家世代家风严谨,柳安安很难不去想,闻萍儿的这种心性是怎么养出来的。毕竟闻家人从来都没有这种的。也就是她了,得不到优待,被打了脸,不是让长辈出面,就是背后怂恿姐妹来给她出气。

出了事儿还能狡辩,和她所接触的闻家人,十分的不同了。

也或许从一开始,闻萍儿就没有把自己当做闻家人。不然一个理直气壮被养大的闻姑娘,怎么会在背后生出那些小心思呢。

她如今嫁了也好。

起码以后不会再有接触的机会了。

柳安安也说不好,若是闻萍儿没有嫁,她又是闻家的亲女儿,到时候在闻家若是见着了,到底应该是怎么来对待她。

说闻萍儿是闻家养女,她愿意给些脸面。可是闻萍儿先前那么欺负她,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岂不是让人觉着她太好欺负了些?

左右都是为难。

现在倒是省去了这个麻烦。

且之前闻君和也与她说起过。

和闻萍儿订婚的那户人家,家风很正,族中男子无人纳妾有庶子,人口单纯,都是文人雅士。闻萍儿的未婚夫,年岁不大,刚十八岁,在太学读书,今年下场考试。

这等人选也是闻老太太多方打听了,最合适不过的人。

年纪过了二十的,大多是有了未婚妻的。年纪小点的也好,这儿郎年纪轻,相貌俊,当初让闻萍儿看过一眼,倒是夸过一句相貌堂堂。

而闻萍儿在京中也早有名声,闻家的女儿,又是以美貌出名的。那儿郎一听是闻萍儿,二话没说就点头了。

如此一来,二人倒是挺合适的。

柳安安想着闻萍儿这一嫁,或许是她幸福的选择。

这等好条件的人家,可遇不可求。

今日闻萍儿成婚了,是个大喜事。

“也是我疏忽,该是问一问日子,给随一份礼吧。”

柳安安想着,若是按照她是闻家女儿的身份,闻萍儿算是她的妹妹,养妹出嫁,她怎么也该有所表示的。

却是错过了大礼的日子。

褚余却笑而不语。

柳安安还在想,到底给闻萍儿送个什么去得好。

若是礼轻了,日后闻萍儿知道了她的身份,怕是心里有不痛快。可给闻萍儿送礼送重了,她心里不痛快。

好难办。

“陛下,我该给她送个什么礼的好?”

柳安安索性把这个问题抛给褚余:“她既然进嫁了,我是要直接送去给她夫家吗,还是等她三朝回门,再给她送?”

褚余慢悠悠说:“送不送礼的这个问题暂且轮不到你考虑。她没嫁过去。”

“嗯?”柳安安一愣,“陛下刚刚不是说,她今日成婚吗?”

“的确是今日成婚。”

褚余嘴角一挑。

“不过没有礼成。”

迎着柳安安不解的眼神,褚余解释了句:“闻萍儿跑了。”

“跑了?”

柳安安愣了。

反应了半天,瞠目结舌:“闻萍儿她怎么回事!成婚的日子跑了?跑哪儿去了?”

闻萍儿跑什么?未婚夫是她自己选的,夫家也都是早早看好的。未来的婆婆早早就来闻家走动过,哪怕看在闻家的面子,都不会苛待她,更别说对方是有名的雅致人了。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了什么,说了什么坏话,让闻萍儿对夫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褚余点了点头。

“前面好好地,后脚进了洞房,丫鬟婆子们都在门外,等姑爷去的时候,新嫁娘就不翼而飞了。”

柳安安一愣,然后第一反应是:“她不会是被人挟持了吧?”

柳安安有些着急。

闻萍儿头上顶着闻家的姓。闻君和在名义上是她的兄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闻君和前面去北方平叛。月余前又去了西南方平定谋反,这不会是有人想要绑架了闻萍儿来威胁闻君和吧?

柳安安立即将自己的这个猜测告诉给褚余。

“你想的很不错,”褚余立即肯定了柳安安的联想,但是又否定了,“但是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闻萍儿在这件事里,不是无辜角色。”

褚余知道的消息,都是从下面的侍卫那儿传递上来的。关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全部的内容都被扒了出来,不会再有别的反转,才呈报了上来。

闻萍儿不是被掳走的。

而是在被送入洞房之后,与一个陌生女子说了句话,然后就自己跑了。

一个穿着婚服的少女要跑,那是多么引人注意的事情,更别提今日所有人都知道,是闻家的女儿出阁。太容易想到是她了。

这样一个少女,若是没有人帮助,连她夫家的后门都走不出去。

而闻萍儿则一路长畅通无阻,离开了夫家,在外还有接应她的马车。

她是主动跑的。

褚余把这事儿说来后,柳安安十分不解。

“她到底听人说了什么?”

前几个月,闻萍儿对出嫁这件事没有任何抵触,并且还很满意这位丈夫,一直很用心在准备着婚事。怎么都嫁了出去了,被人挑唆一句,就能让她舍弃一切跑了?

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出嫁娘新婚之夜弃一切落跑,之后对她来说,是多么的艰难?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逼得她跑了呢?

“虽然不知,但大致能猜到。”

褚余意味深长看了眼柳安安。

柳安安不太懂。

她只想着,闻萍儿这要是遇上坏人了怎么办。若是回不来怎么办。若是……

意外太多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肯定不好的。

柳安安看过来,褚余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夫家已经去找人了。”褚余说道,“她的安危你不需要担心。”

柳安安松了口气。

今日成婚,今夜还不算太晚。若是能早些找回来就好了。

拖得时间长了,且不说她夫家有什么怨言,就怕外面人知道了,传着风言风语,对一个少女,尤其是刚刚嫁人的,是一种很大的打击。

这么一说,柳安安没有心情继续反主动了。

她刚平复下来,忽地想到。

陛下怎么会给她提起闻萍儿呢。

而且这么一想就能发现,陛下其实一直对闻家的事情,都很在意,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她。

而且闻君和的每次和她见面,几乎都是陛下促成的。

柳安安这么一回想,皱着眉,又想到了一件事。

“闻萍儿不闻萍儿的,你无需在意……”

“等等,”柳安安绷着脸打断褚余的话,“陛下先别说话,我在想一件事。”

上一次,若不是薛静说漏了嘴,她或许一直都不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刚到陛下身边时,她的小探子身份就曝光了。

而在那之后,陛下还一直若无其事的耍她玩。

都知道了她是镇南王府的养女,之后在默大师的时候,陛下也没有多问。

闻君和……

柳安安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个想法,可能会让她对陛下的深藏不露了解更进一步。

“陛下,我想问问陛下,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我真实身份?”

柳安安其实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如果他不知道,他不会一直这么配合着。

这几个月来,他虽然不曾怎么提起闻家的一些事,但是无论怎么样,都会告知她。

褚余挑眉。

小姑娘居然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的吗?

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反应慢。

“嗯,知道。”

褚余抬手摸了摸柳安安的发梢。

“怎么,你以为你能瞒得住谁?”

柳安安鼓起腮帮子:“果然,陛下果然是知道的!”

“瞒着陛下,也是因为我现在和闻家,说起来还并无什么关系,若是告诉给陛下,日后一些事情如果有些变故,岂不是我欺君了。”

柳安安说这话时,觉着有些对不起闻君和。

当初她虽然知道了,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在陛下的身边,闻家和陛下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说不清的立场关系。如是他们不打算认,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在一开始就没敢告诉任何人,怕的是有任何意外,让她有了期待之后变成失望,那就太难过了。

但是,她只是没有主动说,言行之中,也从来没有瞒着过。

陛下若是问起,她绝对会如实相告。

就连那天在义兄那儿,郡青和薛静都知道了,她也没有要求他们闭口不言。

她当时也做好了会告诉给陛下,然后被陛下询问的准备。

但是陛下一直没有提及过,她还以为是两个属下口风紧,原来是因为陛下早就知道了呀。

“好,你说什么都对。”

在这种事情上,褚余不打算挣扎。反正他早就知道了,甚至比他家小姑娘知道的都早,这是事实。

想说她瞒着他,真正算下来,却是他一直瞒着小姑娘。

柳安安瞪了一会儿,就泄气了。

“怎么不高兴了,能认回家,不是高兴事吗?”

褚余摸了摸她的头。

柳安安头抵着褚余的掌心。

或许是因为褚余也知道了,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柳安安有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不瞒陛下,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真的要说是害怕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害怕人?闻家人都很好。害怕氛围?说来她还从未和闻家大家接触过,谈何害怕。

可是总有一种让她在闻家跟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一直提着心,忐忑不安。

“笨姑娘。”

褚余抬手搂着小姑娘,低语说:“这不是害怕,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柳安安重复了一次。

她许是在书中曾经读过这个词。

也大概翻阅过,可是她从来没有多留意过。

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一点点具象,忽地,和她之前的那些害怕忐忑混为一体。

原来她不是害怕,不是忐忑,只是不知道还有一个更适合她的词。

她只是……近乡情怯罢了。

褚余低语:“这么胆小?以后怎么和家人相处?”

柳安安抬头:“我还能……还能和家人相处吗?”

她不是答应了陛下,要在宫中陪他一辈子吗?

还能出去,和家人相处?

“能啊。”

褚余捏着柳安安的手把玩着。

“之前我告诉你,你阿兄闻君和问我要了一个战胜归来的奖赏,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柳安安还真的是好奇。

陛下这种话的意思,那就是,可能和她有关的。

褚余轻笑,搂着小姑娘,将那句话巧妙地换了一个字。

“他说,等他胜利归来,就让我 ——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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