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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二更)

第四十二章

不过丁羡倒没觉得他吃醋, 因为他问得太冷静, 像是随口一问。

丁羡开始收拾东西,憋着劲儿“砰砰砰——”把几本书和文具一鼓作气全丢进去,“我先走了, 明天还得回家过年呢, 谢谢你跟阿姨这一个学期的照顾啊。”

周斯越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她“作”。

收拾完东西, 丁羡把包往肩上一挎, 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让让,我要出去。”

周斯越没动, 窝在椅子上眼神讥诮地看着她。

丁羡就受不了他这种什么都了然于胸,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好像全世界的人就他最聪明, 都拿别人当蠢货,越瞧着这张俊脸越来气,脚下力道也越发用力。

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喜欢你。

“真不考了?”

周斯越忽然站起来, 立马给她造成身高压迫,丁羡觉得自个儿连喘气都矮人一截。

“不考了不考了,反正你也不——”

话落一半, 后脑勺忽然被人扣住, 微微往上一提, 高大的身影弯下来, 温温软软的嘴唇被人覆住,丁羡就这么傻愣愣地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眼睁睁看他亲下来。

丁羡能清晰地听见少年的轻踹,像温柔的野兽,在吸气,以及她自己咕咚咕咚即将要破腔而出的心跳。

时间似乎静止了。

丁羡闲得开始数起了对面少年的眼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

都好长。

周斯越的唇形很薄,但比她想象中要软,要舒服。

只是脖子贴着有点酸。

丁羡恍然间顿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电视里那些情侣亲着亲着都要转一转。

她提议:“要不转一下?”

少年耳根红透:“你闭嘴。”

她听话,“哦。”

屋外一排梧桐树,并肩鼎立,似乎在为他们放哨,风轻摇,惊动了屋内的人儿,迅速分开。

透着窗户往下望,虚惊一场。

屋里气氛微微紧张,男孩儿尴尬地用手揉了揉脖子靠在桌沿上,丁羡抽过书包,踹开椅子,猫着腰从他身边迅速溜走,“再见。”

周斯越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第一次对自己起了疑虑。

应该,没跑了?

丁羡在延平待了一整个寒假,镇里过年热闹,到处都是小孩放鞭炮,随便走两步就听身后砰砰砰直响,特别是丁羡不常回来,几个相熟的小孩儿追着丁羡仍炮仗。

丁羡无处可躲,脚上生生被人砸了几个炮仗,也只能捂着脑袋尖叫。

还是许轲出来解了围,把小孩们哄散,随后又跟个老大哥似的宽解了几句,原本,丁羡倒没那么想周斯越,一看到许轲,脑子里那张脸就再也藏不住了,想飞回来立刻去见他,想给他揉脑袋。

好不容易挨到开学。

叶婉娴跟丁羡一起回了城里,头天便去了周家感谢周夫人这段时间对丁羡的照顾。

刚坐下,丁羡便开始东张西望,也没瞧见那人的身影,才从周夫人口中得知周斯越去参加大学课程去了,中午还跟一教授吃饭。

无论怎么看,他的前途都是光明的。

转眼,开学,百日誓师。

刘江作为年级组教室代表,在国旗下慷慨激昂地宣读誓词,周斯越则作为学生代表,领着他们这帮小兵宣读。

周斯越一上台,底下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穿着很随意,一身休闲,棒球衫加运动裤,身形高大地站在国旗下,清冽而又磁性的嗓音传遍学校各个角落。其实他很少参加这种活动,换句话说,他这人不太喜欢出风头,一向对这种活动敬而远之。

这回也算是帮了杨为涛一忙。

高三的日子很短,也很快。

墙上的倒计时日子在不断缩小,直至翻到个位数那页,日子不断被放大,情绪,生活,都被抛之脑后了,只剩下,学习!卷子!分数!

刘江最常说的一句便是:“最残酷的时候,一分五万人!一分五万人!”

“这么简单的题,你们还错,刚刚又有十五万人马踏着你们的尸体过去了!”

“高考不是玩笑,是战斗,你们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战斗,唯一改写命运的战斗,不甘于人后就努力!不是你踩别人尸体,就是别人踩你尸体!”

周斯越就反其道行之,“别太紧张,虽然高考残酷,但一场考试检阅的还是你的基本功,基本功练扎实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就这样,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声势浩荡中,高考开始了。

……

考前一晚,周斯越跟着教授去了趟上海,为期一周。

临行前一晚,把丁羡叫出来,两人站在小巷口的梧桐树下。

夜沉,禅鸣,杨柳岸在清风拂。

周斯越拍拍她的脑袋,“紧张吗?”

丁羡摇摇头,“还好,你不是要去上海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走?”

周斯越闲闲地靠着树笑,“教授为了省钱,凌晨十二点的飞机,闲着没事,顺便出来给你打个强心剂。”

“什么?”

“好好考,考完有奖励。”

丁羡跟他确认了一遍,“是考好了有奖励,还是考完了有奖励?”

也是个人精,周斯越揉了把她的头发,“考完了就有。”

小姑娘终于乐了,“好嘞。”

墙头上的小花猫,应景一般的喵了声,墙角下的海棠花,开得轰烈。

墙根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笑着别开。

两颗炽热的心,在这炽热的季节里,砰砰砰狂跳着。

为其两天的高考结束。

走出考场的时候丁羡觉得自己人都在打飘,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走廊里轰隆隆跟打雷似的电闪雷鸣地刮过一阵邪风。

一瞬间,满教室纸屑飞扬,全是呲呲的撕书声,连走道里都是满地的作业本和卷子。

“老子终于毕业啦!!!!!!”

“去你妈的高三!!!!!!!!”

“去你妈的高考!!!!!!!!”

“可都去你妈的吧!!!!!”

整个教学楼里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呐喊怒骂发泄,所有人似乎都在铃声打响的一瞬间,疯了。所有的行为都为这近乎囚禁的三年高中生涯而叫苦。

他们激动呐喊,热泪盈眶,像一群困兽,终于出了囚笼。

三班的班会特意调整到一周后举行,那天周斯越跟教授刚从上海回来,一下飞机就往酒店赶。

一进门,宋子琪就带着一帮人起哄:“来来来,咱们准大学生回来了——”

周斯越一掌打开他,“丁羡呢”

宋子琪一边给他递酒,一边扬手朝某个角落指,“跟刘小锋喝酒呢!”

刘小锋?!

周斯越回头看,果然正跟丫喝的起劲儿呢。

见人齐了,刘江端着酒杯上了台,颧骨红红的,也喝了不少,酒劲上来,夺过一学生手里的话筒,一拍桌子:“来!咱们把过去三年的账算算清楚。”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刘江,这个平日里也严肃在此刻却因为喝醉了而显得有点莫名可爱的老师。

“老刘,我自首,我往你杯子里丢过粉笔头。”有人起头。

刘江恍然:“难怪我那天拉肚子。”

男生又笑:“其实没有,你拉肚子是你的皮带绑太紧啦!”

刘江笑:“你小子!”

忽然,正了色,“今晚上,出了这个门槛儿,咱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理由能把大家聚在一起了,之前过去那三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懒得跟你算,真当我傻呢,谁谁谁往我杯子里丢粉笔头这种事儿我都懒得跟你们计较,还有上回那谁儿在校长面前告我,说我体罚,真当我都不知道呢?校长能跟你们穿一条裤子么?人转头就来我办公室了,当着所有老师面儿,小刘啊,听说你现在还兴体罚这套?我笑得跟个孙子似的,我说哪敢,你们个个都是大爷,稍有点不顺心不如意就拿老师出气开涮,现在的老师好当啊!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儿,就你们他妈这帮小子,我偏偏最舍不得你们!!!”

话到这儿,所有人都敛了笑,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刘江眼圈红了,愤愤咬牙:“你们真是我带过最皮的一届学生!!!!”

约莫是没别班的学生,刘江情绪稍有失控,哽咽,“看到你们,总看到当年的自己,你们身上那股拼劲儿韧劲儿,真不是往届学生能比的,我还听说八班有个男生去当兵了是吧,就周斯越你那初中同学,叫什么蒋沉,就这股冲劲儿厉害啊!还有宋子琪,你要考上飞行员了给我稍个信,我也好跟其他老师吹吹我好歹有一学生是开飞机的!还有周斯越,到了清华,拍张大门口的照片邮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是,以后该娶媳妇娶媳妇,该嫁人嫁人,最好从同学堆里找,还能给我省份子钱。”

到这儿,刘江故意扫了眼孔莎迪和宋子琪:“是吧?啊?你俩?都当老师傻呢!”

班会进行的最后,一个个都湿润了眼眶,刘江最后是被周斯越几个抬上出租车的。

人给塞进去了,手还不忘伸出来,跟他们招呼,“行了,都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就这,还操心他们呢。

十八年寒窗苦读,终于在这条挤破头的道路上落下帷幕。

不管以后在哪儿,只要热血还在淌,我们就一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