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铭颙回部队后,立刻向部队递交了恋爱报告。
根据部队的规定, 军官和文职干部的恋爱关系要主动报备, 由团级以上单位政治机关对其恋爱对象进行政治审查。
路婉作为现役军人,政审自然没有问题, 但这份报告还是受阻了, 政委找了聂铭颙谈话。
“上次你父亲专门来电话问你的恋爱情况, 我还有些奇怪, 原来是谈上恋爱了。”
这个路婉本身没有问题,但她的母亲竟然是聂铭颙的继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聂铭颙一听政委的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没有声张,装作不知道政委的意思。
“我爸那我倒是提过, 不过现在恋爱自由,他也懒得管。”
政委看他乐呵呵的样子, 心想这小子真鸡贼,要是自己不知道情况, 还真能被他糊弄过去。
“这个路婉, 是你继母的女儿, 就读于首都军医大,如今在301总医院实习。”
聂铭颙点头,“是, 很优秀,大学读的双学位,中西合璧, 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人才。”
政委喝了口茶,预感到跟这小子谈话要废自己不少口水。
“是,挺优秀的,每学期都拿奖学金,还被评上过首都十佳青年代表,看得出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你呢,也别在我面前绕弯子,你父亲的态度到底如何你是知道的,虽然咱们部队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但也不能不考虑你父亲的意思。”
聂铭颙点头,不复之前的嬉笑,面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政委,我跟路婉是自由恋爱,也不属于任何法律不允许的范围,不能因为我父亲说不同意就剥夺我自由恋爱的权利吧。我愿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路婉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医生,我们都以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在生活,领导忍心看到我们失去挚爱,伤心难过吗?”
政委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笑了,“你跟我卖惨也没用,我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但我还是建议你再跟你父亲谈一谈,只要他松口了,我这里没有问题。”
聂铭颙撸了把头发,也不想为难政委了,“行,我也不难为您了,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政委叹了口气道,“你的家庭比较特殊,还是要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如果一段婚姻不被家人祝福也是不够完美的。”
聂铭颙抿着唇点头,心情很差,如果说他的爱情需要聂毅韦点头,那为什么对方的爱情可以不顾及所有人的想法呢?
公平吗?显然不。
聂铭颙夜里打了个电话给正在南方工作的叔叔聂毅昌,电话里叔叔非常高兴,寒暄几句后,聂铭颙开口道,“叔,我今天打电话其实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交了个女朋友,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但我爸不同意,卡着我的申请报告。”
聂毅昌在电话那头皱起了眉头,“怎么,你爸为什么不同意?”
他以为或许是女方工作、家庭或者本人的性格有问题所以聂毅韦不同意。
“其实是这样,我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我说的那个女孩叫路婉,人很优秀,军医大毕业,现在一边在总医院实习一边读研究生,性格也很好,自立自强,还会做一手好菜,也不嫌弃我当兵的没时间陪,就是家庭有点复杂。”
聂毅昌耐着性子听侄子夸了女朋友一通,不过停下来,这个姑娘确实挺优秀,不过路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家庭复杂?怎么个复杂法?”
“她妈早年丢下她嫁给了别人,后来她爸去世,她妈把她接回身边,是个重组家庭。”
聂毅昌心想,这不跟你家的情况一样吗?有什么可介意的,又突然想到,叶丽萍的女儿好想就叫路婉。
“铭颙,你老实说,那个路婉是不是叶丽萍的女儿?”
语气明显变得更加严肃。
“是,但路婉是路婉,叶丽萍是叶丽萍,她们母女关系并不亲近,路婉上大学后就不怎么跟大院往来了。”
聂毅昌叹气道,“你怎么偏偏喜欢叶丽萍的女儿呢?不管她们母女关系如何,血缘是割不断的,你何必把自己陷在尴尬的位置上。”
他没有见过路婉,之前只听说是个学习很好很文静的姑娘,姑且忽略叶丽萍对女儿的影响,可能从小不在身边没养成叶丽萍那样虚荣伪善的性格,但只要想到,侄子跟那个姑娘在一起,以后必须对叶丽萍进行赡养义务,要对着叶丽萍叫“妈”,聂毅昌就觉得对不起早逝的嫂子。
“叔,我抗拒过,但失败了,我只是想着,人这一辈子不知道能过多久,何必让自己难受呢,您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我不能因为恨她放弃自己的幸福,这不是折磨她,而是折磨我自己。”
他对叶丽萍的厌恶不比聂毅昌少,但对他而言,路婉跟叶丽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不仅仅是叶丽萍的女儿这一个符号,他爱的只是路婉这个人。
聂铭颙的深刻剖析让聂毅昌多少有了些触动,特别是侄子说的那句,“人这一辈子不知道能过多久”,侄子的工作性质,早逝的嫂子,都让他感触良多。
但让他一下子消化是不可能的,所以直到挂上电话,聂毅昌也没有答应劝说聂毅韦,只说他还得再想想。
聂铭颙没有强求,让叔叔注意身体,再问候了婶婶几句,通话就结束了。
就像路婉说的那样,他并不着急,也耗的起时间,反正他们都还年轻,不是说马上就得结婚的那种,他之所以这么快递交恋爱报告,一是进一步确定自己跟路婉的关系,自己放心,婉婉也放心,二是让聂毅韦知道自己的决心,不是他三言两句就退缩的,三是昭告天下,一旦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等到舆论发酵,聂毅韦再为了所谓的“别人的眼光”而反对,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所以当别人以为他只是为爱情冲昏头脑时,他内心深处的考量绝不仅仅是别人思考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