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到季岚的话, 青柠摇了摇头：“我很久没看了, 不过有人表白他也正常啦。”
清中的表白墙一向很多表白，像白津寒这样的上墙一点都不奇怪。
季岚抿了抿唇, 声音难得的有点严肃：“不光是表白的问题。”
青柠：“嗯？”
季岚凑近谈青柠的耳朵，稍稍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不是只吃素不吃肉？”
青柠的睫毛颤了一下, 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季岚定定看着她, 唯一一次和白津寒吃饭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她这才恍然：“那天你故意这么说, 让我们一起吃素，就是为了白津寒对不对？”
青柠点点头, 坦然承认了：“我们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嘛。”
季岚眉毛打了个结, 又惊又疑地看着淡定的青柠，半猜半想地问：“所以你知道原因？”
“原因？”青柠眉尾微挑, 有些困惑, “不知道啊。就是个人习惯吧。”
看到季岚顿时复杂的表情，青柠的心脏重重一跳,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声音也不由得警觉起来。
“怎么了？”
季岚犹豫半晌，曝出了一个惊雷：“有人说他吃过人.肉！”
“什么？！”青柠睁大了眼睛, 心跳一下变得又快又重。
季岚四处张望一圈，拉着谈青柠的胳膊走到更偏僻的角落, 小声道：“那个表白墙上不是有人和白津寒表白吗？下面就有留言说他个性很奇怪。因为他以前被绑架过，还吃过人.肉……”
青柠的唇还因为惊讶半张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绑架的事她听父母说过，可吃……怎么会呢？青柠从内心深处不愿相信这件事。
季岚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他说得言之凿凿的, 说他A市以前的初中同学都知道，不信可以观察他是不是从不吃肉。”
青柠垂下眼，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你带手机了吗？”她突然问。
季岚：“在我书包里，不过留言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给我看看！”青柠快速拉着季岚回了教室。
刚将手机拿到手，上课铃打响了。
眼见教语文的周老师已经进了教室，青柠在铃声结束前冲到老师面前，佯装肚子痛要去卫生间。
周老师仪表堂堂，为人风趣幽默，个性也和善。
见是谈青柠请假，很好说话地挥手让她出去了。
青柠小跑着冲到卫生间，在角落处悄悄打开了及季岚的QQ，很快就找到了季岚说的那条消息。
清中的表白墙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张消息截图。
“墙~表白高三7班的转学生白津寒。顺便想问一下他有没有npy？还想知道他打算考什么大学呀？”
表白墙下的留言一向不多，这条消息下面却罕见地盖起了高楼。
“姐妹你问出了我想知道的，蹲一个。”
“我也好喜欢bjh啊，打篮球帅死了！”
“只知道他是A市人，其他不晓得。”
……
前排的几条留言还算正常，可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昵称为“bbbbb”的人，留言语气颇有古怪。
“bjh？我知道啊，A市的富家公子嘛。”
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很有钱吗？”
“bbbbb”似乎很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当即道：“富到被人绑架，你说有没有钱？”
“绑架”一词对象牙塔的普通学生来说着实过于惊悚，这条消息下面瞬间炸开了花，留言猛地增多。
“bbbbb”于是又发了几条留言。
“当然是真的~bjh的初高中同学都知道好吧？”
“他长得确实不错，但性格很古怪啊，听说很恐怖。”
“bjh从来不吃肉，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吃过ren肉。多吓人。”
“bbbbb”留下这几条留言便消失了。
好多条留言在问是不是真的，他一概没有再回复。
青柠看了看时间，爆料是早上的事，距离现在还不到半天。
她想了想，用季岚的账号留言：“当然是假的。你趴人家餐桌上看到了？造谣人家隐私的人才恶心！像个老鼠屎一样甩不掉。清中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羞耻！”
回复完，她又联系了表白墙，请他删除那条消息。
表白墙背后的人也许在上课，半晌没有回复她。
青柠心急如焚，又发了几条消息催他，请他务必删除这些不实传闻。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消息，她只好收了手机回教室。
打了报告进教室，青柠回到位置，打开讲义听讲。
这堂课是作文课，周老师正在讲散文的写作技巧。
“我们说散文讲究‘形散神不散’，写作取材可以天马行空，但一定要围绕主题，千万不能跑题……”
谈青柠心不在焉地听着，偷偷抬眸向旁边的白津寒看了一眼。
他坐姿挺拔，面色平静，端的是清隽贵公子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吃ren肉”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呢？
联想到他一闻到肉味就干呕的场景，青柠的心脏犹如被一根绳吊在了半空中，悬浮着找不到落脚点。
她不知道表白墙的留言是真是假。可不管真假，这个流言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他以前在学校就是被这种流言蜚语包围着吗？
身在学校里，青柠太明白这种人言可畏的环境了。
“bbbbb”连留言都透露着一股阴阳怪气又鄙夷的口吻，不难想象，他们在学校里是怎么躲在背后议论纷纷的。
光是简单设想一下就觉得窒息。那时候白津寒才多大啊，在这种流言蜚语的环境下，不退学也会得抑郁症吧？
抑郁症？
青柠打了个激灵，不由又看了眼白津寒。
是有抑郁症吗？所以一直不愿意治病？
怔忪间，白津寒转头向她淡淡睨了一眼。
青柠顿时清醒，垂下眼将注意力集中在讲义上，再不敢看他。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青柠和季岚匆匆去了卫生间。
两人躲在小角落里打开季岚的手机，偷偷摸摸地看表白墙。
谢天谢地，那条消息已经被整个删除了。
“哎，你看表白墙了吗？有人说7班的白津寒……”
“不可能吧？真的假的？”
“好夸张，应该不是真的吧？”
“有人在食堂见过他吗？观察一下就知道了。”
“他好像不在食堂吃饭啊。”
……
一扇挡门之外，传来了年级其他女生的小声议论。
青柠和季岚面面相觑，半晌没有说话。
留言是删掉了，可流言也传开了。
季岚推开门：“走吧，出去说。”
青柠点点头，跟在季岚后面去了走廊的风口处。
秋风徐徐，将两个女生的头发吹得四处飞舞。
季岚斟酌着问：“你觉得是真的吗？”
青柠摇摇头：“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可我不想学校里的人议论他啊。”
她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白津寒可能是有抑郁症，所以他对身边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身体有病也不愿去治。这种情况下，别人异样的眼光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季岚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你别急。现在留言已经删了，应该没多少人看到。刚刚你也听到了，看到的人也都不太相信这个传闻。马上我们还要月考期中考，没那么多功夫八卦的。”
听到季岚的话，谈青柠着急的心态缓和了一点，可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担心。
万幸的是，一直到晚上放学，白津寒都一切正常，班级里也没有什么非议。
似乎大家都在忙着学习，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谈青柠为此松了口气。
*
晚上放学，两人照例一起坐车回家。
青柠刚刚下车就被白津寒叫住了。她回头，不解地看向他。
白津寒站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夜色中看不清神色。
他声音淡淡地开口：“你过来。”
他转身就走，青柠顿了顿，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来到了别墅的后花园。
这里被两位阿姨打理得很干净。
树影重重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掩映在夜色中。庭院边有一个中等大小的鱼池，红色的小鱼在里面安静地呆着，周边铺满了圆润的鹅卵石。
沿着小路走过去，是一张秋千长椅。另一边，是几张白色的石凳。
白津寒径直坐在石凳上，目光直直看向站在面前的谈青柠。
“说吧，有什么事？”
夜风吹过，青柠的衣摆被吹开一角。
她愣了愣：“什么？没有事啊。”
白津寒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早在语文课上，他就看出谈青柠的不对劲了。
不止上课时老是看他，下了课还会和季岚跑出去嘀嘀咕咕。
她大概不知道，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平时多了探究和同情。
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谈青柠在白津寒的目光中渐渐心虚，却还是嘴硬着不想说：“真的没有什么。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她转身，只想快点回到房间。
刚走了两步，手腕被人从背后猛地抓住了。
青柠一怔，低头看过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牢牢扣在自己的手腕，皮肤白皙，手指修长。
手心温度透过一层衬衫传来，温暖炙热。
青柠回头看向白津寒。
少年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目光定定和她对视。
“说。”他居高临下地命令。
事实上，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在往返教室的路上，他隐隐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字眼。这种事，他在A市上学时早已习惯。
他现在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是他想听谈青柠说。
青柠抿了抿唇，尝试挣脱他的桎梏，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白津寒再次缓声开口：“你不说，是要我去问季岚吗？”
“不要！”青柠立刻道。
她再次抬眸，眼神有些闪躲。
“就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人说你以前被绑架……”
“——还有呢？”白津寒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握着少女手腕的力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
“没了。”谈青柠低垂着眼摇摇头。
白津寒面无表情，借着手力用力一扯。
青柠被拽得踉跄两步，撞到他的胸口。
坚实的肌肉和她的肩膀相撞，有点痛。
“你看着我说。”白津寒硬邦邦地说。
青柠抬头，再次撞进他的目光。
夜色将他浅棕色的眼瞳染成了深沉的颜色，眼神是严厉且不容拒绝，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青柠被他看得心慌，像被蛊惑般，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说你吃素。”
话音刚落，手腕的力度顿时被卸掉了。
白津寒一听这个就明白了。
他的声音冷凝中带着些许讽刺：“说我吃过ren肉？”
谈青柠迟疑着轻轻点头。
“那你觉得呢？”白津寒垂眸睨着少女，轻声开口。
等待中，少年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白津寒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在意谈青柠的想法。
如果谈青柠信了这个传言……会不会害怕他、恶心他？
“我不知道。”谈青柠摇摇头。
在白津寒开口前，她继续道：“这个也不是很重要吧？”
白津寒：“不重要？”
谈青柠摇摇头，手握成了拳，手心微湿。
她看向白津寒，眼神担忧：“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这个留言已经删掉了，应该不会传播开了。你不要在意——”
“——如果是真的呢？”白津寒低头，目光灼灼。
“真的？”谈青柠一慌。
他那么小被绑架，还要被强迫吃人肉吗？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啊？！
青柠的眼底顿时酸涩不已，吸了口气，声音轻柔地安慰：“其实吃素也没什么不好的。要不我陪你一起吃吧，仔细想想肉也没那么好吃。吃素对身体挺好的……”
仔细盯着谈青柠的脸色，白津寒的神经蓦地一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来试探她。他甚至自虐般地希望谈青柠会流露出恶心害怕的神色。
那样他大概就可以说服自己：谈青柠和别人都一样。她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罢了。
可她的脑回路真的不同常人，竟然开始科普起吃素的好处。
“行了别说了。”白津寒皱眉打断她的话，“我没有吃过ren肉。”
“真的？”谈青柠一愣，弯唇笑起来，“那太好啦！”
她随即又皱眉：“那你以前的同学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白津寒抿唇。想到那些事情他就厌恶。
谈青柠“唔”了一声，“那你不要不开心了。”
白津寒没有说话。
谈青柠见他神色不虞，以为他还在为此不开心。
没做过的事被全校阴阳怪气地乱传，是个人都会不开心吧。
想着是自己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青柠不由懊恼。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然我给你唱个歌吧？”
白津寒一怔：“唱歌？”
谈青柠点头：“嗯，我唱歌特别——”
她顿了顿，泄气般地开口：“好笑。”
她每次开口唱歌，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笑的。
小时候她都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长大了才渐渐明白自己是个“音痴”，还是跑调不自知的那种。
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歌了。
白津寒淡淡睨她一眼：“你唱。”
谈青柠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古有烽火戏诸侯和红尘一骑妃子笑。她区区一个音痴，为了博美男开心献丑一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青柠开口唱了一首电视剧的插曲。
一开始她还有些放不开，但一小段歌曲之后，她就完全投入在自己的歌声中，陶醉不已。
一曲过后，她抬头看向白津寒：“怎么样？好……笑吗？”
昏沉夜色中，别墅的窗口映出点点灯火。
夜幕秋风中，少女碎发凌乱，眼睛却熠熠发亮，脸庞是淡淡的绯色，神情忐忑又期待。
期待什么？期待自己说好笑吗？
白津寒的脸色缓和了好多，昏黄灯影下的眼神甚至有几许温柔。
半晌，他声音微哑地开口：“嗯，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青柠：……没想到你也是个音痴（抱拳）