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杵着干嘛, 进来。”裴邺坤把热水倒进盆里,拧了把毛巾。
李蔓走进雾气腾腾的卫生间,小小的方格子房间, 只有一个蹲式马桶, 裴邺坤拉上玻璃门上锁顺带拉上帘子, 头顶的电灯泡亮着橘色的光, 整个隔间好似温暖的帐篷。
裴邺坤把毛巾挂肩上, 说:“愣的跟个木头一样, 把毛衣脱了, 不冷吗?赶紧擦完赶紧躺床上去。”他把她的风衣挂钩子上。
男人力道大,握着毛巾一来一回感觉能给她搓掉半层皮。
“轻点。”
“你懂什么,这样才能驱寒气。”
“别地也要我来擦?”
“你出去吧, 我自己来。”
他把毛巾递给她,说:“行, 我出去给你再烧壶水,等会来泡脚。”
他走出去合上门的时候夹进来一股冷风激的她一抖。
李蔓一想到蒋城和陆北在外面等着她弄完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后根,她只让裴邺坤擦了背,前面可不敢让他造次, 不然她都不好意思抬头和陆北他们对视。
她擦的很快, 换上裴邺坤干净的T恤和短裤, 有了对比才发现风衣早已湿湿黏黏了。
裴邺坤拿过宿舍里的红色大脚盆, 倒上满满的热水, 叫李蔓泡脚。
“泡脚能去寒气, 晚上也能睡得好, 水可能有点烫,忍着。”
李蔓坐在他床上,裴邺坤给她裹上毯子, 花花绿绿的毛毯看上去十分幼稚,是大嘴猴的,上面都是他的气味。
裴邺坤拉好毯子,把李蔓的大腿遮住,对外嚎道:“进来吧。”
陆北抽了根烟,人彻底清醒了,一想到有个女人要在这里过夜不知道怎么就...就感觉脑子炸了,兴奋的睡不着。
两小子坐在对床傻呵呵的看裴邺坤帮李蔓洗脚,裴邺坤摸着她脚,爱不释手。
李蔓往后缩,“不用,洗脚我自己会。”
他往水里一按,“老实点,给你按按。”
陆北说:“嫂子,坤哥按脚有一手的,那时候老赵犯腿疾,坤哥每天都给老赵按,就这么按好的。”
李蔓才知道他还有这手,问道:“去学过?”
裴邺坤手法了得,说:“读技校那会去足浴店,那帮妞按摩的本事真不小,可太贵了,去不起,就自己去学了,有事没事捧着脚丫子给自己按按。”
“足浴?”李蔓抓住关键词。
从前她以为足浴就是足浴,后来才明白这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小时候她还说以后赚钱了要带黄美凤去做足底按摩,黄美凤说进去了会被骂的。
陆北起哄,“对对对,足浴,啧啧,坤哥你说你,咋还去那种地方?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裴邺坤捞起边上的拖鞋拍过去,“找揍?”
裴邺坤给她换只脚按,说:“正经按摩的地方,我没找过小姐。”
被他按压过的脚底感觉轻飘飘的,从脚底心酥到骨头里,水冷了,他加热水。
李蔓对陆北说:“我给你买了烤鸭,在那边,不过冷了。”
陆北不饿,但十足的给面子,“正馋着呢,嫂子你来的太及时了!可惜啊,最爱吃鸭的那小子飞走了。”
周金十月底就走了,宿舍里少了一个人,不得劲。
李蔓会想到买烤鸭也是上次裴邺坤在电话里提过,那天在饭店她也听到了,她不知道是谁爱吃,就想着买一份。
蒋城说:“周金可真行,回去不到半个月女朋友都交好了。刚还发我微信和我显摆呢,说是她媳妇长得贼漂亮,妈的。”
裴邺坤给她擦脚,去陆北那捞回拖鞋给她套上,问道:“睡不睡?”
李蔓:“那蛋糕......”
陆北撕咬鸭腿,去拆蛋糕,点蜡烛,说:“坤哥你太没情趣了,睡个屁,咱们先唱个生日快乐歌!”
两人性格热闹,说唱就唱,唱的应天响。
二十九的蜡烛亮着小小的光芒,蛋糕上盛开的花朵像是春天的芬芳草原,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无法溜进,一下又一下,顺着玻璃滑落。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和嫂子天天快乐!祝你快点整个大胖小子出来——”
“走调了!”
“祝你...哈哈哈哈.......”
陆北把蛋糕递到裴邺坤面前,“来,许愿吹一个!”
裴邺坤眉头一皱,嫌弃的躲开,“老子不搞这套,肉麻死了。”
“蒋城,上,把人给我按过来。”
裴邺坤半推半就被蒋城赶鸭子上架,特别有逼格的一吹,刚抬头就被抹了一脸的奶油。
陆北笑得幸灾乐祸,护好剩余的蛋糕,说:“好了,弄点奶油搞搞就行了,剩余的我要吃的,不许动啊!”
李蔓站在边上忍笑,拿毛巾给他擦脸,扑面而来的奶油香,她踮起脚尖闻了闻,香甜的想让人吻他。
“你们俩小子,下回等着。”
蒋城是真饿了,吃的狼吞虎咽。陆北知道裴邺坤身体不适,小闹一下就够了,开心开心。
裴邺坤让李蔓上床睡觉,小小的铁床正好能挤下两个人,她睡在里床。
熄灯的时候陆北和蒋城都没吱声,只是咳嗽几声,李蔓听到他们的笑声了,转个身背对裴邺坤,想了想说对陆北他们说:“今天打扰你们休息了。”
陆北:“没事,都自家人,难得这么开心。”
裴邺坤从后抱住她,将被子给她塞好,厚实高大的身躯将她包围,李蔓像陷在沙子里一样。
他亲她额头,唇瓣滚烫干涸,李蔓摸他额头,又对比了自己的,轻声问道:“还晕吗?感觉还是有点烫。”
“还好,估计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可刚才你接我吹了风。”
“这有啥。”
“我怕——”
“怕什么,不就小感冒,不碍事,紧张成这样,就这么喜欢我?”
李蔓隔着黑暗摸到他下巴,有胡渣,她攀附而上,摸他脸颊,说:“我当然会紧张你。”
裴邺坤抱紧她,“这话窝心。”
陆北干咳两声,“大半夜的,夫妻夜话这么虐狗?”
李蔓道歉道:“吵到你们睡觉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没女朋友,羡慕嫉妒恨,诶,嫂子,你要是有什么朋友单身给我们介绍介绍。”
“好。”
裴邺坤嗤笑一声,“等她给你们介绍还不如去当和尚,她圈子小,哪认识什么人,还单身。”
陆北:“连个盼头都不给,真残忍。”
李蔓笑了笑,上前亲了他一下,小声道:“我睡了,晚安。”
他脑袋靠在她后脑勺那里,沉沉道:“睡吧。”
他风里走了一趟,脑袋越发晕乎了。
李蔓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乱动,脑袋晕可是心在躁动。
他低低笑着,胸腔在震动,那句睡吧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他长腿压着李蔓,被窝里拱起一小块,灼热的体温像火炉,紧紧围绕李蔓。
腰,腿,都被他禁锢的死死的,她像条躺在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静谧的夜静静流淌,黑稠的雨在外张牙舞爪,雨量惊人,堆积的雨水从顶楼的排水管哗哗的倾泻而下,偶尔有几声秋蝉的哀鸣,有声似无声,李蔓动一动,被子的窸窣声犹如惊天巨雷响彻在这间屋里,如果太明显,只怕让陆北和蒋城看出来。
她绷紧身子,就像一根笔直的筷子。
裴邺坤无声的笑着,他的手穿过李蔓的后脖颈,让她与自己贴的更紧,裴邺坤闭着眼,没力气思考,只想好好抱抱她。
李蔓暗暗推他大腿,推不动,硬得就像晒干的腊肉。
外面枪林弹雨,里头也是。
小铁床因为微小的动力咯吱了几下,李蔓脚趾蜷缩,死死扣着他脚背。
隐隐有了水声,实在刺耳,李蔓握住他手腕,抗议。
可她哪玩的过他,他轻而易举就攻破她的城池,真的是‘玩弄于股掌之间’,宛如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他一直阖着眼,表面上那样平静。
十点四十五的时候陆北的闹钟响,两个人起床洗漱去干活,就眯了一小会,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点动静,心照不宣的事情。
陆北洗漱打开了灯,骤然一亮,李蔓不敢动了,紧紧闭着眼。
没几分钟,灯又灭了,他们两个关上宿舍门走了,又归于平静了。
实则不平静。
“媳妇......”他低低呢喃。
他偏头看她,借着楼底下幽幽的路灯灯光她看到他漆黑的眉眼,那么深那么沉。
裴邺坤拉过她,重重吻了上去。
他忽然说:“我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李蔓说:“我也挺久没过过生日了。”
她对那些节日看得不重,从前在家黄美凤每年都会给她蛋糕包馄饨,但后来上高中之后,她就渐渐不过了,没什么特别含义,李蔓就是对这些没多大兴致,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快乐的点。
裴邺坤笑了声,“有人给你过生日你还不要,哪像我,我记得我好像没吃过几回蛋糕。”
小时候裴江不会给他买,因为贵,再大些,在外面混,有人叫他老大,奉承着给他过生日,几个男生字KTV喝得烂醉,蛋糕弄一地,也没吃到几口。
李蔓:“以后我给你过。”
“所以你就这样屁颠屁颠跑来了?”
裴邺坤将她的发勾到耳后,下巴抵在她额头处,李蔓讲话的时候嘴唇会蹭到他喉结。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后这些节日就开始变得有意义了。”
“比如三八妇女节?”
“......”
他笑着,“开玩笑呢,上回的情人节有点匆忙,下次给你整的浪漫点。”
“能见到你就可以了。”
“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面,咱们好多了,两次应该有的。”
“嗯,是挺好的。”
经历过失去,李蔓觉得能够拥有他就已经很好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想到他是属于她的好似动力都大了好几分。
他附和道:“嗯,知足常乐。”
李蔓说:“真睡了。”
“睡?我说完感谢词了得正式开业了,你还想睡?”
“你还在生病。”
“那也不碍事。”
他拉上被子盖住两个人。
外头风雨呼啸,几道闪电下来,屋子里被照得一亮一亮,几丝冷风从窗户细缝里溜进,被窝里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