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赶来时,一品阁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晋王等人都来了!
那说明郁棠也在里面。
这个认知让陆一鸣一阵狂喜, 只要郁棠活着就好, 但转瞬间, 他一想到别人都知道自己妻子的下落,他这个当夫君的却是最后一个才知晓, 陆一鸣心头不是滋味。
胸腔像是塞了一团棉絮,压抑窒息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陆一鸣是有备而来,他带着金银珠宝, 上前敲响了一品居的大门。
片刻,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光景的婢女, 这婢女相貌秀气,但似乎被惯坏了, 趾高气昂:“这位公子请回吧, 阁主今年不再接待任何人。”
“砰!”的一声,镶铜钉的大门又被人从里面关上。
陆一鸣再一次伸手去敲门时, 突然有箭矢从门□□了出来,那少女的声音传来:“请速速离去, 这次是警告, 若再靠近, 死伤后果自负!”
陆一鸣不想妥协, 身后的东来上前一步,焦虑道:“大人!莫要再执念了,一品阁每年只接待十人,今年剩下的四个名额恰好都用了。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郁棠就在里面, 而赵澈几人也在,只有他这个当夫君的进不去!
陆一鸣尚存一丝理智,昨夜又是半宿未眠,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知硬闯一品阁毫无作用,可他一定要见到郁棠,哪怕只是看见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即可。
“让她过来见我。”陆一鸣嗓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没有饮水时的干涩。
闻言,东来神色一滞,隐露担忧之色:“大人,她可是咱们好不容易布下的棋子,若是这次暴露了,前几年的部署岂不是白费了?”
陆一鸣长吁了口气,他步步算计,不管是朝堂,还是陆府,他皆有自己的筹码和暗棋。
但算计来算计去,却是把自己的妻给算丢了。
“快去办!”此刻的陆一鸣,他并不觉得败露一颗棋子有什么可惜的。
人都是奇怪的,曾经心心念念着他的人,突然转身漠然离开,他又受不住了。
拥有的时候没能真正明白她的好,可一旦彻底失去,再无回旋余地,她又成了心头朱砂,求而不得。
俗人如此,陆一鸣也不能幸免。
……
陆一鸣顺利潜入一品阁时,很快就找到了郁棠,可当看见郁棠和赵澈面对面站着时,陆一鸣停止了脚步。
从他的角度去看,赵澈身段颀长高大,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和郁棠的一身蓝色男装打扮,相得益彰。
他二人靠的很近,就仿佛是赵澈将郁棠圈在了怀中。
就在此时,赵澈眉梢一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躲在暗处的人影,他眼神锐利,纵使那人悄无声息的隐藏了起来,赵澈还是认出了陆一鸣。
呵呵,他竟然进来了。
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他。
赵澈依旧抓着郁棠的小手,能多待几刻是几刻,头疼欲裂的滋味可不好受。
郁棠的手被他捏的生疼了,她以为赵澈这样对待她,是为了缓解男子隐疾给他带来的痛楚。
毕竟,赵澈是个不行的,他这般缠着她,估摸着是想得到一丝丝的慰藉。
“王爷,其实……有些病也未必不能根治,以王爷之能,定然可以寻到良医。”郁棠劝道。
赵澈倏然蹙眉,他强忍着不去窥探郁棠的心思。
万一听到了什么不想听的,赵澈不敢保证自己会继续君子下去。
他到底有没有病,他完全可以亲身示范给她看。
赵澈冷着一张俊脸,嗓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数丈开外的陆一鸣听见:“棠姑娘这样关心本王,本王实是高兴。不知在棠姑娘心目中,本王是怎样的人?”
郁棠想早点脱身,她知道赵澈胡闹起来,真真教人难以招架,只好随意敷衍了他。
“王爷舍己为人、高风亮节、德才兼备、豁达大度,是我敬仰之人。”郁棠狠狠夸了赵澈的品行,也希望赵澈当真如她说的这样,做一个品行高洁之人,莫要这样缠着她。
赵澈似乎不满意,其实,相比内在品行,他更注重外在:“那棠姑娘以为本王的相貌身段又如何?”
郁棠:“……”莫不是她之前太过墨守成规?竟不知京城的男子如今这般爱美?
这阵子相处下来,郁棠自是不会将赵澈当做是洪水猛兽,否则他在山洞时就可以对自己下手了。
赵澈的相貌身段也是无可挑剔。
这一次,郁棠没有昧着良心说话,道:“王爷雅人深致、气宇轩昂、貌比潘安。 ”
对这个回答,赵澈还算满意,趁机借着酒意,又问:“那棠姑娘是不是觉得,本王是京城男子当中最好看的一个?”
郁棠还真不太关注旁人的相貌,曾经心里眼里就只有陆一鸣,也只觉得陆一鸣长的丰神俊朗。
郁棠心道:晋王殿下今日醉的不轻,我还有师父交代的课业没有完成,不能继续与他纠缠了。
郁棠莞尔,看在赵澈醉酒的份上,不与他斤斤计较:“王爷无人能及,乃京城第一人。”
这下,赵澈终于满意了。
京城第一人,那定然是超过了陆一鸣的。
暗处的陆一鸣握了握拳头,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压抑至极。
此时,赵澈抓着郁棠的小手,她的手算不得娇软,甚至掌心还有薄薄的茧子,不过手型非常好看,手背白皙光滑。
赵澈想起了此前在山洞时,郁棠的这双小手在他身上无意/游走的感触。
晋王殿下算是初次知晓一个男子对女人的渴望,他在郁棠疑惑的注视中,风流一笑:“棠姑娘莫不是心悦本王?”
郁棠身子骨一僵,因为两人靠的太近,水眸瞬间瞪的老大,差点被赵澈这句话吓出了斗鸡眼。
她不是一个朝秦暮楚的女子,如今心中更是没有男女之情,尚未和离之前,她断然不会招惹任何男子,否则她与陆一鸣有甚么区别?!
“王爷还请自重,郁棠不曾心悦王爷,若是王爷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莫要继续误会下去!”郁棠用力去扯自己的手腕。
赵澈明知是这个结果,但强大的内心,还是被那一缕带刺的春风,无声无息的划过。
莫名的难受。
赵澈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陆一鸣露出的衣角,他很快收敛神色,又笑:“棠姑娘真是口是心非。”
郁棠:“……”
陆一鸣攥紧拳头,发出骨节碰撞的声响,他很想冲出去,以郁棠夫君的名义,将赵澈驱逐,可他脚下如灌了重铅,根本提不动。
郁棠一惯是知书达理、腼腆端庄,她即便曾经心悦他,也从未在口头上说过,可她方才当着赵澈的面,竟是这般毫无保留的袒露心扉。
在她眼里,赵澈就那样好么?!
陆一鸣从未见过郁棠如此落落大方、奔放豪爽的模样,他明明那般熟悉她,他也自以为很了解她,但是到了今日,陆一鸣却又发觉,他没有真正懂过她。
……
陆一鸣走了。
来时悄然无声,走时亦然。
赵澈放开了郁棠,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
柳如是察觉到古天齐和其他人统统醉倒,加上婢女被人打晕,这便带着人匆忙寻了过来,果然就看见赵澈和郁棠待在一块。
柳如是唇角一抽,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天下枭雄英豪也都免不了。
当初郁棠的娘亲,让无数人肖想/垂涎。
如今到了郁棠,似乎又是这样。
郁棠是古天齐的宝贝疙瘩,柳如是当然不能让古天齐还没捂热的小娇娇,就被别的男人给骗走了。
遂对赵澈道:“王爷,时辰已经不早,王爷可以先行离开了。”
赵澈方才占了便宜,心情大好,棠姑娘不是寻常女子,他不可能强行迫使她就这样跟了自己,赵澈只能点头:“好,本王这就离开。”
转念一想,赵澈又说:“白大人与明世子是否也一道离开?”
柳如是妩媚的脸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晋王,相当小心眼啊。
柳如是道:“白大人、明世子,以及郁公子都醉的不轻,暂且在阁中歇着。”
此时,晋王殿下原本和颜悦色的俊脸,突然就沉了下来:“本王突觉得不适,可能也要再叨扰一些时辰。”
柳如是:“……”
赵澈非要留下,柳如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况且他今日献礼后,还没有提出要求,一品阁还欠着他一个请求。
……
郁棠去看了郁瑾年。
郁瑾年才十四,比她还小一岁,不过少年随了郁长东,个头高大,身段挺拔,日后有人是要领兵作战的。
上辈子她被陆一鸣囚禁后,郁瑾年暗中来看过她,为了救她出来,还与将军府决裂了,也不知道她死后,他后来如何了?
郁娴拿了薄衾给少年盖上。
这时,少年突然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郁棠的胳膊,他用力抱在怀里,眼睛是闭着的,像是做了什么梦:“阿姐,你别走,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人在将军府。”
郁夫人陆氏心里只有郁卿兰,也不知为何,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不怎的待见。
郁棠仿佛能理解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瑾年乖,阿姐不会丢下你。”
哄了片刻,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郁棠又取了棉巾给他擦脸,照顾了半天,才离开了屋子。
房门刚合上,郁瑾年就悠悠睁开眼来,之后换了个姿势躺着,唇角扬起一抹欢快。
……
古天齐醒来后,从柳如是口中得知了自己昏睡之后,赵澈去找了郁棠。
古天齐当即不悦。
太过分了!
他还没死呢,就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觊觎他家崽?!
这次是他大意了,中了赵澈的诡计,古天齐吩咐道:“都赶走,一个都不要留!”
柳如是捂唇一笑:“阁主,我瞧着这几位青年才俊都还不错,日后棠儿和离,总不能不嫁了吧。”
话虽如此,但古天齐就是看着赵澈等人很不顺眼。
连带着郁瑾年也一并厌恶了。
郁长东那个混账东西,他还有脸给郁棠当养父?!郁家也没有一个好东西!
古天齐一记冷眼扫了过来,柳如是讪了讪,只能照办。
……
白征和明远博是被冷水泼醒的。
二人睁眼时,发现彼此枕着彼此的胳膊,姿势好不暧昧。
柳如是看着他二人,心里痒痒的,当初怎就那么想不开,金盆洗手了呢?!好好的当一个称职的采花贼难道不好么?
“白大人,明世子,你二人且回去吧,眼下晋王殿下和郁公子已经在前厅等着二位了。”柳如是惋惜道。
其实,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怎的就不像明书瑶那般招男人喜欢?
明书瑶如此,她生的女儿也是这样。
白征和明远博当即拢了拢衣裳,彼此又隔开了一些,得知赵澈和郁瑾年也要一块离开,他二人也不便强留。
柳如是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目送着白征和明远博离开时,道了一句:“若非晋王殿下要求与两位公子一道离开,妾身也不会这般决绝逐客。”
白征、明远博:“……”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请问澈澈,你是如何成为了本剧的男主?
赵澈:凭脸皮厚。
读者:(⊙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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