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时光机, 沈棉一定会穿越回到和鸭鸭约会的那一天, 在他问自己“你喜欢恐怖片?”的时候, 坚定地摇头。
当时只是为了制造机会亲密接触,她最害怕恐怖片了。
沈棉看的上一部恐怖片, 还是在大一时的清明节,刚好周末,赵晓晨不知哪根筋不对, 为表对节日的敬意, 突发奇想拉着大家一起看《招魂》。关了灯拉上窗帘,在乌漆墨黑的宿舍,四个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隔壁宿舍收到了不小惊吓,带着宿管阿姨破门而入。
那天晚上沈棉是和赵晓晨一起睡的, 在九十厘米的宽的小床上, 蜷缩在吨姐的伟岸身躯与墙壁之间, 一整夜都没睡安生。
小孩睡梦时被鬼拽脚那一幕吓惨了沈棉, 那之后, 她睡觉就再也不敢把脚露出被子了, 一定要盖得严严的。
这时候再说自己不爱看恐怖片已经太迟, 自己吹的牛,跪着也得看完。
沈棉犹如一个人到中年力不从心的男人,面对妻子“你行吗”的提问,只能强撑面子“嗯”一声,拿起薯片假装吃东西, 实则暗搓搓用来挡视线。
虽然视线大部分都被薯片挡住,但压抑而诡异、偶尔突如其来的音效也是恐怖气氛的一大营造者,沈棉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她不到两分钟偷偷往江一行旁边挪了三次,江一行只当没有察觉,还“贴心”地将她手中的薯片往下压了压:“这样会看不到。”
沈棉:QAQ。
所幸影片才刚开始,一切都在铺垫之中,恐怖镜头还没上演。沈棉迫不得已瞪着屏幕,在脑子里背诵《蜀道难》努力转移注意力。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想当初,就是一杯“蜀道难”让她头晕目眩,然后见到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鸭鸭——
沈棉成功被当初那只惊艳的鸭鸭勾走了神,心不在焉导致她几乎没看进去什么,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她背完《蜀道难》,又自发切换到《满江红》频道。
但一个成功的恐怖片,是不允许观众走神的。
恐怖片常用的方式之一就是“突现的恐怖”,视觉搭配听觉食用,效果更佳。
沈棉即便在走神之中,还是被屏幕上骤然出现的恐怖镜头吓了个激灵。同一时间,音效紧随而至,“boom”地一声——
沈棉在那一激灵中收到了第二重剧烈刺激,身体猛地一哆嗦。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跟个猴子一样跳到江一行身上了。
脚踩着江一行的腿,手揪着他的衬衣,脑袋插在他胳肢窝——类似鸵鸟把脑袋埋进土里的姿势。
“……”
回过神来,沈棉马上把头抬起来,悄悄觑他一眼。
江一行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棉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就保持那么个姿势蹲在他腿上。
对视片刻,江一行低声道:“我不介意用这样的姿势抱着你看电影,不过,”他拈起沈棉头发上的一块薯片,“这些东西需要先清理一下。”
沈棉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低头一看,袋子夹在她和江一行之间,薯片则散落无遗——因为她刚才全程攥得太用力,全都被捏碎了,小龙虾味的碎片均匀地分布在江一行的衬衣和西裤上。
沈棉马上从他身上下去:“对不起。”
为了打扫,沈棉有了正当理由开灯,打扫完也没有关。
不过即便开着灯,恐怖的气氛并没减轻多少。
这部恐怖片比起《招魂》,恐怖指数稍微弱那么10%,但对于三年没看恐怖片的沈棉来说,区别只是见一只鬼和两只鬼,反正都是见鬼。
沈棉后面又接二连三受到了几次惊吓,尤其是到电影的高潮部分,主角和鬼长达四分钟的正面冲突与搏斗,高度紧张的音乐,持续性的高频恐怖,沈棉吓得够呛,再次躲到了江一行怀里。
江一行轻轻拢住她,掌心覆在她肩膀,那温度让沈棉感到了一丝安心。
好不容易撑到电影结束,她面色发白双目无神,头发也乱糟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江一行好笑地揉揉她的头。
然后在临近零点的深夜,对惊魂未定的沈棉道貌岸然地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沈棉的大脑延迟了两秒,才处理掉这句话的信息:“回家?”
江一行好整以暇道:“你想留宿也没问题,不过需要支付相应的费用。”
前两次都是贴完肉肉就直接住在这里了,今天沈棉并没有那个打算,再说住酒店还要钱呢,收费完全合理。
她毫不犹豫道:“我要回家。”
江一行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棉踩着虚软的脚步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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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鹿兴园,沈棉已经慢慢从惊吓的余韵中恢复过来,下车跟江一行挥手告别,一个人走进电梯,回到空无一人的家。
沈棉从前很少在家里呆,她不喜欢一个人,更不喜欢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房子。大多时间都住宿舍,三年来回家住的次数屈指可数。
前段时间天天有江一行陪着,烟火气息让从前透着冰冷感的房子有了暖色调,加上“哥哥马上就要回来”的期待揣在心里,这套房子不知不觉地和“家”挂上钩。
但恐怖刺激令人精神紧张,这个已经慢慢习惯的大房子,好像突然又变得冷飕飕起来。
沈棉把各个地方的灯都打开,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并未消失。她时不时就要戒备地回头看一眼——当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家里很安静,这种安静在恐惧的人心里,会变成瘆人的可怕。
刚刚看过的恐怖镜头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沈棉背后冒冷意,默念着给自己壮胆:“相信科学相信党。”
念了三遍,她不行了,跑到玄关打开门。
她像被什么追赶似的,慌不择路刚好撞进一个胸膛。
江一行顺势圈住她:“这么着急去哪儿?”
他嗓音平淡,沈棉却像一下子找到了靠山,紧张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恐惧悄无声息就散了。
她抓住江一行的衣服:“我今天想去你家,可以吗?”
江一行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温柔:“当然可以。”
江一行牵着沈棉下楼,沈棉抓着他的手,感觉非常安心。
就这样,回到自己家不到五分钟,沈棉再次被江一行领走了。
这次是完全自愿、主动,甚至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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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行大约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很不是人,对沈棉十分温柔。
一路牵着她回家;沈棉洗完澡出来,他拿吹风筒帮她吹干头发;晚上睡觉时,一关灯沈棉就忍不住开始脑补恐怖画面,紧张地攥住他的手,江一行侧身抱着她,轻轻吻她的额头,眼睛,哄她到睡着。
隔天周日,江一行难得有个休息日。
他的生物钟在六点半准时苏醒,醒来时发觉胸口热热的,低头,看到沈棉的脸埋在他怀里,呼吸的热气隔着睡衣烧灼他的皮肤。
大约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她睡梦中也很紧张,双手抱着江一行的胳膊不说,腿也紧紧夹着他。
江一行刚动了一下,她马上像蟒蛇要制服猎物一样,用力死死绞住他。
江一行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轻轻吻她,沈棉半梦不醒地回应,等清醒透时,人也已经软成一滩水。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赵晓晨打电话来的时间不太巧,沈棉不太方便接听。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阵,安静几秒后,再次聒噪起来。沈棉挣扎着说:“我电话……”
江一行伸手将她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号码,替她接了。
“你个死包包,你是不是睡过头了?我都等你半小时了!”
此时的沈棉正撅着屁屁趴在枕头上,双手被反扣在身后。
江一行的声音稳稳的:“她休息一天。”
赵晓晨马上收敛,不过起初没多想,很没眼力地问了句:“包包今天不是约了练车吗?”
江一行把手机放到沈棉耳边,沈棉气喘吁吁地说:“我不练了。”
赵晓晨一听这声音不对啊,刚想问“你一大早怎么喘成这样”,话到嘴边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低呼一声“我靠”,手忙脚乱掐了电话。
一个早上都在床上度过,做完后江一行抱沈棉去洗澡,又把她抱回来,放到干净的床单上。
沈棉四肢松软,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看着他下床去做饭,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妖妃迷得昏了头的昏君。
哎,再这样下去,国库要被鸭妃掏空了。
江一行做好饭时,沈棉已经快睡着了,他把她叫醒,抱她去餐厅。
沈棉脚都没沾地,坐在江一行腿上吃饭,感觉鸭妃今天格外得粘人呢。
吃着吃着不知道怎么就又擦枪走火,沈棉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发生的,想拒绝以及来不及。
她有幸解锁了新场景,完事时累极,彻底没力气了,被江一行抱回房间睡觉。
嘴里沉痛地说:“你快把我榨干了……”
江一行低笑,捏了捏她的脸蛋,轻轻道:“还没榨干,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这句话奠定了沈棉接下来数日的生活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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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被榨干的沈昏君再睁眼天都黑了,她还在江一行怀里,江一行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
“醒了?”江一行的视线从书页挪向沈棉,对上她痴迷的目光,莞尔。
“醒了就起来吧,带你去玩。”
一句话让浑身无力的沈棉来了精神,乖乖换好衣服跟他出门。
江一行先带沈棉去吃饭,然后开车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游乐场,领她走到旋转木马前。
四下无人,一点光亮都没有,沈棉有些纳闷,干嘛来不营业的游乐场?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脚边的地灯突然亮了,继而以圆形的路线向两侧扩散,一盏一盏次第亮起,很快绕着旋转木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大约是游乐场设计之初,设计师留下的浪漫的小心机,灯全部亮起后,中央的旋转木马突然噔——一声,启动了。
灯光依然采取递进方式,从地面攀援而上相继亮起,最后汇集在顶部的塔尖。
塔尖的点亮仿佛是另一个开关,接着,光呈辐射状向四周喷薄而出,迅速唤醒了整个沉睡的园区。
“哇!”沈棉情不自禁惊叹一声,拉住江一行问,“这是你准备的惊喜吗?”
她双眸映着旋转木马的灯,金灿灿的,比星星还亮。
“喜欢吗?”江一行问。
沈棉并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仙女,她是个二十出头、心眼单纯的女孩,这样的惊喜怎么会不喜欢?
她拼命点头:“喜欢喜欢。”
这是一个发小新修建的游乐园,前两天刚刚准备就绪,算好了日子等待开业,叫江一行先拿来哄人开心了。
中午跟发小打电话的时候遭到了一通嘲笑,甚至还被泄密,下午一帮人连番来表示八卦的慰问。
“喜欢就好。”江一行勾起唇角。
他风度翩翩地立在那儿,背后是如墨夜幕,旋木的灿光从左侧打下来,他的脸在光影之中,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好看极了。
沈棉直直地看着他,又昏头了。
这次昏头的程度比以往都更严重,持久性也很强。
恐怖片的威慑一贯能持续好几天,沈棉作为没做亏心事也怕鬼敲门的代表,在这方面的抵抗力更差一些,在江一行家里一住就是八天。
这八天除了醉生梦死,简直没有其他的词汇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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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后,周一。
江一行醒得早,换好衣服收拾整齐时,沈棉还在睡。
昨晚太累了,她睡得很沉,嫩粉色的嘴唇无知无觉地微张。江一行看着好玩,伸手将她的嘴唇捏上,但一松手,她便自发慢慢打开。
江一行不知哪来的恶趣味,再次将她捏上。
重复几次之后,沈棉动了动,有了醒来的征兆,眼睛睁开一条朦胧的缝隙,茫然地张着嘴:“嗯?”
江一行忽然低头吻下去,舌头趁机侵入,攻城略地。
亲了会儿,江一行放开她,用拇指擦了擦她湿润的嘴唇:“我去出趟差,过两天就回来。在家乖乖等我,嗯?”
沈棉迷迷糊糊地点头。
又睡了一觉醒来,才想起来,不是说好不接其他客户的吗,他怎么又出差了?
沈棉有点不大开心,这个不开心,比上次江一行偷偷请假见客户还要更强烈。
她把这理解为对鸭鸭“知法犯法”的失望。
也许是鸭鸭的背叛让沈棉从醉生梦死里清醒了些,到了图书馆,她统计了一下这几天来的各项服务次数,并乘以相应价格。
赵晓晨在旁边瞅了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棉没说话,她整个人对着计算器上的巨额数字凌乱了。
国库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