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还不知道郑安妮告了她的黑状,她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梦中她的身后就是金屋,楚服也不再是厉鬼,而是投胎成人,她的面前铺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
项云黩就陪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笑的看着她,神情中又有些张扬散漫,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梦里的阿娇觉得鬼生美满,咯咯笑着,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除了隔壁房间住着项云黩之外,什么都没实现。
阿娇摸摸血玉,楚服在里面一声都不出,阿娇每天都给她点香烛,她吃得饱饱的,便嗜睡起来,成日在血玉里饱睡,醒的时候很少。
阿娇知道她在黄泉睡不好,也就由着她睡,但也该把她叫起来了,商量商量怎么当个鬼修。
阿娇今天穿校服,短袖白衬衣,系着大红色的蝴蝶结,配小短裙和黑皮鞋,背上书一出门就看见项云黩等着她。
“我送你。”昨天说好今天是阿娇自己去的,但项云黩要送她,她也很高兴。
两人在巷子口吃了鸡汤蛋皮小馄饨,项云黩又给阿娇买了两只流沙麻球,让她在车上吃,这回终于问她:“你昨天在学校里,跟同学相处得愉快吗?”
阿娇点点头,她挺愉快的。
项云黩沉默了一会儿,他清清喉咙:“双方都愉快吗?”
阿娇不着也痕迹的,悄眯眯笑了一小下,这下瞒不住了,兴高采烈的告诉项云黩:“有个女孩把我带到厕所,说那里面闹鬼。”
“然后呢?为什么不告诉我?”项云黩肃穆着脸色,这是校园暴力,她第一天进学校就被欺负了,回来竟然不说。
“然后就闹鬼了呀。”阿娇眨眨眼。
……
项云黩哑口无言,感觉这事儿也不能怪阿娇,要是换成普通女孩,可能就被吓坏了,他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客气,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何况阿娇一直都很懂事,项云黩违反常理的,在还没有了解全部事实真相的时候,就已经认定她是无辜的。
第二开学,就被请了家长。
项云黩坐在教师办公室里,阿娇站在门口等着,她到这时才知道自己被请家长了,从别人的眼光里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
阿娇很生气,她不想让项云黩觉得她表现不好,要是他觉得她很淘气,不把金屋给她了怎么办?
一切威胁到她投胎大计的事,都要抹杀!
郑安妮出了厕所就告诉她那帮姐妹,说阿娇是怪物。厕所里的灯泡会自己闪,水笼头会自己开自己关,镜面还裂开了。
可她说的这些,她们全没有看见,而且郑安妮还说自己踢了门,她那几个姐妹都面面相觑,她们在外面确实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鉴于郑安妮说话一直真假参半,她这么说,其实没人相信她,两个闺蜜纷纷安慰她:“你是不是想多了呀,大白天的,哪有这么多怪事。”
闺蜜里也不是人人都真心,还有觉得郑安妮太霸道的,她不许别人跟她用同款,出去玩也不许买一样的东西,姐妹会里她要当老大。
终于来了一个能治她的,抱着看她笑话的心态,心里觉得是郑安妮自己胆儿小,可能就是碰巧了,灯泡自己跳了,也值得她吓成这样子。
郑安妮却越想越真,她又没发疯,所有的一切都是亲眼所见,一件是巧合,三件还会是巧合吗?再想起阿娇最后那个阴恻恻的笑,吓得回去就要把家里的镜子都给盖上。
缩在被子里发抖,到了晚上,还做了噩梦,她真的梦见那间厕所里有鬼,上一个被她关在里面的女孩,生了一场大病,病后就转学了,郑安妮也想转学。
梦醒她就发起高烧来。
郑安妮的妈妈是家长委员会的,女儿什么也不肯说,但她马上就打电话给女儿的闺蜜们,了解到的情况是郑安妮在厕所里被吓坏了。被新来的转校生给欺负了。
郑妈妈当然不干,立马要求学校严肃处分这个新同学,让她给自己的女儿认错道歉。
项云黩等了几分钟,王老师一进来就十分严肃,刚要开口,项云黩就问:“另一位同学的家长呢?”
“什么?”
“既然说是她们俩发生的争执,那么另一位当事人呢?”项云黩觉得阿娇受欺负了,这种事不把对方的家长一起叫来,只让她一个人过来听训,要是他不在,她怎么办?
老师这才仔细看项云黩,她本来以为是一场例行谈话,让陈娇跟郑安妮道歉,这件事就完了,她根本没想到陈娇的家长态度会这么强硬。
“您的工作是?”
项云黩把腿一支,坐在办公桌前,这样一对一的谈话,他从来不落下风:“我是来处理孩子的事儿,工作是什么不重要吧。”
阿娇被项云黩叫“孩子”,她卷起嘴角,不满意了。
“那您是陈娇的?”
“我是她的监护人,她一直都很懂事听话,昨天又是第一天上学,人生地不熟,会跟同学起什么样的争执?我想听对方的家长说一说。”
项云黩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有力,一付完全不怕事,而且十分有空的样子。
阿娇这下满意了,她背手站着,下巴扬起来,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她脸上那种倨傲骄矜的表情,怼了班主任一脸。
班主任夹在郑安妮妈妈和项云黩之间,两边都难作人,她还想让陈娇上门去赔礼道歉,然后再把郑妈妈安抚住。
郑妈妈不讲道理,这个看上去讲道理,更难搞。
教导主任进来了,她本来是找王老师有事儿,一看这个情形问了一句。
班主任把实话说了,说郑安妮请了一星期的假,说是昨天被转校生在厕所里吓到了。
教导主任四十多岁,人干瘦干瘦的,戴着一付细框眼睛,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纹路,一看就很严厉的样子,但阿娇觉得她还挺可亲的,因为她的身上有一股香烛味儿。
教导主任一听是郑安妮的事情就抿住了嘴唇,郑安妮就不是个安分的学生,说她吓唬别人她相信,说她被吓坏了,教导主任根本不相信。
“你有些事不知道情况,学生的档案还是要仔细看一下。”教导主任已经说得很客气,别看见郑安妮的妈妈是家任会的,就觉得郑安妮是个好学生。
“陈娇是吧,你来说说,昨天你跟郑安妮起了什么冲突?”教导主任努力放松了脸色,问道。
阿娇眨眨眼:“她把我带到厕所里,说厕所里闹鬼,灯泡跳了,她自己吓坏了。”她说的基本也算是事实。
教导主任脸都涨红了,王老师还没见过她这么失态的时候:“胡说八道!她这是在散播流言,引起恐慌!”
立刻把当时围在厕所外面的几个女孩叫到她的办公室,一个一个击破,一个开了口,后面跟着一串都说了。
阿娇也等到办公室外,项云黩陪她等着,他站在阿娇身边,打了个电话给姜宸:“我晚点到,有点事儿。”
估计今天过去也是继续坐冷板凳,他挂了电话,安慰阿娇两句:“没事儿,我读书的时候也隔三岔五的跑办公室挨训。”
这是骗阿娇的,想让她心里好受点,其实他读书那会儿,也是谁说怼谁一脸的性子。
轮到阿娇进办公室,她一推开门就被悬在办公室顶上的八卦镜照了个正着。
八卦镜的光闪了她一下,她眼睛一花,差点儿摔倒,项云黩本来靠着走廊的墙,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
阿娇心神一定,去看那块八卦镜,倒是真东西,竟然还有点效力,只是她刚刚没有防备,才被闪了一下。
谁知进了办公室,她更浑身不自在了,怪不得教导主任一听到“鬼”反应这么大呢,她的办公室里摆了木雕的佛像,甚至空白的墙上还挂了一幅观音菩萨的十字绣像。
阿娇这下头更晕了,一半是自己吓自己,阖上眼睛,脸色发白。
“不舒服了?”项云黩问她。
教导主任也大概知道了情况,郑安妮想吓唬新同学,自己反而被吓着了,叫阿娇进来就是安慰一下,看她不舒服,很大方的给了假:“陈娇同学休息一天吧,至于郑安妮我会让她写检讨,到我办公室,我亲自听她读。”
余下这些看热闹的,知情不报的,一起统统写检讨。
上回那个女孩不像陈娇胆子这么大,被关在厕所里关了一晚上,连着病了好多天,怎么也不肯来学校了,家长没有办法只好给孩子转学。
教导主任当时没能问出来,那女孩什么也不肯说,怕郑安妮怕得要命,但现在这处分,郑安妮吃定了。
阿娇虽被八卦镜晃了一下眼睛,但她这下知道校服女鬼是被什么给击伤的了。
这面镜子悬在办公室顶上,正对着楼梯。
几个被叫进办公室的女孩暗暗叫苦,谁不知道教导主任对“鬼”过敏,只要提到鬼字儿,她能骂得你抬不起头来。
据学校论坛里的小道消息说,教导主任怕鬼是从她的学生跳楼开始的。
那时候她还不是郝主任,而是郝老师,因为作风严厉,狠抓学习,她那个班的学生,不论是单科还是总分都名列前茅。
但什么样贫瘠的土壤都能开出爱情的花朵。
郝老师抓住了一对早恋的,其中男孩的成绩很好,女孩成绩普通,但以她的成绩,考个普通院校的一本还是没问题的。
郝老师把这两个学生叫到办公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早恋影响学习这种弹了一百次的老弹又弹了第一百零一次。
然后又请了家长,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双方都以维稳为主要目的,先把孩子稳住了,然后慢慢隔开,把注意力引到学习上,等考完了,管他们俩恋爱不恋爱呢。
可偏偏那个女孩在这时候查出生了病。
因为太年轻,所以这些痛苦就被格外放大,两人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生死恋”,计划私奔,被郝老师发现了,这种事当然要通知家长,女孩的家长干脆给女儿停学了。
也许是失恋加生病的双重打击,女孩在回学校拿东西的那天,从红楼上跳了下来。
男孩大受打击,转学离开了一中。
郝主任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怕“鬼”的,怕到在办公室里摆佛像,日常佛珠不离手,而且每到清明这种节日,她就会偷偷的在那个女生落地的地方烧纸钱,学生们都看见过好多回了。
郑安妮用“闹鬼”开玩笑整新同学,当然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
阿娇伸长了耳朵,把这些八卦全听了一遍,她还放出魂识跟厕所里的校服女鬼打招呼,说她今天不在,明天再去找她玩。
顺便问问她,她是不是就是那个想不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