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不好女/色的晋王, 怎的这般行事?
对了!
郁棠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陆一鸣步步高升, 最终位列首辅之位,他和赵澈成了政坛上的死敌。莫不是这个时候这二人便已经对抗上了?赵澈这般做,只是为了恶心陆一鸣?
呵呵……
郁棠想笑, 怎么所有人都将她当做是工具了,想来赵澈也是如此吧?
他为了恶心陆一鸣,今晚抱了她三次了, 可他这般行事, 就没有想过会她带来多大的困扰么?!
看见小女子眼中的悲切和愤然, 赵澈的铁臂倏然一松, 随后站得笔直, 又恢复了那个冷硬无常的晋王殿下。
这时, 郁将军和陆一鸣对视了一眼。
要知道,赵澈重回大梁的这三年期间, 他从不与朝中臣子打交道,这人看似行走在权力之巅, 但与此同时又与一切权贵隔绝,更别提对哪一个女子感兴趣。
而就在方才, 郁将军看的真真切切, 赵澈几乎是扑过去接住了郁棠。
郁将军留一个心眼,叹道:“棠儿啊,你不要令为父失望, 你和卿兰都是为父的女儿,为父不会有意偏袒谁,但卿兰这些年的确是在外受苦了,血灵芝必须让给她。”
说着,郁将军吩咐道:“来人!将血灵芝从库房取出来,今日就从棠儿名下划去。”
郁将军发话了,郁棠无计可施。
倘若郁卿兰当真有病,需要血灵芝医治,她可以让给她。
可事实上,郁卿兰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要断了她生的机会。
上辈子,即便郁卿兰得到了血灵芝,她也不曾服药,而是随手给毁了。
郁棠不想哭,可是这一刻,那种无法操控命运的无力感让她近乎奔溃。
她求之不得、视若珍宝的东西,别人轻松就能得到,之后却弃若敝屣。
她怔怔的看着郁将军,渴望他能明察秋毫,但郁将军却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想看见她。
也是了。
一个是亲生骨肉,另一个只不过是他捡回来的小乞儿,孰轻孰重,换做是谁都不会犹豫吧。
郁棠叹了口气,仰面望着屋顶的栏柱,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她本身就是一个不值钱的替身,她的眼泪更不值钱,没有人会在意,既然如此,她哭给谁看呢,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
赵澈在八仙椅上落座,右手修长的食指在高挺的鼻梁上蹭了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卿兰眼角的余光多留意了他几眼,她知道赵澈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她要全力制止他和郁棠走到一块才行。
方才亲眼看见赵澈抱住郁棠,郁卿兰心中不太舒服。
陆一鸣和赵子翼,甚至是这个世界的其他男配,都很好攻略,独独这个晋王赵澈最是棘手。
按着书中的内容,赵澈和郁棠之间有几世的情缘,郁卿兰知道,要想反转剧情,她务必要制止这二人修成正果。
一旦书中的男女主在一起,她作为女配,在这个世界的运道就会大大受损。
所以,她才选在了郁棠嫁给陆一鸣的这一天回来。
只要郁棠和陆一鸣不和离,她就不可能再和赵澈有交集。
这样想着,郁卿兰当即想撮合郁棠和陆一鸣。
她明明记得郁棠对陆一鸣情深不已,可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表哥,方才姐姐差点受伤,你快些看看姐姐有你没有事?”郁卿兰关切道。
郁将军的夫人,乃陆家女,是陆一鸣的姑母,故此郁卿兰也唤陆一鸣一声“表哥”。
闻言,陆一鸣看向了郁棠,有些话堵在了他喉咙里,却是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时,下人捧着一只锦盒,疾步跑了过来,在郁将军面前站立时,道:“将军!大事不好了,血灵芝被人毁了!”
此言一出,郁将军和郁夫人登时站起身来。
要知道,郁卿兰是他们的心尖宠,别说是血灵芝了,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月,夫妻两人也会拼命给她摘下来。
女儿的身子需要血灵芝调养,当然要给她争取。
郁将军看了一眼血灵芝,又看向了郁棠,“这……怎么会这样?!”
血灵芝是当初陆家赠与郁棠的,在今日之前皆是由郁棠亲自掌管,将军夫人登时愤然道:“好一个歹毒的女子!我郁家待你不薄,你竟然这般卑劣,宁可毁了血灵芝,可不肯让给我儿!”
一屋子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郁棠有口难辩,身为弱者,有时候真的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陆一鸣这时也看着她,“真的是你做的?”
他的眼神中有愤怒,甚至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纵使这些年的相处,他也不肯给她一星半点的信任,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要娶她呢?!
郁棠淡淡一笑,“陆大人,你以为是怎样,那便是怎样吧。”
“啪”的一声。
陆一鸣扬起手掌,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一瞬间,他自己也怔住了。
他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如此,只是看着郁棠脸上的风轻云淡,他有些烦躁。
这一巴掌打下去,陆一鸣被自己震惊了,而郁棠却是清醒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站在她身边,她如果不够强大,只能任人拿捏。
面颊很疼,这一巴掌打的她脑中嗡嗡作响。
在场的人皆是各怀心思。
郁卿兰虽然因为陆一鸣在意她而暗暗窃喜,但同时她不能让陆一鸣和郁棠和离。
郁将军的心跟着提了一下,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将军夫人的唇角溢出一抹得意之笑,仿佛在说:看吧,陆一鸣虽然娶了一个替身,但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我的亲生女儿。
而此刻,随即又是“啪”的一声,赵澈手中的杯盏竟然生生碎裂了。
他的大掌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力道捏紧了杯盏,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发白,郁将军一侧目就看见了这样一幕,倏然之间蹙了眉。
郁棠舔了舔唇角,抛开了一切大家闺秀的端庄,道:“这不是血灵芝,真正的血灵芝已经被人掉包,我本有心疾,此事可由郎中作证,我若是毁了血灵芝,岂不是断了我自己的生路?你们如果不信,大可让郎中过来验证!”
血灵芝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而此物虽然看着像,但并不是。
郁棠站在厅堂中,她挺直了腰板。
即便她不是郁家的大小姐,也不是陆一鸣喜欢的女子,可她是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人!
郁将军点头示意,稍过片刻,下人便领着一花白胡子的郎中过来,似乎为了公平起见,除却这位老者之外,还另有一名医者。
这二人先后查验了被损坏的“血灵芝”,皆摇了摇头。
此时的陆一鸣,他的右手在发颤,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郁棠,少女左脸上的五根手指印委实明显,她肤色白皙如脂,这样的五指印,显得尤为刺目。
陆一鸣的呼吸不太顺畅了。
两位医者先后道:“将军,此物并非是血灵芝。”
“确实如此,血灵芝乃罕见之物,医书上有记载,血灵芝有漆样光泽,气微,味淡。此物却是毫无气味,而且是被人上过色的。”
此言一出,郁将军看着郁棠的神色,变得前所有为的复杂,将军夫人蹙着眉,只好沉默。
这时,下人想起了什么,当即道:“将军,夫人!方才小的去库房,看见门锁有被撬开的痕迹!”
众人皆面面相觑。
眼下事实如何,好像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莫非有人潜入了将军府,并且盗走了血灵芝?
郁棠很清楚自己的身子状况,上辈子即便在最后关头她没有被逼自尽,拖着那副病躯,也活不了多久。
眼下血灵芝不见了,她比谁都着急。
会是谁?
是郁卿兰做的么?
郁棠留了一个心眼,她还是大意了,明明已经知道郁卿兰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郁卿兰甚至有未卜先知之能,她如何能大意!
郁棠往前走了几步,仰着小脸,倔强的看着陆一鸣,“陆大人,可见你方才打错人了,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说着,反手就给了陆一鸣一巴掌。
打完之后,她只觉神清气爽,那么多年的憋屈,今晚总算是能发泄一下。
陆一鸣歪着脸,怔怔的看着她,她在他面前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任何事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即便她不善表达,可这些年她无意之中流出来的爱慕也是十分明显。
可她今晚,她手动打了他。
她眼中更无半点爱慕倾心之意。
而这时,郁棠无视陆一鸣,也无视所有人惊愕的目光,对将军夫妇道:“父亲,母亲,女儿眼下已经是陆家妇,我既然和离,便要去陆家讨要和离书,今晚打扰了父亲和母亲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
郁卿兰此人太过高深莫测,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她需要好好谋划一番!再者,血灵芝毁了,她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走出了厅堂,侍月哭着上前,“夫人,你没事吧,今晚当真是吓死婢子了,他们不让婢子进去,即便婢子想帮忙,却也是进不去。”
郁棠拉着她离开,“傻丫头,你能帮什么忙,莫要哭了,日后的路还很长,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定然尽力保你,你若是想离开,我也会给你寻一个好出路。”
侍月哭得更厉害,“婢子哪儿也不想去,婢子要留在夫人身边!”
走出了将军府,郁棠回头望了一眼。
她记得被郁将军第一次领上门的时候,那年将军府的门第对她而言是那样的高,而她却是藐若蝼蚁。
如今亦然。
……
夜色渐浓,马车在城中缓缓往前,一红衣少年骑着马靠近了马车,将一只锦盒递了进去。
赵澈从假寐中睁开眼,他打开锦盒,眉头蹙着,“罢了,这药也未必于我有用。”
男人修长的五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马车内的矮几,半晌才道:“听本王之命,放一条消息出去,就说本王手上也有一枚血灵芝。”
红九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王爷!这……这不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毫无悬念、直截了当的告诉郁将军,今晚是咱们做贼了么?”
“闭嘴!立刻照办!”
红九:“……”他太难了!
耳边是远处传来的喧闹与声乐,隔着朦胧的光线,她隐约看见烧的正旺的大红火烛。
“姑娘……哦不,婢子如今应该称呼“夫人”了。夫人与姑爷打小就要好,这些年风风雨雨走来,夫人一直都在姑爷身边,这一切婢子皆是亲眼看见的。纵使兰姑娘回来了,也改变不了夫人已经嫁给姑爷的事实,夫人可千万不要多想了。”
贴身丫鬟侍月的声音传入了郁棠的耳中。
她一下就辨出了这道声音,但与此同时,这声音比她印象中的要年轻了许多。
郁棠伸手掀开了红盖头,眼前是一副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
这是一间喜房,入眼是满目的庆红,龙凤火烛被窗棂的风吹的一晃一晃的……
她猛然惊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天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陆一鸣,也正是那一天,她从云端跌落尘埃,所有梦境碎成了粉末。
她有多喜欢陆一鸣,就被伤的有多痛。
因为郁大将军府真正的嫡小姐回来了,而她这个养女从头到尾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
郁将军将她当做女儿的替身,养大她不过是对失去爱女的慰/藉。
而陆一鸣,他从一开始接近她,对她好,也无非只是因为她长的与郁卿兰有些相似。
侍月被郁棠掀盖头的动作吓到了,忙道:“夫人呐,姑爷就在前厅待客,一会就该过来了,夫人这般是作何?”
侍月很焦急,认为郁棠自己掀盖头很不吉利。
但郁棠知道,陆一鸣今晚是不会回来的,更不会替她掀开盖头。
郁卿兰回来了,她郁棠又算个什么呢?
郁棠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了十五年前,莫不是上天怜悯她上辈子死的太冤,又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不会来了。”郁棠嗓音干涩,听着声音像是历经沧桑。
上辈子的今晚,她便是顶着红盖头,枯等了一宿,终是没能等来本该回来的人。
……
郁棠至今记得初次见到陆一鸣的时候。
那年四月,海棠初绽,那少年一身白衣胜雪,他比她年长了五岁,清隽的面容略显清瘦,但纵然仅此十来岁的少年,也已经是清雅绝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