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潼下楼去了一趟,帮忙买来牙刷和干净毛巾。
沈渔洗漱之后坐在卧室床沿上,处理好几个小时没看手机积累的信息。虽然重要的不多,却很繁琐。
等处理得差不多,这时候才有闲暇去打量陆明潼的房间。
典型的单身男性独居风格,面积不大,整洁又简单。
深灰色亚麻布窗帘放了下来,窗前支着一张书桌,只摆放少量物件。木质LED电子时钟、蓝牙音响、黑色机械键盘,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接着电源,亮起一点绿色的指示灯。
靠墙立着四层的黑色置物架,放置一摞书、一小盆绿植、小型投影仪,以及几张VCD。
是的,VCD,早被时代淘汰了的老古董。
因此沈渔一眼认出来,这几片VCD她是见过的,在几年前陆明潼还住在清水街的时候——
那是他们搬来了快有大半年的有一天晚上,她下楼喊陆明潼跟她一起去买吃的,打开陆明潼的房间时忘了敲门。
他正在拿笔记本电脑看什么东西,在她进门的瞬间合上了屏幕,扯下耳机线表达抗议。桌上,就放着这VCD的外壳。
她好奇要将其拿过来看,被陆明潼一把夺回。
她以为他一定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扬言要找他妈妈告状,他急忙叫她不准去,并关上了门,勉为其难拿给她看。
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位男歌手的专辑,名不见经传到她从未听说过。分一只耳机来听了几句,口水歌的普通水准,音色也不怎么具有辨识度。倒是VCD里的MV,虽然服化道都极有年代感,出镜的这男歌手却英俊到让人过目不忘。
沈渔问陆明潼,你偶像?
他不说话,按了暂停键,扯回耳机,让她赶紧出去,别打扰他。
沈渔从置物架上拿起那VCD,亚克力外包装满是划蹭痕迹,那里面附赠的歌词页,也因为多次折叠,边缝重度磨损。唯独封面上穿一件宽松牛仔外套、理着二八分中长头发的男歌手,还是英俊得超越了时代。
真没想到,辗转这么多年了,陆明潼还保留着。
沈渔盯着看了片刻,莫名觉得,这男歌手的眉眼有些眼熟。
门口脚步声靠近。
沈渔合上外壳,问走过来的人:“你还粉着这个人呢?”
陆明潼不回答,伸手轻轻巧巧地自她手里抽回VCD,放回到置物架上,顺便嘲她:“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他洗过澡,只穿深灰色的短袖T恤和裤衩。室内虽然开着空调,但仅能感觉到一点热度。他纯粹是仗着年轻不怕冷。
陆明潼自己去床上躺下,靠着床头,架着腿玩起了手机。
沈渔还站在置物架前面,莫名有点被他晾着的难堪。她不知道怎么是好了,本来气氛就诡异,自己是硬着头皮才留下来的。
她犹豫片刻,抽了一本书出来,退后一步坐在床铺的一角,摊在膝盖上。
她哪里看得进去呢,不过为了排遣这窘迫的气氛。
看一行漏一行地翻过了一页书,顶灯突然灭了。
沈渔吓了一跳。
是双联控制的,床边还有一个开关。陆明潼将其揿灭,黑暗里笑了一声,“我不叫你过来,你就在那里看一晚上?”
沈渔被尴尬笼得脸发热,“……你能不能要再戏弄我了。”
“过来。”
沈渔合上了书页,磨磨蹭蹭的不肯动。
陆明潼没耐心了,翻身下了地,赤脚走过来,抽了她手中的书,“啪”一声扔到书桌上。
紧接按她肩膀,往后一推,携一道黑影覆压而下。
来吻她,暴露他并没有那样淡定,因为他自己先乱了呼吸。
沈渔对目前形势发展无法预测,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只是他口腔薄荷的清凉,和身上潮湿清爽的沐浴露香味,都让她一瞬间神思迷离。
理性延迟了一步才归位,沈渔还是伸手去推他肩膀,都不甚肯定,自己拒绝得是否足够坚决。
但陆明潼停下来了,搂她到铺着枕头的那一侧躺下。
面对面的,他盯着她看了好久,盯得她想翻身躲避的时候,忽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往下探,叫她难堪又觉有背德感地请求:“帮我。”
沈渔蜷缩抗拒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掰开,逼她去触碰。
她坚决地往后缩,与他的力道僵持,“我不知道这样算什么……你会让我厌恶自己这样黏黏糊糊。你不讨厌我吗?”
“你怕我讨厌你?你不是一直巴不得我离你远点。”
“我当然怕……想让你离远一点,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意志力有多薄弱啊。”
“薄弱?我看你坚定得很。”他轻哼一声。
然而,她话里患得患失的情绪,还是安抚到了他,让他也愿意放低姿态的,再同她说两句真心话,“我确实讨厌你的不干脆,可是……”他抱着她,呼吸都是在她耳边的,“我知道自己爱的是个普通人,当然会有普通人的恐惧。每当你往后退的时候,我都会想,是不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毕竟,要去直面那些压力的人是你。”
沈渔顷刻就动容了。
他继续说着,沉沉音色极具蛊惑意味:“我答应了暂时不再纠缠你,就一定做到。从明天起。但今晚,你先给我一个念想,好不好,姐姐?”
“……”
陆明潼轻易地掰开了她攥紧的手,然后,自松紧带里送进去,让她握持。
沈渔面红耳赤:“……我不会。”
他笑一声在她耳边,语气坏得可以:“我教你。”
整个过程,沈渔都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愿意分辨,先前和现在,哪一个叫她更难堪。
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十分激动,仅从他节拍凌乱的呼吸就能察觉。
最后那个瞬间,他扳过她的头来狠狠吻她,手团住她的手指,给她施加更快更重的助力。
他在她的呼吸里闷哼一声,交代了。
沈渔沾了一手,不知道怎么办。
听见黑暗里他深深呼吸,待气息匀了几分,扬起手臂打开了灯。
她在骤然亮起的光线里别过脸,不想跟他对上视线。
陆明潼轻笑一声,下了床,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扔到她手边。
他出房门,半刻,浴室响起水声。
沈渔尴尬地抽纸巾擦手。
没一会儿,陆明潼回来了,他似乎洗了一把脸,脸上还沾着水,戾气尽消了,眉眼舒朗。
阖了房门过来,再往她手边丢一样东西。
这回是湿纸巾。
床垫往下陷了陷,陆明潼在她身旁坐下,扯出一张湿巾纸,抓着她的手指,仔仔细细帮她擦拭。
她始终低着头,不去看他。
他却就这样探过来,自下方往上看,去找她的视线。她要偏头闪躲,他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说:“这么害羞,你跟陈蓟州难道没……”
“闭嘴!”
“葛瑶姐还送你情||趣……”这一句,到底带上了些没能掩饰的酸味。
沈渔要疯了,径直去捂他的嘴,发现他脸色一黑,又赶紧拿开,嗖嗖扯出几张湿纸巾,低下通红的一张脸,继续擦手。
该怎么跟他说,是因为跟葛瑶委婉提及过,和陈并没有什么愉悦感,反而觉得又有负担又疼痛,葛瑶才送她这些东西,叫她学着探索、取悦自己呢。
陆明潼扔掉废弃的纸巾和湿巾纸,再回到床上,关上了灯。
结束了今晚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他只想好好地抱抱她。
沈渔的思绪在黑暗里,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里缓缓沉陷。
他告诉她,虽然她还是拒绝了他,但今晚他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用各种前后矛盾的大道理来搪塞我,却不肯撒谎说你不喜欢我。”他笑着,转而又三分骄矜地说,“这么看来,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几句话就让沈渔又有泪意。
她知道自己是多么优柔寡断的一个人,他们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靠陆明潼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地走向她。
陆明潼却说,不是这样的,“因为某人总是心口不一,言行相悖。”
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这些优柔寡断,而是干脆地将他划入敌方阵营,他再偏执、再能屏蔽自己内心的非议,也断然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知道向你发出声音,是不会没有回声的。”他这样说道。
不舍得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得一分恩便要偿还一分的恩,这就是他看中的、喜欢的姐姐。
“……求你别再这么叫我了。”沈渔将脸深埋下去,“你给我了加了一百层滤镜,我根本没你说得这么好。”
“我对你并没有滤镜,我说过了,这就是你唯一的可取之处。”
“……”
她的感动真是一秒破功。
沈渔被抱在怀里,让他身上清爽且蓬勃的气息笼罩着。
她很肯定自己快要倒戈向他了,就差那么一点……她也说不清,究竟是差在哪里的一点。
沈渔沉默了好长时间,陆明潼以为她睡着的了,轻轻地抽出压在她颈下的手臂。
手肘撑起,去给她掖被子的时候,却与她睁眼的视线对上。
“……大半夜眼睛睁这么大吓谁?”陆明潼伸手去蒙她的眼睛。
她睫毛在他掌心里眨,突然说:“……陆明潼,我不想跟你不清不楚。想有名有份,有因有果,有始有终。甚至还想,求个两全。我是不是太贪婪了。”
这话,简直比“我爱你”更让陆明潼心脏滚烫。
他手没有移开,就这样蒙住她的视线,低头落一个吻在她唇上,“贪婪不贪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始,就不会有终。”
“我等你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