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木并不着急。“案发后”,按字面理解就是指警方立案的事件发生之后。并不能因案发之后的情况不明而影响已经立案的事件。何况梶聪一郎已经将其犯罪的经过及当时的情况作了详细的交代。其内容之详尽无可挑剔。在此基础上做成的笔录,不管是送检、起诉还是公审,各个阶段都不会有问题。总而言之,了解案发后的情况并非是究明事件本身,而是为了使犯案人的故事有个结局——仅此而已。
但是,志木却因这“事件的余韵”而被激发起了作为审讯官的激情。像杀人这样的最高级犯罪事实都可以供认不讳,而“事发之后”的情况却保持沉默。这是为什么?难以理解。就梶聪一郎本人而言,也许把比自首更重要的故事隐藏在这“事发之后”了。
志木试着打破沉默。
“警部。你现在是有意保持沉默的吧?”
“……”
“我可以理解成你在行使你的沉默权吗?”
“……”
“你不想说事发之后到你来自首之前这段时间的事,对吧?”
“这……”
梶聪一郎开口了,声音显得有些凄凉。
“必须说吗?”
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自己供认了犯罪事实,W县警可以立案了。没有理由说出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故事。
“当然不是必须。”
志木回答后,梶聪一郎又低下了头。
“并不是要行使什么沉默权。不过那以后的事能不能拜托你别再追究?”
别再追究?……
“砰!”门像是被人踢开似的开了。栗田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指导官,快!给本部宣传科去个电话,警务部长在那儿等着!”
“哦……”
志木勉强地应着,慢慢站起身来。
“下午一点再继续。在拘留所好好吃顿午饭,休息一下如何?早上太早了。”
栗田在一旁着急地催促:
“拜托了,请快点!”
两人出了审讯室。一瞬间,志木的脸变得非常可怕,一把抓住栗田的三七分头发,推着他顺着走廊往前走,走过两三间审讯室后,到了第四间就势将栗田往里一推。
“混蛋!”
看着突然发怒的志木,栗田缩成了一团。
“你要是再敢在审讯室里大喊大叫,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这时笠冈赶了过来。
“志木!镇静,镇静点啊。警务部长还等着电话呢。”
“这家伙不是已经把情况通报了吗?”
“听着,记者会上部长正为难着呢。”
——为难?
“记者的问题都集中在那空白的两天了。”
志木看了看龟缩在地上的栗田。栗田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犯罪的整个情况都了解了,按理记者们也该满意了吧。
“记者会上因一个年轻记者提到事件后的问题。部长答非所问,显得很狼狈,于是就被各社的记者穷追不放演变到现在的局面。”
说完笠冈示意让志木打电话。志木推开笠冈递过来的手机,从上衣袋里掏出自己的。
本部宣传科。接电话的正好是警务部长。
“怎么样?说了?”
声音压得很低。隔壁的本部长正被记者团团围着。
志木早有心理准备。
“还什么都没说。”
“什么?肯定得有个说法吧?比如一直陪伴在老婆尸体旁之类。”
“不,他没那么说。”
“那么是在为寻找自己的死处而徘徊?”
“不清楚,几乎是沉默状态。”
“你的感觉呢?凭你的感觉估计会是怎样呢?”
“不知道。”
“你!亏你还是审讯官!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审讯还没到那一步。就那样转告本部部长吧。”
“事到如今你还让我这么说。”
“但是,本来……”
“是意识朦胧吧?杀妻对自己打击太大,那两天的事不记得了,这样行吗?”
片刻沉默后,志木说:
“不,不对。”
“这个蠢货。”
伊予的声音消失了。好像被谁叫走了。
志木抬头望望天空。
蠢货?
过了一会儿听见伊予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任务在傍晚之前完成。”
快十点了,记者们暂时中断了追问,回去准备写晚报的新闻稿。
“记者会接下来在傍晚七点召开。明白了?到时候一定得问个水落石出。”
刚才与梶聪一郎交谈的情景掠过脑海。
必须说吗?
当然不是必须。
“我会尽力。”
“把尽力这话留给那些巡查去说,你得拿出作为警视的结果来。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