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董看着六万块入账通知,忐忑不安。
大半夜,孩子突然转钱,有两种可能。
一,孩子良心发现,发现自己混蛋,要对父母好一点。
二,孩子要开始坑人了。
凭心而论,傅既沉作为孩子,足以让他跟老婆欣慰,从小到大都让他们省心,除了生意上会有分歧,别的,挑不出毛病。
第一种可能基本排除了。
然后就是坑人这条。
傅董点开对话框,再看一遍‘周末愉快’。【你以前不这会这样拐弯抹角。】
傅既沉:【您以前也没给过我六万块钱啊。】
傅董算是明白了,【香水的秘密,你是不想替我保守了,是吗?】
傅既沉:【不是不想,是保守不了了。】
傅董以退为进,【你以前答应我的事,绝不会食言。】
过了片刻。
傅既沉回过来:【现在不是长大了么。】
傅董:“……”
放下鼠标,揉脑袋。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非要生傅既沉这个二胎?
傅既沉的消息又进来,【爸,提前跟您说一声,我明天带俞倾回家,她从小就不知道家庭氛围是什么。】
傅董叹口气,【那回来吧。】
傅既沉放下手机,转脸再看俞倾,卧室早没了她影子。
“俞倾?”
他喊了两遍。
浴室和衣帽间都没人回应。
他出去找。
俞倾抱着平板,从书房出来。
“你干什么呢?”
俞倾划过一张张照片,半天走一步,“明天去你家做客我不能空手,你看看哪瓶香水是阿姨没有的,我送她一瓶。”
她所有香水都拍了照留存。
傅既沉:“…我妈香水太多,我没注意过。”
就算看了,那么多瓶瓶罐罐,好几个房间都是,他也记不住。
“不管有没有,你送了就是心意。”
“那不行,重复了的,就没意思。”俞倾收起平板,“那我就送一瓶绝版的给她。”瓶子是绝版。
后来调香师改变了配方,那个香味也成了绝版。
傅既沉拿过平板,牵着她,“睡觉了。”
俞倾满脑子都是香水,兴奋到连深入交流到忘在了一边,“诶,阿姨有多少香水?几千瓶?”
傅既沉把平板丢到沙发上,抱起她,“实在好奇,你明天去数数。”把她靠在床头的墙边。
俞倾攀着他脖子,保持平衡,还在说香水,“我的香水都有编号,现在排到…”
余下的话被傅既沉吃下去。
她身上现在喷的这款香水,跟她的人一样,性感。
不过傅既沉闻不出。
俞倾整个身体力量靠傅既沉支撑,她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紧紧抱着他肩膀。他晚上应酬喝了不少酒。
红酒味与荷尔蒙混合。
赶走了所有不愉快。
卧室的灯,熄了。
一场欢爱。
又亮了。
傅既沉今晚提前备了一杯水,他手已经伸到瓶子边,打算亲自倒药给她,又作罢。
何必给她施压。
他转身去了书房。
俞倾靠在床头,睫毛湿润。
药瓶还没开封,她用力拧开,戳开瓶口塑封。
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
傅既沉说的没错,她的安全感来自药物。哪怕明知这些药吃多了对身体总会有伤害。
药丸在舌尖融化,苦味充斥口腔。
她喝了几口水。
苦味还是残留。
时间不早,傅既沉还没回屋,俞倾穿了睡裙,去找他。
傅既沉在书房外面的露台,灯没开。他指间的烟,闪着猩红。
外面冷,俞倾穿了他风衣,开门过去。
“你到那边。”傅既沉指指上风口。
俞倾没听话,就在下风口站。
她趴在窗台上,看城市的万家灯火。
烟雾从她脸上飘过去,随冷风消散。
傅既沉把烟灭了。
“怎么不抽了?还有半支,多浪费。”
“烟味熏着你。”
“熏不着。我喜欢闻烟味。”
俞倾歪着脑袋:“只喜欢傅总身上的烟草味。”
傅既沉偏头,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跟我有关的你都喜欢,偏偏避开了喜欢我这个人?”
俞倾很认真的样子:“因为我射击水平太菜,瞄不准靶心。”
傅既沉:“……”——
翌日。
去傅既沉家之前,俞倾回别墅拿礼物。
俞邵鸿给她准备了一些,上次傅既沉到老宅,每人都有礼物,这一回,他也礼尚往来。
不过叶瑾桦的礼物,是俞倾准备。
那瓶她珍爱的香水。
也是她跟叶瑾桦共同喜欢的那个调香师调制。
俞邵鸿再三叮嘱,“到人家少说话,尽量别说,记住了没?”
“知道。”
“不是知道,要记住!”
俞邵鸿担心不已,怕她一说话就让人心肌梗塞。
收拾妥当,俞倾穿上大衣。
俞邵鸿给她把衣领整理好,“爸爸就等着陪你走结婚红毯,为了惊艳亮相,我天天锻炼,保证没有一点啤酒肚。”
俞倾:“你要想让我夸你帅夸你年轻,你就直说。”
“你这孩子!”俞邵鸿拍她肩膀,“滚蛋吧。”
俞邵鸿也要出去,他拿上外套跟俞倾一块离开。
俞倾瞅着他臂弯的外套,“爸,你今天还要加班?不歇一天?”
俞邵鸿叹气,一个个,没一个让他省心。
“怎么了?”
“你姐跟你姐夫闹矛盾了。”
“啊?”俞倾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说来话长。”俞邵鸿没瞒着小女儿,“你不是也知道,宝宝去了他奶奶家吗?”
俞倾点头,“然后呢?”
俞邵鸿也是早上才知道,那是季清远特意把孩子送到他妈妈那边,想跟俞璟歆过二人世界。
还特意叮嘱,让她早点回家。
结果俞璟歆可好,打包了烧烤来陪他喝酒,半夜才回去。
“你姐夫在家等了一晚,什么都没吃。后来你姐夫就生气了。”
俞倾瞅着父亲,“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俞邵鸿无奈,“我去趟清远那,跟他解释一下,昨晚你姐陪我聊天,聊忘了时间,不能让他们两口子再有矛盾。”
俞倾把父亲推回去,“你就别再当传话筒了,那么大的人,连基本的沟通都没有,这样下去,迟早离婚。”
俞邵鸿不放心,“可这事儿也的确是你姐的错。”
俞倾:“我分分钟让这个错变成季清远的原因。”
“……”俞邵鸿半信半疑。
俞倾拿过父亲的手机,以父亲的口气给季清远发消息:【清远啊,我琢磨来琢磨去,这事错在你。
你只让璟歆早点回家,你没告诉她,你几点在家。
你不在家,她早点回家有什么意义?
你以前应酬不在家,家里有孩子。
可昨晚孩子也不在家,她跟没魂了一样,就只好来娘家。
你要是这么说:我在家,早点回。
你看她会不会等到半夜再回?
四年了,都是她在家等你。
你看你,等一回你就有意见,还生气,你有什么气好生?
她等了你四年,你知不知道?】
看完,俞邵鸿愣了下,“还能这样?”
俞倾把手机还给他,“不是还能这样,是我说了实话而已。”
“您在家好好歇歇吧,我走啦。”她挥挥手。
去傅既沉家路上,堵车严重。
俞倾放了首音乐,很轻快。
她指尖跟着旋律,落在方向盘上。
想到今天一早,傅既沉要给她报射击班,她兀自失笑。
到了别墅区门口,傅既沉早在那等她。
俞倾不熟悉里面的路,两人换个位置,傅既沉开车,俞倾坐副驾。
“紧不紧张?”傅既沉问。
俞倾摇头,“就想快点看到香水。”
再说,她原本就认识傅董,至于叶瑾桦,喜欢香水的人,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她不担心会冷场。
她转脸,“你去我家时,还紧张?”
傅既沉没应声,看似专注看路。
之前傅既沉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让他在母亲面前隐瞒俞倾收藏香水这件事,直到他亲眼所见,理解了父亲的心酸。
吃饭时间早就到了,她们两人还在那玩香水。
母亲和俞倾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矮桌边,上面摆了六瓶香水。
叶瑾桦拿起俞倾送的那瓶,爱不释手。“这瓶我做梦都想着要呢,拍卖会一次不落,就是没看到它影子,这下好了,它们一家团员了。”
这瓶香水是这个系列的第六代,瓶子各不相同。
它特别就特别在,都以为要出第七代时,品牌方宣布,要改变配方。巧的是,之前瓶子设计师也宣布退休。
原本第六代就是限量版。
后来就成了绝版。
叶瑾桦之前买过第六代,送给了朋友。
等再想买,没有了。
她还专门为这个系列香水做了一个套盒,每次看到空着的一个位置,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最年轻的第六代,流落在外,是个悲伤的结局。
俞倾观赏完第四代香水瓶,“阿姨,您年轻时就开始收藏香水了吗?”
“也不算年轻,那会儿都三十五岁,是从很肤浅的喜欢香水瓶子开始。后来才慢慢入门,现在闻香识品牌。”
叶瑾桦问:“你呢?”
“我十四岁开始喜欢香水,那时刚去国外,谁都不认识,我哥带我去他同学家参加派对,他同学的父亲是调香师,那个时候我才了解香水。才知道它的魅力。”
“我也觉得香水的魅力无人能及。”
俞倾小心翼翼放下香水,“阿姨,我们给它们拍个全家福吧。”
叶瑾桦正有这个想法,“必须得拍,今天是它们重逢的第一天。对我来说,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两人一拍即合。
开始给它们安排站位。
俞倾考虑片刻,“得给它们来个拍照背景,不然太单调。”
叶瑾桦瞅着木桌:“一盆马鞭草,一瓶迷迭香。怎么样?”
俞倾询问:“要不要再配一朵红玫瑰?”
“这个可以有。”
叶瑾桦起身,去客厅拿了一朵新鲜的玫瑰花,花枝修剪一半下去,留下三四片绿叶。
今天没太阳,光线一般。
俞倾把落地灯搬过来,调试光线。
两个人差点忙坏了。
那朵红玫瑰,斜放在桌上。
有后面的马鞭草衬着,慵而不懒。
叶瑾桦拿来专业相机,调成怀旧模式。
她来掌镜,俞倾负责根据镜头感来调整香水位置。
客厅那边,傅董安心看电视,调到一点声都没有,盯着字幕看,怕打扰了那边两位拍照。
傅既沉靠在沙发里,坐在那时间长了,腿发酸。
“一张照片,怎么到现在还没拍完?”他问父亲。
傅董不紧不慢道:“全家福拍完,还要拍单人照,然后两两合照,再三瓶,四瓶,五瓶,都要合一遍。你数学不是好吗,算算要拍多少次。”
傅既沉:“……”
照片终于拍完,入座吃饭。
傅既沉小声问俞倾:“玩高兴了?”
俞倾笑着,连连点头。
叶瑾桦也回送了她一瓶香水,限量版,明年才上市。
她之前因为‘穷’,又跟家里闹矛盾,没关注新品发布会。
这瓶香水偏高冷,叶瑾桦说,适合她在办公室里用。
割爱,给了她。
叶瑾桦跟俞倾坐对面,吃饭时闲聊,“倾倾啊,你有没有给自己定什么目标?比如,香水要收藏到多少瓶才打算退休?”
她说了说自己,“我打算是1999瓶,限量或是绝版,入门级的不要。不过现在还差不少瓶。”
俞倾:“我也想要两千瓶左右。”
傅董跟傅既沉对望一眼,默默低头吃饭。
叶瑾桦举起杯子,“那祝你二十年内就能梦想成真。”
俞倾笑着:“谢谢阿姨。祝您五年内梦想成真。”
叶瑾桦转脸:“你们父子俩不祝福一下我们的梦想吗?”
傅董:“……”
傅既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